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昏迷後,全家倉惶擔憂,一切宴飲邀約都斷掉,婷姐姐的大婚籌備也停下了。

她爹是一個寬容而柔和的人,越是這個時候,越想為家裏的孩子們再多做一些事。

朝朝重重點頭,說好。

婷姐姐的大婚就繼續如期舉行,鳳冠霞帔,十裏紅妝,流水席沿著長街遙遙擺開,熱鬧了大半座京城。

爹爹病重,沒有親自去婚典,但添了很豐厚的添妝,朝朝一路跟著跑出去,牽著婷姐姐的手送她坐上花轎。

喜慶的吹鑼打鼓聲傳向遠方,朝朝踮起腳尖站在門口,高高揮著手目送浩大熱鬧的儀仗漸漸遠去。

她翹著腦袋開心看了很久,轉過頭,顛顛跑回院子裏,滿臉都是快樂的笑。

“爹!”

她興奮給爹爹講盛大的典禮,講滿城的紅燈籠和‘喜’字,碎碎念念,絮絮叨叨,像小時候那樣小嘴嘚啵個不停。

爹爹溫柔地聽著,聽完她所有有用沒用的話。

隻是在最後,他才終於笑起來,說:“我們朝朝嫁人那天,會是更漂亮的新娘子。”

歡快的聲音戛然而止。

朝朝突然收了聲音。

她看著他,慢慢紅了眼眶。

“我不嫁。”她說:“爹,我不嫁。”

爹爹看著她,像看一個叛逆的小孩子,有一種溫柔的疼惜和寬容。

“你不是一直喜歡他。”他笑道:“爹以前不答應,你還翹氣,偷跑著出去見他,怎麽現在就變心了。”

眼淚流下來,從眼眶,流滿整張臉。

“爹…”朝朝說不出話,哭著搖頭:“我不要…我不要……”

之前所有的打算,所有想要的,情愛,婚事,在這一刻,突然都變得不那麽重要了。

“我不嫁了。”她哭著說:“我要留在家裏,留在這裏,別不要我,讓我留在這裏…”

“——爹!”她終於忍不住發出小獸受傷般淒厲疼痛的哭聲:“別不要朝朝!別不要朝朝!”

衡玄衍長長歎息一聲,拍著懷裏嚎啕痛哭的少女,低頭閉著眼,眼角浸出濕意:“朝朝啊,我的小朝朝啊…”

——

春雨連綿,九公子來看她。

那時候朝朝正在和寒霜州吃飯,寒霜州來看望衡玄衍,朝朝也沒啥好招待的,挽袖子下廚做幾道菜,兩個人一起坐在門檻抱著碗吃。

寒霜州對她說:“突厥犯邊,我該回西疆了。”

朝朝嚼著米飯的動作慢下來:“什麽時候走?”

寒霜州:“明日就走。”

“哦…”朝朝低下頭:“那你東西都準備好了嗎?我給你帶點吃的吧,西疆苦寒,什麽都缺。”

寒霜州搖搖頭,卻說:“這些都是小事,我反而擔心你和伯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