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是這樣。”少女抿著嘴巴笑了笑:“嗯嗯,我放心。”

阿朝找了角落的長凳坐下,剛一坐下,女主人就把熱騰騰的包子豆漿端上來,外麵大雪紛飛,寒意浸過滾熱的包子皮,騰起細細的白霧。

阿朝赤手捏起一枚湯包,咬破一點皮,滾燙香濃的汁水湧進嘴巴裏,她一點點把肉湯喝完半數,等裏麵的餡不燙了,再連皮帶餡一口吞掉。

鼓鼓的湯包含在嘴巴裏,她的腮幫子頂起來,她大口嚼了嚼,然後捧起大竹筒,打開蓋子,更濃鬱滾熱的白霧湧出來。

那白霧遮住阿朝的麵孔,她低下頭用杓子舀了舀淡黃色的豆漿,舀著舀著,鼻尖忽然一酸,終於忍不住眼淚掉下來。

淚水一滴一滴,砸進豆漿裏。

如果他們去吃山珍海味多好啊;

阿朝想,如果他們去吃山珍海味、美味珍饈,如果他們去品茗下棋、看歌舞彈琴相和,做一切高雅的、美麗的、琴瑟和鳴的事情,她都不會這麽難過。

但他陪著蔚師姐,下雪的天,一起打著傘來買包子吃。

阿朝突然想起,她們上一次最後一次見麵的時候,她舉著喇叭臉皮厚厚去向他求婚,他說不成婚,說她以為自己是靈石捏的、他就必須娶她,說他不會娶她。

她以為他在說氣話。

可原來他沒有說氣話,他在說真的話。

他真的,已經不想娶她了。

第87章

“就送到這兒吧。”

蔚韻婷轉過身,笑著說。

褚無咎負手站在門邊,他穿著佛頭青束腰錦袍,清俊而挺拔,青年的唇角微微含笑,多情的月色倒映在他眼中,卻淡得像水。

蔚韻婷看著他,心裏泛開說不出的滋味。

她很想在男人眼中看見清晰的愛慕與癡迷,那種熟悉的情感會讓她感到由衷的安心,但在褚無咎眼裏,她失落地沒有看見。

她不知道是他的心思太深、連喜歡都藏得太隱晦,還是…他對她的喜歡太少,少得根本不足夠浮出眼底。

“一路順風。”他溫和說:“有事盡可傳信與我。”

蔚韻婷忽然忍不住想,他與衡明朝在一起的時候,也是這樣嗎?

他們一起賞雪、遊街、吃街邊的小食,然後傍晚他也負手站在這裏,神容冷靜又淡漠地說這句“一路順風”嗎。

不,蔚韻婷在心裏輕輕說,她見過的,那日江都魔宮,大火燒天,衡玄衍入魔在即,衡明朝肝腸寸斷、撕心裂肺地想衝過去,男人氣得臉皮都在抽搐,暴戾冰冷得像一尊活的殺神,他的眼神幾乎將少女千刀萬剮,卻到底還是死死抱著人,始終沒有鬆開。

和那樣糾纏極致殺與怨的戾恨相比,這所有的溫柔,虛薄像蒼白的紙。

蔚韻婷微微一笑,突然取下香囊,上前要係在他腰上。

那一瞬間,她感覺到他全身緊繃,那不是驚喜,那是一種凶獸霸主本能對外人靠近的厭惡與殺意。

蔚韻婷被威壓震得臉色一下蒼白,褚無咎收斂起威壓,她堅持著把香囊係在他腰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