第十二章

肚子裏有了小妖怪,月瓊可不敢再拿自己的身子鬧著玩了。就算想吐,他也要拚命吃。買下的院子要重新打理,月瓊還要暫時在客棧住幾天。他是孕夫,不能勞累,也幫不到什麼忙,索性在客棧裏好吃好睡,努力把自己養成大胖子。什麼跳舞啊,練劍啊,也統統被他甩到一邊,他現在唯一要做的就是把自己養成大胖子,把小妖怪生出來。

心裏有了牽掛,月瓊不再睡不著。眼睛一犯困,他隻要往床上一躺,馬上呼呼入睡。才三天的功夫他的臉色又變得紅潤,雖然依舊會吐,可胃口明顯大好。看得洪喜洪泰、樺灼安寶沒少激動。八月十五那一天,五個人在客棧過了中秋,月瓊大方地花銀子買了一桌的好菜,他現在是一人吃兩人補,他不再心疼銀子。大不了孩子出世後,他去妓坊給人跳舞去。

到了第四天,房子收拾好了。月瓊開開心心地捧著自己的肚子搬入新家。家,在這一刻變得如此清晰,這裏是他的家,不再是那個困住他的小院子。這裏有他的家人,也即將有他的小妖怪。月瓊被當成菩薩供著,坐在椅子上看著洪喜洪泰、樺灼安寶忙進忙出,他一臉滿足。眼前浮現出一雙綠色的眼睛,那人已經走出了他的生活,也許幾年或十幾年之後,他會徹底忘了那個改變了他一生的人。

暫時忙活完的洪喜問:「公子,您想吃點什麼,我給您做。」

月瓊笑咪咪地說:「給我煮碗麵條,放幾個肉丸子,醋多點。」

「好咧。」

愛不釋手地摸著他的胖肚子,月瓊對肚子裏的小妖怪說:「你可不能挑食,要全部吃下去,長得壯壯的。」

黎樺灼站在屋裏門口眼裏含淚地看著一臉溫柔的月瓊,此刻的月瓊,好美好美。

厲王府朝陽齋內,嚴刹看著嚴墨剛剛呈上的信,眉頭擰成了「川」字。信有十幾頁,寫得密密麻麻,看著看著,嚴刹眉頭的「川」字不見了,看完最後一頁,綠眸幽暗。把信燒掉,他站了起來。

「去『秋苑』。」

嚴墨打開了書房的門,嚴刹背著手走了出去。

太陽剛剛落山,八月末的江陵秋老虎肆虐,屋外仍有幾分暑氣。與公主大婚後,這是嚴刹第二次踏入秋苑。但與第一次不同,秋苑的內外不再是公主的親隨。踏入秋苑公主的寢房,嚴刹就聽到了女人的尖叫。守在屋外的侍衛對他行禮,嚴刹踏入屋子。

「本宮是公主!放本宮出去!嚴刹!你這個雜種!」

「府規第三十條:未經允許,不得擅自出府;府規第三十一條:不得在府內大聲喧鬧,不得挑撥事端……」

「啊!!!出去!出去!本宮不聽!本宮不聽!」

「府規第三十四條:不得作出有辱王爺之事;府規第三十五條……」

「滾!滾出去!」

伴隨著歇斯底裏的尖叫,是杯碗砸在地上的碎裂聲。

嚴墨推開內寢的門,嚴刹走了進去。見王爺進來,嚴萍收起厚厚的一本王府家規。剛剛還在大罵的古飛燕則嚇得大氣不敢出,退到床上縮到了床角。淩亂的華服遮不住她六個月的肚子,披頭散髮、臉色慘白的模樣哪裏還有一點公主的威儀。

嚴墨把椅子搬來,嚴刹坐下。嚴萍行禮道:「王爺,公主至今未能背下一條府規,老奴有負王爺重托。」古飛燕驚恐地透過散落的頭髮看著嚴刹,身子發抖。嚴刹掃了一眼屋內,滿屋的狼藉,能摔的都讓古飛燕摔了,而她剛剛摔的,是早上嚴萍派人送來的早飯,她幾乎沒動。

嚴刹瞟了眼古飛燕的肚子,古飛燕嚇得用袖子擋住,嚴萍這時候出聲:「徐大夫來瞧過了,公主肚子裏的是個男嬰。」

「不!不要!不要搶走我的孩子!」古飛燕雙手捂住自己的肚子,沒有了一點公主的跋扈。

綠眸陰沈,嚴刹開口:「本王已寫信將此事告之皇上。」

古飛燕的臉上浮現驚恐,身子抖得不成樣子。「父,父皇……」她側過臉,避開嚴刹的眼神。

「你與人私通,懷了孩子,給本王蒙羞。若你不是公主,本土會將你連同你肚子裏的孽種一起浸豬籠。」

古飛燕嚇得縮成一團,嘴裏喃喃道:「不是孽種,他不是孽種……他不是孽種……」

「嚴萍。」

「老奴在。」

「讓開遠準備墮胎的湯藥。」

「是。」

「不!不能墮!不能墮!他不是孽種,不是孽種!我要見父皇!讓我見父皇!」

嚴刹無情地說:「皇上讓本王自行處置。」

古飛燕驚愕,她呆呆地看著嚴刹,連連搖頭,無法相信。

「嚴萍。」

「是。」

嚴萍轉身退了出去。

「不!不!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父皇怎麼可以!怎麼可以!」古飛燕連連搖頭,突然她沖下床拿起枕頭砸向嚴刹,被嚴墨擋了下來。「他不是孽種!不是孽種!他是龍子!是太子!他不是孽種!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

