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朝始終沒有說話。
好半響,她突然開口,卻是啞聲提起另一件不相幹的事:“蔚師姐,你愛他嗎?”
“你看,你又說孩子氣的話。”
蔚韻婷笑起來:“愛不愛的,哪有那麽重要,他年輕、俊美、穩重深沉,位高權重,又待我好,我就可以喜歡他,願意嫁給他——否則我還能怎麽辦啊?”
“我曾經想一心一意對威哥,可你們都想殺我的夫君,你們都想殺他。”蔚韻婷還在笑,但那笑容漸漸變了:“我的師尊死了,霍師兄被剝奪繼承昆侖掌座的資格,我能怎麽辦,我總要找一個依仗,不讓自己淪落到最不堪的境地。”
“明朝師妹,你不該怨我——”蔚韻婷越說越痛苦、她的聲音終於忍不住帶出怨恨:“是你們先不給我活路的!我從來竭力保護師尊、保全昆侖和你們,可你們非要毀掉我艱難得來的一切,是你,是衡師伯,不顧念半點情誼!你們不仁,就不要怪我不義。”
這些話終於能說出口,蔚韻婷瞬間感到一種宣泄淋漓的暢快,一種近乎得意的痛快!
她以為會看見衡明朝不敢置信的、傷心痛苦的、拚命努力想解釋的樣子,就像所有以前的時候一樣,她以這種篤定的認知,在心裏是這麽高高在上的、輕蔑不屑地看著這個年少又性情天真軟弱的小師妹。
但是下一秒,她的得意被狠狠打碎了。
“不是我不想給你活路。”蔚韻婷聽見少女沙啞的聲音:“隻是你什麽都想要,想要愛,想要權力,又想要名譽師門與後路,想要的太多,心腸卻太窄,容不下,得不到,就怨恨。”
像一把重錘砸在頭頂,蔚韻婷一瞬間沒反應過來這是從衡明朝嘴裏說出來的話。
蔚韻婷不敢相信:“你說什麽?”
衡明朝沒有看蔚韻婷,她抱著竹筒,借著溫度慰貼著手心,不想再說什麽難聽的話。
這畢竟是照顧了她兩百年的師姐,是蒼掌門掛念的弟子,蒼掌門一生為昆侖為幹坤,犧牲性命救醒了師尊,讓她能再見師尊最後一麵,她始終記在心裏。
“別提我師尊。”阿朝說:“你可以怨恨我,但你的師尊、我的師尊,他們是為昆侖而死的大英雄,這些糾纏的小情小愛不配玷汙他們逝去的英靈。”
蔚韻婷的臉色驟變。
阿朝抱著竹筒,站起來打算離開。
蔚韻婷氣得全身哆嗦,她看著衡明朝的背影,一股怒火與妒恨猛地衝上頭頂。
憑什麽她永遠能這麽清高?!好像全世界隻有她是對的!她是幹淨的!其他誰都不如她!其他所有人全是卑劣小人!凡夫俗子!
蔚韻婷猛地站起來:“你要去褚宅嗎?要去找褚無咎嗎?”
“有時候我真是羨慕你,怎麽能有這樣厚的臉皮呢?你知道他為什麽要從琅琊密境拿無患草嗎,因為他想解掉與你的情蠱,他想擺脫你,想解除與你的婚約。”蔚韻婷笑:“聽說是你在院子裏拿著喇叭向他逼婚,逼他娶你;現在你已經看見了我們的情誼,竟還不死心,還想去找他,你可知道,剛剛他送我離開,現在腰間還懸著我親手為他掛上的香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