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2 章

嚴真並不知道這些,看著顧淮越一本正經的樣子隻想咬他一下,可也就是想想而已。忽然啪的一聲燈被關滅了,嚴真的肩膀立刻被箍住:「好了,熄燈時間到了,就寢。」

「等一會兒,我還有事沒幹完呢!」嚴真掙紮著,可放在她腰間的手紋絲不動,「顧淮越!」

耍起無賴的某人她是拿他一點辦法都沒有,可看著他沉靜的睡顏和翹起的嘴角又氣不起來。僵持幾秒,嚴真終究還是投降窩進了他的懷裏。

而頭頂上方的那個人此時睜開了眼睛,望著懷中乖乖歸順的小白兔微微笑了笑。

「笑什麼?」嚴真悶悶地問。

顧淮越輕咳兩聲說:「按兵不動也是禦敵之道,古人誠不欺我也。」

得了便宜還賣乖!嚴真氣極反笑,笑著笑著眼眶就紅了。

手術安排在第二天上午,老爺子起個大早直接就過來了。

雖然老爺子這一生算得上身經百戰,可人越老膽子越小這句話可是一點不差。老爺子的緊張,誰都看得出來。

顧淮越以前受過傷,可從未有過這麼大的場麵,一時間有些哭笑不得。他看著站在一旁默默地看著護士給他的腳做準備工作的嚴真,伸出手來握住她的:「沒事,小手術。」

「我知道。」

「那你還緊張什麼?」

「沒你臉皮厚,耐抗。」

這話要擱平時讓顧參謀長聽了估計就要搞突襲了,可現在當著這麼多人,他能做的就是捏捏被他握在掌心的手。

老軍醫已經來了,手術室的準備工作也就緒了,隻等這個病人,嚴真催他:「趕緊上崗,別愣著了。」

顧淮越沒鬆手,依舊是這麼看著她。嚴真明白他的意思,臉頰登時飄上了一抹緋紅。她抬頭看了眾人一眼,眾人皆識趣地背過身去,嚴真抓緊時間俯身吻了他一下:「我等你。」

顧淮越輕輕一笑,鬆開前緊握了一下她的手,像是回應。

手術室的大門在她麵前緊緊閉合,嚴真在原地站了一會兒才走向一旁的長椅,與顧老爺子並肩而坐。

「爸,這走廊有些吵,您去淮越的病房等著吧。」

「沒事,就在這兒等。」老爺子笑道,「你媽前幾天腳崴了不能來,說是淮越手術時讓我分分秒秒都在外麵候著,一結束就立馬通知她。」

嚴真也微微一笑,不再勸阻。

其實她明白,老爺子是怕她一個人在這兒擔心得坐不住,才陪著她坐在這兒的。顧淮越曾經對她說過,老爺子話少,可對孩子們的疼愛不比李琬少,如果有一天你一旦找老爺子談心了,那就是人生方向出現重大問題了。

嚴真當時聽了隻是笑一笑,可現在想來卻真是這樣。老爺子,比任何人都會看人心。

她猶豫了片刻,還是偏過頭來:「爸,昨天,我去見蔣怡了。」

老爺子哦了一聲:「你們談了?」

「嗯,之前她來見過我好幾次,每次都算是不歡而散。昨天我們終於坐下談了談。」

「有答案了?」

「有了。」嚴真低頭,聲音有些喑啞,「她說,她不是。」

這個答案並沒有讓顧老爺子太過意外,他頓了一下,看向嚴真:「那你有沒有問她你的親生母親是誰?」

嚴真點頭,把那天蔣怡說的話簡單地說給老爺子聽。

老爺子聽完,沉默下來,許久才歎了口氣:「你父親是好樣的,不是每一個軍人都能像他那樣背井離鄉堅守在高原那麼長時間。還有你的母親,他們,都值得欽佩。」

嚴真嘴角微微翹起,心中卻莫名有些酸澀:「可惜,我活了快三十年才知道他們的存在。」

「不能這麼說。」老爺子寬慰她,「你那時還小,要讓你背著這個包袱長大就太辛苦了,你奶奶他們不說有他們的道理,換我也會那麼做。」

「我懂。」嚴真低頭,「我不會埋怨誰,不論是我的親生父母還是奶奶和父親,我做再多也比不上他們的付出。」

「那你就是想通了嘛。」老爺子笑笑,「可我瞧你從昨天到現在總是心不在焉的,怎麼回事?」

嚴真聞言低下頭去,沉默了很長一段時間才說:「我隻是覺得有些混亂,對蔣怡我不知道該如何麵對,對淮越我也有些愧疚,還有奶奶,我不知道該怎麼跟她說起我知道的真相,還有我的親生父母——」

問題太多了,幾乎壓得她喘不過來氣。

老爺子明白她此刻復雜的心情:「這些都是坎兒,怎麼跨還得你自己拿主意,別在往後的日子裏給後悔留機會就行。」

老爺子這樣溫和的寬慰忽然讓嚴真的鼻子酸了酸,考慮了良久,她終於做下決定:「爸,我想去趟西藏。」

「去西藏?」

「我想去看看我的親生父母。」嚴真說,「這些天我一直在想我該怎麼辦,想來想去,我發現我必須去一趟。如果不看看他們,我這輩子都可能不會心安。」

「這固然應該,我也沒有理由反對。」老爺子笑,「隻是丫頭,淮越怎麼辦?」

這正是她猶豫的地方。

嚴真握了握蜷在膝頭的手,聲音沙啞地說:「我不知道。」她最不知道該如何麵對的人,就是他:「其實我想跟他說,但是又不知道該怎麼說。」

「他要是知道了,肯定不會讓你一個人去的。」

「我懂。」嚴真低聲說,「可我不能讓他陪我去。」

一來,是他的腿傷還沒好;二來,這些問題她得自己解決。

老爺子聽完之後,一直沒說話。過了一會兒,他站起身來,向手術室門口走去。雖然留了玻璃窗,可是從外麵望進去什麼也看不到。他站在那裏,沉默很長時間,才緩緩轉過身去,說了兩個字:「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