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珠慢慢移動,看向王族長,輕柔說:“我什麽要節哀。”

“她隻是睡著了。”他說:“你是想詛咒她。”

王族長渾身汗毛陡豎,他猝然瞪大眼來不及說話,一條冰冷的狐尾猛地凶殘貫穿他肚腹,像鄉間小孩用木棍串起螞蚱的身體,他的屍體被高高揚到半天,四分五裂,化作數不清的碎肉,血雨似的稀裏嘩啦潑下來。

所有人悚而顫栗,蔚韻婷踉蹌著後退,猛地跌坐在地上,驚恐望著他。

“褚無咎!”霍肅忍不住怒吼:“你做什麽!”

褚無咎神容仍然平靜,甚至柔和的弧度。

他低頭看她的臉,她臉上都是血,他去擦她臉上的血痂,可他手上的血更多,越擦越髒,他低下頭,冰冷的嘴唇貼在她臉頰,一下一下輕輕地含吮,舐幹淨她臉上所有汙濁的泥血。

“衡明朝。”他說:“你聽見了嗎,他敢讓我節哀。”

大乘期的瓶頸在那一刻倏然崩塌,洪荒般勢不可擋的力量從他體內爆發出來,天地轟然大震,陰沉的雷雲鋪天席地,如史前怪物的雷光在厚重烏雲後緩緩崢嶸出一角。

“我為什麽要節哀。”他自言:“我知道你沒有死,你必定又在騙我,你必定是在報復我。”

“我知道,你不在這裏。”

他抱著她,慢慢站起來,竟然向外走去:“你必定跑走了,你是不是又回滄川峰了,你必定去找衡玄衍了,你好大的膽子,我得去找你…”

“褚無咎!”霍肅忍無可忍要追上去:“你要發什麽瘋,你把衡師妹的屍——”

一隻手猛地捂住他的嘴,長羅風玉神色充滿陰沉惶恐的警告,低吼:“閉嘴啊!”

“你沒看見嗎,他瘋了!”長羅風玉虛指著褚無咎,神色忽而也露出快被逼瘋的猙獰:“你看他那樣子!你睜大眼睛看看他那樣子!你再敢說一句話,他連你也殺!別說你,他恐怕要徹底瘋魔,要屠了昆侖!要把我們全殺了給衡明朝陪葬!!”

霍肅全身猛震,看向褚無咎。

褚無咎抱著衡明朝慢慢往前走,他赤著腳,披頭散發,大紅的婚衣破敗垂散在地,浸在血泥裏。

“衡明朝,你為什麽不醒來。”

他說:“阿朝,你為什麽不和我說話。”

他魔怔一樣,叫她衡明朝,又叫她阿朝,不斷重複這兩句話:“你為什麽不醒過來”

“我不想與你成親,琅琊幻境裏,你就自焚在大婚那天,我恨極了你,我這輩子都不想再看見婚衣。”

“衡玄衍死了,你不知道我多痛快,他死了,你再也別想為他要死要活,我恨不能親手把他碎屍萬段,把他牌位燒成灰,你就不能再抱著那塊破牌位在我眼皮底下亂晃。”

“我真想殺了你,我要掐死你,我要勒斷你的脖子,挖出你的心,我會把你的眼睛挖出來,用鏈子栓起你的四肢,你哪兒都別想去,誰也看不見,我讓你待在哪兒就在哪兒,我讓你做什麽就做什麽,你隻能衝著我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