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醍醐灌頂,呂總管重重點頭:“是!是!”
“奴才這就去封鎖消息!這就去給褚統領傳信!請他看住皇後娘娘,嚴禁任何人接近皇後娘娘。”呂總管從未如此竭盡腦血,他趴在地上,嘶聲道:“奴才這就去緝拿常山郡王一眾!立刻褫奪其封號、押下詔獄,全族家眷圈禁,隻等大婚之後由陛下與皇後娘娘聖裁!”
褚無咎吐出一口氣。
呂總管連忙一行禮,爬起來手忙腳亂跑出去。
褚無咎看著呂總管連滾帶爬地跑走,他站在那裏,寬大的喜服袖口垂落,一陣風吹進殿中,他才發現自己的手在不斷地輕顫。
有些事是不能做的。
褚無咎很了解衡明朝,像了解自己的骨頭和血肉,衡明朝心軟,天真,沒脾氣,像個泥團子好捏,但她有底線,那底線絕不可碰,碰了,那泥會倏然變作世上最硬的骨頭,肝腸寸斷,不死不休。
那底線,就是衡玄衍。
衡玄衍可以死,但死的不能與他有一分瓜葛。
褚無咎站在那裏很久,袁子明看著他甚至有點神經質地握起手掌,他的顴骨輕微起伏,像生生要把牙骨咬碎。
他的眼神讓袁子明莫名感到惶恐。
“世上怎麽總有許多蠢貨。”他是在自言自語,一個字一個字像喉骨碾著擠出來:“這些,蠢貨。”
“……”
殿中鴉雀無聲,好半響,帝王從托盤中拿起九旒冠冕,就那麽拿在手裏,然後徑自走出去
“詔京兆府。”他的聲音寒得森冷:“傳令京城,今日京中市坊街巷,皆不得見白布,各家門戶緊閉禁足家中,停靈不送,喪號不響,不得聞啼哭聲。”
眾人低頭應聲,內監與禮官們無聲跟上去
袁子明手忙腳亂拿起自己的紙筆,小跑著連忙跟去後麵,不知為什麽,莫名生出不安,覺得今天仿佛要發生一件極可怕的事。
——
新後的儀仗緩緩穿過通向宮城的長街。
太尉為使,宗正卿為副,黃門六製監侍郎引幡,八匹純色白馬掛紅標開道,禁軍駕馬護持車隊儀仗左右,在萬眾簇擁中,鳳輦車輿輾過朱雀大街的路麵緩緩向前。
褚毅騎馬慢慢在車隊前麵,無數大紅的旌幡交錯搖曳。
忽然他聽見激烈的馬蹄聲。
“統領,前麵來人。”
褚毅抬起頭,看見兩列快馬從遠遠前方盡頭衝來,馬蹄驚起滾滾煙塵。
他不由皺眉,今日帝後大婚,長街兩邊戒嚴,決不許有人佔道,怎還會有人公然縱馬疾馳。
那兩列快馬衝到跟前,玄黑金紋的甲胄倒映出陽光,褚毅眼神一凝。
這些人竟是神策軍近衛。
“統領!”那人疾馳而來,竟來不及勒馬,生生從馬背翻下,擦血的手掌高高奉上一卷細繩拴著的密信:“陛下有命,請統領閱後即焚,不得有第二人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