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8章(3 / 3)

也許,是早就想到的結局,卻仍舊忍不住奮力一搏。

唯一想不到的事,它竟然能猜到我的秘密,知道人的身體裏,住著狼的靈魂。

原來,它從來不曾模糊,一直很清醒。

而唯一模糊的,卻是我們這些一直很清醒的男人。

人生短短數十年,模糊也好,清醒也罷,隻願此生隨你,直到盡頭。

也許,下個輪回,不再有我。但下下個輪回,我一定在最初的記憶裏,第一時間找到它,追逐與森林,嬉戲與泉間,朝來暮去,一輩子,兩匹狼,伴一生。

也許,所有人都愛慕年輕貌美的容顏,而我,卻獨獨渴望她兩鬢斑斑的樣子。

因為我知道,無論是我先她一步死去,或者她先我一步走開,我的眼裏,永遠隻有那一抹身影,剪不斷,砍不掉,一輩子,如影隨行。

隻等著,彼此死去的那一天,畫上這一輩子的圓滿。

從親屬的背叛,到一個人的撕吼,恐慌,掙紮,沉寂。沒有人知道,一個小小的幼年身體裏,住這一個已經枯竭死亡卻不屈不饒的靈魂。

當我不再肯哭泣時,當我不相信命運時,他卻搖著過大的紙扇,踏著小小的步伐,費力地爬上賣奴台,若放蕩公子般輕挑起我的下巴,用稚嫩的小腔調,斜飛著眼角,調戲道:“寶貝,來給我暖床吧。”

不知道有沒有人會因為這樣一句輕佻侮辱的話,而在生命的死灰中,燃起一絲的星火?我卻知道,自己沉積的靈魂,被扯下了一層灰塵,敲掉了一偶僵硬……

他跟我聊天,他給我講笑話,他為我起名字,他說:你就叫‘朝’吧,好不好?朝,一日的開始,最美麗的早晨,讓你的人生也重新開始,在新的一天,一切由你自己決定。好嗎?”

我點頭。

為了這個新的開始,為了有人肯和我說話,為了有人與我談心,為了有人嬉笑怒駡,為了那一分感動,為了那一分無措,為了他,我點頭,許了自己的一生,不曾言語的承諾,卻是心底的不離不棄。

從我守候他的第一天起 ,我就知道,他非他,而是她。

夜裏,我躺在房梁上,守著他。

眼見他迷迷糊糊的下地,抽出床下的小桶,蹲下便尿。

我突然覺得,臉有一些發燙。

又見她一腳將小桶踢回了床下,反手摸了摸自己平坦的小胸部,囔囔道:“快長大啊,快長大……”

我險些從房梁上栽下。她……才六歲吧?

不知不覺間,時光飛逝,看著她笑,看著她瘋,看著他鬧,看看她為他癡,看著她為他落淚……

而我的世界,我的喜卑,似乎都因她的情感而浮動,或喜,或卑……

因為,這一輩子,無論她愛與不愛,我都放不開了。

身體,血液裏,被她種植下了毒素,怕是終我一生,也無法根除。更何況,我心深處,渴望著這分讓靈魂有所依的愛戀。

看著她收一各個的夫君,為他們敞開自己的懷抱,欣喜落淚非瘋狂。心,終是難言而落寞的。

看著她巧笑顰兮地醉臥美人旁,耳磨私語地挑逗著彼此的情欲感官。心,終是絲絲痛楚的。

看著她為他們赴湯蹈火在所不惜,強支著瘦小的身子,也要為其撐起一片清明和絢。心,終是萬般不舍的。

也許,感情,無論陪伴的時間長短,真的若美麗的曇花,隻在瞬間開放,便成為永恆。

而我,一直不過是一株守候的綠草,沒有自己獨特的花語,去吸引她的側目。

盡管如此,我仍舊執意守候。

在她哭泣時,抹去淚水;在她惱怒時,啃咬抓傷;在她愉悅時,加快心跳;在她需要時,風雨無擋。

滄桑過後的百年,我仍舊願意躺在房梁上,看著她夜起時的迷糊,聽著她說些讓人忍俊不住的憨話。

身體已經成熟,每次聽見她與男人歡愛的聲響,那種渾身燥熱的本能渴望,無一不在渴望被她包裹的疼痛欲望。有好多次,我的手,已經覆上了自己的熾熱,卻硬是被自己生生忍住。無論是心,或是身體,我,隻想給她這樣的唯一。

終有一天,她對我說:“我喜歡我的男人,因為我的愛撫,顫抖呻吟,你能給我嗎?朝,如果有一天,你親口告訴我,你愛我,我就要你!”

