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滿月宴結束了,賓客們紛紛返回自己的住地。據黎樺灼的小道消息,目前住在「秋苑」的公主就是見客的那位假公主了。據說這位假公主扮古飛燕那叫個惟妙惟肖,連她的那副囂張跋扈都演得入木三分,除了對解留山稍稍客氣點外,其他人都被她明著暗著奚落諷刺了一番,趙公公更是氣歪了嘴。在古飛燕被送走之後,這位假公主就住在了「秋苑」,繼續古飛燕不露麵,不見客的日子。

月瓊聽後隻是笑笑,沒有過問假公主的事,也沒有再過問古飛燕的事,似乎牢牢背下了那份「契約」,不敢再惹怒嚴刹。不過做了父王的嚴刹則有了明顯的變化,他已經連著數月沒有招人侍寢,令四院的公子們懷疑他是不是某方麵不行了。

「啊!」

一陣尖昂的叫聲過後,折騰半天的大床終於平靜下來。床帳掀開,一座小山似的人下床,披了單衣後他打開門讓人送熱水進來。

仍在餘韻中的月瓊昏昏欲睡,雖然沒有被「霸佔」,但這幾日每天被人拔蘿蔔,拔人數次蘿蔔,他不僅雙腿發軟,而且手酸得很。

門關上,嚴刹拿了熱布巾上床,給月瓊擦拭。月瓊這位公子不僅膽子變得快要包天包地,更是懶得快到人神共憤的地步,對厲王的服侍不僅不惶恐,反而還享受得很。果然,人是不能寵的。

渾身軟綿綿的月瓊大著膽子提議:「嚴刹,你要不要……召別。」

「人」還沒說出來,月瓊的嘴就被狠狠地堵上了。當他能呼氣時,他聽到嚴刹粗聲吼:「嚴墨!讓嚴萍把四院的所有人全部趕出府!」

「是!王爺!」

「嚴刹!不要!」月瓊嚇死了。可惜,嚴刹不想再聽他說出令他不悅的話,又堵住了他的嘴。

完了,完了,這下完了。月瓊的眼前陣陣發黑。

這廂,嚴刹懲罰他不聽話的公子;那廂,回到京城的官員和趙公公則向皇帝古年稟報此次江陵之行。

古年聽完後,眼裏閃過陰冷。「見著公主了嗎?」

「回皇上,奴才見著了。」

「公主可好?與嚴刹相處得如何?」

「公主染了風寒,奴才見公主時,公主的臉色不好,說話也有氣無力的。容嬤嬤私下跟奴才說公主不喜歡江陵,想回京,讓奴才稟報皇上。」趙公公為難地看了皇上一眼,低頭道「奴才聽說……」

「聽說什麼?」

「啟稟皇上,奴才聽說公主和厲王相處得……不大好。」

「怎麼個不好法?」

趙公公又瞧了皇上一眼,斟酌道:「公主……不許厲王,進屋。厲王那邊,奴才倒是沒聽到什麼。隻不過聽公主身邊的侍女說,公主得病這回厲王都是親自照料,不假他人手。」

古年的眼神微眯,他做起來,問:「可還有聽到什麼?」

趙公公搖頭:「厲王府裏的人嘴巴緊,奴才沒聽到什麼,就是公主讓奴才給皇上帶句話。」

「說。」

「公主就說了一句話,「三個月」。奴才問公主是何意,公主說奴才隻消告訴皇上即可。」

古年的嘴角挑起:「可見著厲王世子了?」

趙公公愣了,皇上怎麼不問公主了?不過他反應極快地回道:「回皇上,奴才見著了。」

「剛剛他們說厲王世子長得很是可愛漂亮,知道是哪個女子生的嗎?」

趙公公掂量著說:「回皇上,奴才也是納悶呢。厲王世子很是可愛,若不是那雙綠眼幽幽的像極了厲王,奴才都不敢相信那是厲王的兒子。滿月宴上世子的娘並未現身,奴才好奇私下打聽了打聽,好像是厲王在外找的一位民女,那女子生下孩子後就不知去向。厲王隻要世子,不要世子的娘。」說著,他抬起頭笑笑,「說來也是笑話,厲王竟給世子取名叫小妖,有人說厲王睡了一覺身邊突然多了個孩子。所以這才取名為小妖。」

「嚴小妖?」古年玩味地念著這個名字,狀似隨口問,「嚴刹身邊是不是有個跟了他很多年的公子?」

「啊。」趙公公小心地回道,「這個奴才到沒有在意。厲王從不許他的公子們露麵,如今厲王成了駙馬爺更不能讓那些侍君們見客了。奴才隻擔心公主的鳳體,忘了打聽此事。請皇上恕罪。」

