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尊貴的魔君愛妻,失去了夫君,也失去了一切優待與地位,無異於被打落塵埃。

蔚韻婷卻沒有自怨自艾,在幽州時她盡心盡力做事,對所有人的態度都態度謙和溫柔,麵對褚無咎時也甘於輔佐之位、體貼襄助,處處得當,讓人心悅誠服。

可這位一直溫柔大方的美人,在回程路上,終於還是免不了露出哀淒的情態。

“再前麵就是揚州江都了。”她張了張嘴,一時不知說什麽,眼眸微微浸出水色,她低下頭,才苦笑說:“我都不知道回去……我真不知道,會不會有更壞的禍事等著我。”

褚無咎看著她,眼神漸漸柔和下來,他當然有太多理由被打動,沒有男人這個時候不該做出安慰。

“福禍相依。”他說:“蔚姑娘的禍事已經過去了,日後的,該多是福氣。”

蔚韻婷看著他,眼波微微晃動,儼然強烈的動容。

“…謝謝你…”她輕聲說:“褚公子,您幫了我許多…您的恩義,我已經不知道怎麽報答。”

褚無咎輕輕一笑。

身後呂總管適時翻出一頂帷帽恭敬遞上,褚無咎拿過來,遞給她。

蔚韻婷臉龐微微泛紅,她接過帷帽,輕念一聲“謝謝褚公子”,慢慢戴在頭頂。

她梳著馬髻,戴帷帽很有些不便,一縷縷碎發垂落下來。

“呀,都怪我,今日為小姐梳的發髻不好。”

身後跟隨的翠倩眼珠子轉了轉,清脆道:“褚少主,您行行好,送佛送到西,快幫幫我們小姐吧。”

蔚韻婷臉一下紅透了,急斥:“翠倩!”

“那怎麽了,戴個帷帽而已。”翠倩嬌道:“褚少主是一等一的君子,這些日子在幽州大家一起共患難,小姐您就是太講究,這樣反而會傷了褚少主的情誼的,是不是呀,褚少主?”

呂總管心裏一皺眉,這小侍女口無遮攔、實在放肆。

他抬眼去看,主君臉龐卻並無怒容,隻是垂眼凝望著那蔚姑娘。

呂總管頓時暗暗咂舌,主子對蔚姑娘還真是不一般,連那侍女說這等不安分的話也不計較。

身後褚毅卻看清,主君的目光並沒有看著蔚姑娘,分明是落在蔚姑娘發頂的帷帽上。

褚毅看著不解,又看了那帷帽幾眼,忽而想起,府裏沒有女性長輩,主子一個大男人,更不會用這東西,呂總管去哪兒迅速翻出個女人的帷帽來——這八成是早以前少夫人戴過的。

褚毅心頭一跳。

他是極少數知情人,知道主君這段時間看似一切尋常、實則滿腹戾氣。

主君去了幽州這大半年光景,刀光劍影,腥風暗雨,少夫人一封家書也沒來過。

以前少夫人與主君雖分隔兩地,山高水遠,消息卻沒斷過,主君每每若是去什麽危險的地方,少夫人嘴上不會說什麽好話,卻時不時來封書信問候,主君從來不置可否,仿佛並不在意,但書信也必定每封都回,兩個人變扭地牽連著,卻誰也離不開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