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桌一頭坐著一個身穿白色POLO衫的中年男人,他手腕上帶著運動手表,身材保持得不錯,若不是眼角偶爾冒出的魚尾紋,向墨幾乎看不出他會有杜池這麽大的兒子。
“畫展的事,”他緩緩開口,臉上不帶任何情緒,打斷杜池道,“聯係我秘書就好。”
人的微表情可以解讀出許多信息,向墨不是這方麵的專家,但從杜池父親說話時視線全程都沒有落在他身上來看,他隱隱感覺到,這位長輩似乎並不怎麽喜歡他。
是時主廚來到餐廳,給用餐的三人介紹起了菜肴,畫展的話題便沒有再繼續。
福建建安的竹筍、四川峨眉的臘肉……向墨對食材向來不講究,但不得不承認,在被人排斥的時候,專注美食可以讓人心裏好受不少。
“我是說,是他的畫展。”
讓向墨意外的是,主廚才剛剛離開,長輩都還沒來得及拿起筷子,杜池便又提起了開畫展的事。
他把“他”字咬得很重,又強調道:“不是別人。”
“我知道。”杜池父親的語氣仍舊沒什麽波瀾,不疾不徐地說道,“我沒說不給開,所以讓你聯係我秘書。”
聽到這裏,向墨忽然意識到,杜池的父親並不是不喜歡他,而是壓根沒把他放在心上。
就像他起初告訴向玫,自己交了男朋友時,向玫也不怎麽在意,隻是讓他注意安全措施。
是之後他讓向玫回國來見見,向玫才開始變得認真起來。
杜池的父親顯然也是這樣。
他不願意花時間在沒個定性的小情侶身上,因為要是哪天兩人分手,他付出的時間和感情都會打水漂。
換位思考一下,如果向墨是長輩,以他那淡漠的性子,他很有可能也會是這樣。
同性情侶始終沒有異性情侶來得穩定,少了那張結婚證,誓言都顯得那麽沒有分量。
想到這裏,向墨猛然驚醒。
他什麽時候開始,竟然羨慕結婚證這塊“愛情的墓碑”了?
“我爸就是這樣。”
用過午餐,杜池牽著向墨往三樓臥室走去。
寬敞的別墅裏,牆上掛著不少名畫,有好些都是向墨喜歡的畫家,他不經意間看得出了神,完全沒注意身旁的杜池在說些什麽。
“他覺得沒意思的事情,他就不怎麽關注。”
“我設計字體,他壓根不了解,就不允許我去做。”
“後來我得了獎,他去了解了這個行業,現在還主動幫我開工作室。”
“你說他這人是不是特別矛盾?”
“老婆。”杜池突然站定,看著向墨的後腦杓問,“你生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