「喝!」就是嚴墨聽到這話都嚇了一跳。他兩手抓住公主,扭頭去看王爺,他是真的被嚇到了。

綠眸瞬間暗沉,崩潰的古飛燕壓根不知道自己說了什麼驚天秘密,她隻加道,那個男人要殺掉她與他的孩子。

「他是太子!他是太子!」

「堵了她的嘴。」

嚴墨把公主拽到床上,拿過布巾堵住她的嘴。古飛燕拚死掙紮,嚴墨看了眼王爺,然後一掌打暈了她。

「王爺。」嚴墨氣喘籲籲,公主懷了皇上的孩子?經歷無數血腥的他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太噁心了。

「把李休、公升叫來。」

「是。」

嚴墨快速跑了出去,好似背後有鬼。

綠眸盯著古飛燕的肚子,六個月大的肚子,會有這麼大?

很快,李休和周公升到了,和他們一起到的還有嚴萍和徐開遠。嚴墨沒有跟他們說出了什麼事,在他們進屋後,嚴墨讓侍衛退開,關上門。

「王爺?」李休出聲。

盯著古飛燕的肚子不知在想什麼的嚴刹抬眼:「她肚子裏的孩子是古年的。」

「喝!」全部人都被嚇了一大跳。

嚴刹站了起來,很鎮定。「世子出世前,除非天塌了不然不許煩我,有什麼事你們自己拿主意。」然後,他指指古飛燕,「讓她生下孩子。」

「啊。」饒是好人李休,都有點發懵。

「嚴萍。」

「老,老奴在。」

「東西苑的人全部趕出府。任何人不得在江陵停留。在我從合穀回來前,把『後府』收拾出來」

「是。」

交代完,嚴刹大步走了,心情似乎不錯,嚴墨趕緊跟上。

目送王爺離開,李休自問:「王爺這是得了什麼喜訊?」

其他三人搖搖頭,嚴萍道:「一定和他有關。一個月沒見,王爺能忍到現在已屬不易。」

徐開遠摸摸鬍子:「王爺為何讓公主生下來?這孩子多半得是個怪物。」

沒人回答他。

東西苑,被告之三日內離府的公子們有人歡喜有人悲。木然地站在院子裏,樓舞不相信他聽到的。「嚴管家……王爺……當真要,送我,出府?」

「王爺命東西苑的所有公子在三日內出府。」嚴萍神色不變地把王爺的旨意再次說了一遍。樓舞身子一軟,坐在了地上。果真,對那人來說沒有人是得寵的。

三日後,東西苑的公子不管願意的還是不願意的,全部被遣出了王府。嚴刹給了他們每人一筆豐厚的銀子,但從今往後,他們不得出現在江陵府內,否則按罪論處。

躺在自己的大床上,月瓊興奮地翻來翻去。被太陽曬得軟乎乎的被褥幹幹爽爽,躺著好舒服。樺灼給他訂了張新床,能躺三個他。樺灼說了,等孩子出世後,要跟他睡在一起,床大一點好,這樣孩子會爬之後就不會摔下床了。

摸摸已經五個月的肚子,月瓊笑得合不攏嘴,不知道小妖怪長得是什麼模樣,若能是個小閨女就好了,他要教她跳舞,給她紮兩個好看的。哎呀,他是不是得跟人學學女紅了,給孩子穿上自己縫製的衣裳多麼幸福啊。

不知娘當初懷他的時候是不是也是這樣的心情?既期待,又害怕,害怕孩子長得不結實,害怕孩子出世時的疼痛。沒想到自己居然會有當娘的一天,這隻小妖怪真是太迷糊了。

抱著軟軟的被子,月瓊打了兩個哈欠。他該睡了,輕輕拍拍肚子:「小妖,你也該睡了,不要在爹的肚子裏練拳腳。」摸了一會,肚子裏的小妖怪老實了。月瓊滿足地又打一個哈欠,睡覺。

睡啊睡啊,月瓊夢到他懷裏抱著一隻長著老虎尾巴的小妖怪。定睛一看,可把他嚇了一跳,小妖怪長著一雙綠幽幽的眼睛,小小的臉上竟然有落腮胡!小妖怪抱著他不停拿鬍子紮他,紮得他臉都疼了。

「喝!」

月瓊被夢嚇醒,出了一身汗。啊!怎麼有人在紮他的臉!嘴被嚴嚴實實地堵著,衣服不知何時被脫掉了,他沒穿褲子!見對方一副「強暴」他的架勢,月瓊左手拚命推拒,大膽得連腳都用上了。推,推不開;踹,踹不動;他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