我緩緩勾起嘴角,由內而外地綻放著滿心的喜悅。她,終是要我的。

於是,無人時,我努力張著嘴,企圖練習著發音。還曾找過大夫診治,而大夫隻說,長久失音,嗓子荒廢了,若想口能言語,怕不是一時半載的努力就夠的。

隻要還有希望,就算拚試到老死的那一天,我也能等!

而,她,卻不肯給我時間。

‘祈福橋’上的守候,隻等來她的失憶與遺忘。

每有哪一刻,讓我如此驚慌失挫。我與她之間,沒有身體的牽伴,更沒有口能述說的愛戀。難道說,連這守候的資格,都要被剝奪嗎?

不!!!

即使十年,又十年, 即使一切從頭開始,我仍舊不會忘記自己雕刻在骨頭上的誓言:不離不棄!

忘了我又如何?記得起又如何?我一直不是她的誰,而她,卻一直是我的唯一。繼續這樣,未嚐不好。

但,她卻吻了我,火熱異常,混雜了日與夜,得與失的熱情,在靈魂深處,不停的糾結著……

她,心裏有我。

這一點認識,讓我興奮得不能自己,即使此刻粉身碎骨,亦是含笑以對。原來,男人的傻,竟會如此。

然,老天總要作弄人的悲歡離合。

再次分開,再次覓得,握住的,卻隻是那監獄裏那冰涼的血染小手!

沒有溫度,沒有笑顏,沒有調皮的眼眸,沒有暴躁的嘶吼,沒有無力的顫抖……

那個說“朝,早點回來,我等你”的人,再次失約了。

我說了,我愛你,你可曾聽見?我說了,我愛你,你可願睜開眼睛看看我?我說了,我愛你,你可還願……要我……

靈魂沒了,影子還需要嗎?

還是一起化做一捧新土,孕育未曾結果的胚芽吧。

也許,世上真有神明,你,竟然活了過來,帶來了新生機。

萬般慶倖,沒有先你一步,才可以執手天涯。

經歷得太多了,無論是失憶,還是經歷了生死;無論是跳崖,還是談笑間血刃仇敵;無論是黑夜白日,還是上天入地,終其一生,都不願再分離。

當我終於進入你身體的那一刻,被你的柔軟細緻的包裹著,真想就此將你我燃燒成灰燼!

不停的衝刺著,忘率的狂野著,你可知,為這一刻,我等了多久?若不瘋狂地索要,隻怕要被自己的情海吞噬得體無完膚!

看著你的媚態妖嬈,與四肢緊緊纏繞,揮灑著汗水,交融著一切味道。

靈魂與影子,終於融為一體。

你與我,終於合為一體。

看著你在身下大聲求饒,聽著你高亢的興奮呻吟,感受你不支的淺吟低泣,心,被你的別樣容顏,塞成了滿滿的幸福,隻能重重釋放那渾濁的滾燙,在你的最深處,滋養著,愛憐著。

一路風雨走來,終於得以守望。

桃花源,軟椅上,剛生下不足月的兩個小女娃趴在我的胸上,用力吸著奶水。

你,眼巴巴地看著,仿佛被搶了銀兩般,憤不甘心。一把拉下我的褲子,哼道:“小兔崽子,讓你們喝!老娘也吸!看不榨幹你們的朝爹爹!”

“唔……”我仰起頸項,興奮得全身顫慄,一種難以言語的幸福,從那一處熾熱襲向了全身。

你舔噬著我的硬挺,含糊道:“朝,你從來沒叫過我的名字。”

名字?在我的心裏,你沒有名字,隻是那一分即獨特又唯一的存在。啞著嗓子,喘息道:“除你之外,在無其他。”

你抬起灩瀲動人的眼,喚著:“我的朝……”

雖然,我知道,我永遠不會是你心中的第一,但,我卻甘願做你心中的唯一。

隻此一生,隻是,你的朝。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