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他的語速太快,嚴真一時沒聽清。

「我說你去吧。」老爺子淡淡地重復了一遍,「是問題總要解決,一個一個來。淮越這邊,你要真開不了口,我替你說。那邊太辛苦,你還是不要一個人去,跟學校的援藏教師搭個夥,一起去。」

「爸——」

如此細致入微的安排,讓她一開口話就哽在了那裏,老爺子拍拍她的肩膀:「我給你時間,可你也得保證,跨過了這個坎兒,就什麼也別想了,好好地過日子。」

「好。」嚴真點頭。

顧淮越的手術進行得很順利。

術前的細致準備再加上老軍醫的精湛醫術,手術結束得比預期要早。

顧淮越被推出來的時候還處於麻醉狀態,老軍醫囑咐道,麻醉時間一過,動過手術的地方難免疼得厲害,讓她務必小心照顧。

嚴真點點頭,看著他蒼白的臉色,濕潤了眼眶。而顧淮越也到底是能忍,術後折騰了兩天愣是一聲疼也沒喊,直到第三天才算完全清醒過來。

他睜開眼睛的那一瞬間,嚴真正為他整理被子,忽然被他握住了手,嚇了一跳之後才看清是他醒了過來,臉色有些蒼白,可嘴角卻掛著笑。

嚴真迅速地偏過頭去,不與他對視。顧淮越也不著急,慢慢地磨著她的手心,直到她耐不住癢轉過來瞪他一眼之後,他才看到她已然泛紅的眼眶。他沙啞著聲音說:「過幾天就好了。」

「我知道。」嚴真彎出一個笑,「渴不渴,我給你倒點水。」

「好。」

她倒了一杯水給他,又扶他起身,顧淮越就著她的手喝了幾口,然後又一直盯著她看。

「我臉上有什麼東西嗎?」嚴真被他看得有些發毛。

「有。憔悴,擔心,還有疲倦。」顧淮越一邊打量著她一邊說,直到嚴真架不住瞪了他一眼之後他笑了,「你這是準備給醫院再添一個病號?」

「哪有!」嚴真虎著臉,「你、你還是睡著了好,一醒來就話多。」

說不過他就岔開話題,傻丫頭一個,他低低一笑,握住了她的手:「不能再睡了,等差不多了咱們就回家,讓你好好休息休息。」

「那你趕緊好起來。」嚴真低聲說。

「好。」顧淮越笑著答應。

這一回他沒開空頭支票。

術後他恢復得很順利,再過幾天就可以出院了。用顧淮越的話說,他們當兵的,骨頭都硬。

師裏也陸續來了不少人,都是一些年輕的軍官,跟顧淮越說起話來倒也沒有什麼避諱。嚴真坐在一旁聽這幾個人插科打諢倒也覺得挺有趣,正在她走開的時候聽見一位少校軍官問顧淮越:「參謀長,聽說您明年就調到軍校去當教員了,這事是不是真的?」

教員?嚴真頓住腳步,有些詫異地看著顧淮越。怎麼沒聽他提起過?

顧淮越看她一眼,才說:「你們這都是從誰那兒聽來的消息?」

「這您就別管了,反正師裏傳得挺亂的。老劉說您在作訓這一方麵是個人才,大家也都不想讓您走。」

顧淮越笑笑:「行了,你們的贊揚我就收下了。這事還沒定呢,到時候再說。」

嚴真一直默默地坐在床邊,腦子裏忽然想起他手術前說過的那件要保密的事,難道就是這件?

「琢磨什麼呢?」送走剛剛那些人,顧淮越一回來就看見嚴真坐在床邊發呆。

「是不是真的?」嚴真抬頭問他。

「什麼是不是真的?」

「哎呀,你別裝糊塗。」嚴真急道,「你、你真的準備轉成文職了?不帶兵了?」

顧淮越笑著看著她著急,過了一會兒才嚴肅了表情,認真地說:「嗯,不帶兵了。」

這五個字,說出來輕鬆,可決定卻下得很困難。隻是開弓沒有回頭箭,他要做,就做得徹底。

「這怎麼行?」

「怎麼不行。以後你和珈銘就是我的兵。」顧淮越笑著說,「結婚以來都沒能好好照顧你和珈銘,現在還跟我受了這麼這麼長時間的苦,該是我補償你們的時候了。」

「淮越——」

「感動了?」顧淮越逗她,「感動的話就再給我添一個兵,兩個有點嫌少。」

嚴真抓住他的衣服,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過了很久,在他甚至有些期待的目光下,她說:「淮越,我們先分開一段時間。」

果不其然,他的身體瞬間僵硬起來,聲音也冷了幾度:「什麼意思?」

「我、我是說,我準備去趟西藏,所以得分開一段時間。」

話沒說完,就感覺他鬆了一口氣:「我當是什麼,嚇我一跳。」說著他敲了她的腦袋一下:「以後說話不準留一半。」

嚴真低頭沒吱聲。

「不用分開,要真想去,我陪你一起去。」

「不行!」嚴真拒絕,「你的腿剛做完手術,不能去那麼冷的地方!」

「沒事。」顧淮越笑,「那點寒冷我還是經受得住的,我又不是殘了。」

「那也不行。」

「嚴真——」他拉住她的手,試圖跟她說清楚自己沒問題。

「不管怎麼說也不行!」嚴真撥開他的手,吼這麼一句後,兩個人似是都被嚇住了。

很快,顧淮越收回了手,眉頭微微一皺:「嚴真,到底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