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2 / 3)

“魏前輩確實醫術高明。”

“對了,我跟魏前輩打了個賭,猜你是如何殺掉那個杜楓的,你快跟我說說,我猜的對不對……”

趁柳逸說得起勁,段淩悄悄拉魏神醫出了房門,壓低聲音問:“他的病到底怎麼樣?”

魏神醫反問:“你要聽真話還是假話?”

段淩皺了皺眉,顯然耐心已快告罄。

魏神醫便歎了口氣,道:“其實無論真話假話,你我心中都已有了答案,甚至姓陸的小子自己,也是心知肚明的。現在唯一不知道真相的,怕是隻有小柳了。”

段淩瞧一眼笑得興高采烈的柳逸,以及陪他說笑的陸修文,心裏突然悶得厲害。

對於自己的身體狀況,陸修文絕對比任何一個人都要清楚,但是他一點聲色不露,平平靜靜的接受了這個命運。

反而是段淩接受不了。

“魏前輩,當真沒有別的辦法了?譬如起死回生的靈藥……”

“生死有命,你我皆是凡人,豈能逆天而行?”

“若是那一天,杜楓沒有找上門來呢?若是陸修文沒有受傷,你有沒有可能救他?”

魏神醫沉吟道:“你們當日來求醫時,那小子雖是一臉死氣,但脈象中仍有轉機。如果先壓製住他體內的毒,再慢慢調理身體,雖說治不好他的病,但讓他多活上三、五年,卻是不成問題的。”

“我明白了。”段淩閉了閉眼睛,向魏神醫道了謝,轉身朝灶房走去。

魏神醫瞧著他的背影,心中大覺不忍,道:“有空就多陪著他罷,若我料得不錯,怕是……過不了今年了。”

段淩腳步一頓,似乎踉蹌了一下,但很快就穩住身形,繼續往前走去。

到得中午時,段淩端了兩碗粥回房間。

“臘八粥!”柳逸歡呼一聲,說,“段大哥你去外頭買的?”

段淩避而不答,端了一碗給陸修文,道:“我問過魏前輩了,你身上有傷,喝點粥正好。”

陸修文隻嚐了一口,眼睛就亮起來,肯定的說:“是師弟親手做的。”

“怎麼可能?”柳逸塞了滿嘴的粥,嘟囔道,“段大哥的爹是一派掌門,幹什麼都有人伺候著,怎麼會自己煮粥?”

陸修文但笑不語,卻將一碗粥吃得幹幹淨淨。

吃完後,段淩以陸修文需要休息為由,果斷將柳逸趕了出去。

“柳兄弟太不知分寸了,整日吵吵鬧鬧的,也不怕打擾到你。”

“無妨,有小柳在,我倒覺得熱鬧許多。”

段淩心中一動,問:“要不要我寫封信給修言,讓他過來陪你?”

他們離陸修言隱居的山穀並不太遠,若是快馬兼程趕來,幾日也就到了。

“不必了。”陸修文望瞭望窗外的雪景,搖頭道,“再過幾天就要過年了,修言現在有妻有子,何必讓他這個時候來回奔波?”

他想了想,道:“等過完了年,再叫他過來吧。”

段淩想起魏神醫的那番話,心不禁一沉,靜了靜才說:“……好。”

陸修文同段淩說著話,漸漸困倦起來,靠在他肩頭睡了過去。段淩給他掖了掖被子,見他的手就在身旁,便伸出手去,輕輕握了一握。

這天是臘月初八,離除夕還有二十幾日。

……隻剩下二十幾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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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修文的傷好得極慢,幾天後雖能下地走路,卻隻能在屋裏呆著,外頭天氣太冷,段淩始終不準他出門。

柳逸怕他覺得悶,便動手捏了三個雪人,擺在窗口供他賞玩。當中那個最精緻的當然是柳逸自己,另兩個五官糊成一團的,則分別是段淩和陸修文。

沒想到過了一夜,柳逸第二天過來一看,發現視窗的雪人換了位置,段淩和陸修文的那兩個緊緊挨在一起,他自己的卻被擠到了旁邊。

柳逸疑惑道:“陸大哥,有誰動過這些雪人嗎?”

“誰知道?”陸修文正低頭看書,連眼角也不抬一下,悠然道,“或許是被風吹的吧。”

風怎麼吹得動?

柳逸百思不得其解。

但他也沒機會解答這個疑問了,當天下午,他就收到師門的飛鴿傳書。原來是他遲遲未去洛陽,他師父終於坐不住來找人了。柳逸早傳了消息回去,將半路被魔教劫殺的事簡單說了,這次既然他師父也來了,他當然得趕去同師父會合。

柳逸跟陸修文相識不久,兩人卻甚是投緣。柳逸臨走前拉著陸修文說了許多話,還約好了等他得空時,就回來探望陸修文。

陸修文笑著應下了。

段淩心思縝密,怕柳逸半路上出事,還特意送了他一程,確定他安全無虞後,才快馬趕了回來。

他回魏宅時正是日暮時分,天色半明半暗,一進門,就見一人正坐在石桌旁彈琴。那人一身白衣,背對著他而坐,琴聲斷斷續續,像是用手指隨意撥弄出來的。

待段淩走得近了,那人才轉回頭來,霞光勾勒出他俊美的側臉,他溫文一笑,柔聲道:“阿淩。”

一切如在夢中。

段淩恍惚覺得熟悉,叫他道:“修言?”

“嗯,我過來看看你。”那人說著,朝段淩招了招手。

段淩情不自禁地一步步走過去。

那人主動伸手環住段淩的腰,歎息似的低喃道:“阿淩,你不知道我有多想你……”

段淩微微彎下腰。

那人便抬頭吻向他的唇。

雙唇快要相觸時,段淩突然轉開臉孔,說:“陸修文。”

陸修文一下失了力氣。他仿佛有些失望,問:“你怎麼總能認出我來?”

段淩反問:“你怎麼總愛裝成修言?”

陸修文呆了一瞬,慢慢鬆開環在段淩腰上的手,道:“誰叫師弟守身如玉,讓我連一個吻也騙不到。”

段淩沒有理他,隻把人從石桌旁拉起來,問:“魏前輩呢?怎麼讓你一個人坐在院子裏?”

“快過年了,魏前輩去鎮上採買些東西。”

“這琴……”

“是我從書房裏找出來的。”

段淩點點頭,解了披風下來裹在他身上,半扶半抱的將人弄回屋裏,又倒了杯熱茶給他暖手。等一切收拾妥當後,才開口道:“修言若是真的來了,必然是守著你這個哥哥,而不是在院子裏等我。在他心中,自然是你重要得多。”

陸修文安靜了片刻,捧著茶杯道:“若說我曾經羨慕過修言,你信不信?”

段淩自然不信:“為什麼?你樣樣都強過修言,武功比他好,心機比他深,當年在魔教裏,甚得教主喜愛,要風得風、要雨得雨……”

“但我有一樣比不上他。”

“是什麼?”

陸修文眼眸一轉,卻不肯再說下去了,一口一口喝著杯子裏的茶,過了一會兒方道:“我爹娘過世得早,從小就跟修言相依為命。這以後很多年,在旁人眼裏,我不是陸修文,而是那對雙生子中的哥哥。即使是教主……雖然當了我的師父,有時也會將我和修言弄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