「罷了。你下去吧。」古年不耐地揮手。

「是,奴才退下了。」趙公公跪著退了出去。此次江陵之行又得了許多好處的他自然會憋足了勁在皇上麵前替厲王美言。

趙公公走後,古年沈默了一會,然後走到書桌前拿起一封信。看過之後,他臉上閃過一抹詭異的笑。「月瓊……想不到嚴刹也是個情種。傳朕的旨意,宣恒王世子江裴昭入京受封。」

「是!」

把信燒了,古年慢悠悠地走到書架前,拿過懸掛在那裏的一把寶劍。這把劍曾是幽帝練武時用的劍,不過幽帝在舞藝上是天才,可在習武上卻是毫無天分。

抽出那把明顯沒用過多少次的劍,古年一劍砍下,書架上多了一道劍痕。「朕還真想瞧瞧小妖怪長得是什麼模樣。」

齊王解應宗的府邸。回來的解留山也向父親稟報此次江陵之行的收貨。

「公主仍是那副刁蠻的性子,對孩兒愛理不理的。聽說她和嚴刹成親後根本就沒有與嚴刹行過房,也難怪嚴刹會找別的女人生孩子。」

「公主是雙破鞋,嚴刹那個情種豈會穿。」閉目養神的解應宗慢悠悠地說,「這幾年他身邊的公子夫人來來去去的,可騙得了別人,騙不過為父。嚴刹能為那個人與我翻臉,甚至險些當著我的麵殺了和正,他就不會輕易變心。這回你可見到那人了?」

「沒有。嚴刹隻抱了他的兒子出來見人,沒有讓他的公子出席。不過孩兒臨走時到是探聽到些消息。嚴刹似乎為了一個男君和楊思凱起了衝突。孩兒沒有看到嚴刹和楊思凱、將裴昭私下接觸過,但他身邊的一位李休的謀士和他們兩人很熟。」

「四周那麼多眼線,嚴刹豈會讓你看到。」

「父親說的也是。」

「皇上要動嚴刹,他的實力絕對比你我預料的要深許多。若他拿公主做要脅,殺了公主。」

「父親?」

「這是皇上的意思。」

「孩兒明白了。」

京城紫雲寺外的街道兩旁戒備森嚴。今日是一月十五,是皇太後張嬛玉來寺內上香及聽住持「慧淨大師」講佛理的日子。自從幽帝死後,每月的十五,皇太後就都會來紫雲寺上香禮佛,上個月她因身子不適沒有出宮,今日身子剛剛好,她就照例出宮禮佛。古幽死後,古年沒有為難皇太後,但卻撤換了她身邊所有的宮人,隻留下了古幽生前最疼愛的一位小太監。古幽的死刺激了古年,原本他要處死那位小太監讓他為古幽陪葬,但那位小太監救過古幽的命,皇太後張嬛玉就以此為由,把那位小太監討了過來,令他免遭一死。

皇太後的鳳輦緩緩駛過,抵達紫雲寺時,住持慧淨大師偕寺內眾僧已在外等候。下了鳳輦,張嬛玉對大師行禮後,步入寺內。先給菩薩上了香,張嬛玉跟隨慧淨大師前往住持的禪房。留下眾多的侍衛和宮人,張嬛玉僅帶了貼身太監汀洲——當年那位差點被古年殺了的小太監——進了禪房。

慧淨大師關上門,走到禪坐旁時輕聲道:「太後,有人要見您。」接著,他大聲問:「太後今日想聽什麼?」

張嬛玉絕美的臉上閃過驚訝,她沖著門大聲說:「哀家上個月連著數日做同一個夢,還望大師指點。」

「太後請坐。」

兩人並未坐下,張嬛玉哽咽道:「大師,哀家……夢到了幽兒,他……」雖然是作戲,但提到兒子她還是忍不住哭了起來。

大師長長歎了口氣,說「太後心緒不定,不如靜坐片刻,老衲再來與太後講佛理。」

「好。」

兩人等了一會,屋內站在門邊查探的小沙彌轉身對他們點點頭,表示屋外監聽的人離開了。慧淨大師立刻帶著太後進了小隔間。來到角落,他搬開放在那裏的一盆花,在牆上摸了摸,一道暗門緩緩出現,他帶著兩人走了進去。

帶著太後走了一段後,慧淨大師說:「太後,要見您的人就在前麵,老衲不便跟隨,老衲在外應對。太後不要耽擱太久。」

「多謝大師。」

慧淨折返了回去,張嬛玉定定神,帶著汀洲繼續向前走,又走了一段之後眼前豁然開朗。就見一人跪在那裏,她先是一愣,然後撲了過去:「郎夜!」

「太後!」跪著的人撲進張嬛玉的懷裏,緊緊抓住她的手痛哭道,「太後,我找到皇上了!」

張嬛玉倒抽一口氣,眼淚隨即湧了出來,兩腳發軟地跪在了地上。「你找到,幽兒了?」

「嗯!」

汀洲「噗通」一聲,也跪在了地上,「哇」地哭了出來。

當張嬛玉從紫雲寺出來後,隻見她兩眼紅腫,心緒仍未寧,汀洲同樣也是一副剛剛哭過的樣子。隨同太後一道而來的趙公公趕緊上前,就聽慧淨大師說:「幽帝已逝多年,若他天上有知,見太後如此傷心他會不忍轉世,還望太後能看開,讓幽帝能安心地轉世投胎,不再做孤魂野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