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朝變得坐立不安,她經常在觀海亭眺望,緊張兮兮念叨:“肯定會成功吧,都沒問題了,肯定會成功吧。”
帝王趴在不遠處的天台上,半闔眼小憩,他已經越來越少維持人身的形態,慢慢垂落搖晃的長尾,烏黑而壓抑著龐大恐怖力量的狐尾,九條尾巴,八根的尾根都束著冰冷沉重的重箍。
阿朝看著它,不知為什麽,一瞬間心裏莫名生出強烈憂慮,她忍不住摸了摸它的大尾巴,小聲說:“我師尊回來,應該能一舉成聖吧,到時候他就能重新平複山河,安定民心,也可以幫你壓製魔氣了。”
帝王掀起一點眼皮,涼涼看她:“別摸我。”
“憑什麽,我就摸,就摸。”阿朝不高興,自顧自接著說:“見到我師尊,你以後要客氣點謙遜點,那是我師尊,也是你嶽丈,還有那些不要臉的話……可惡,真是越說越生氣!反正你要是再敢胡說八道,我就晚上趁你睡覺把你嘴巴縫上!”
帝王看傻子一樣冷漠看著她,傲慢地扭回頭去,阿朝氣得扯住他尾巴尖尖咬,咬下來幾根毛,帝王的眼神一瞬間變了,盯著她慢慢要起身,阿朝嚇得頭髮都要豎起來,呸呸呸把嘴裏毛吐掉,捂著肚子大聲:“我錯了我錯了我不摸了——”
帝王看她嚇得鵪鶉樣,冷笑著才重新趴回去,阿朝悻悻的,不敢再招惹他,可又不敢跑走怕他發飆,過了好一會兒,才敢磨磨蹭蹭跑去狐狸大腦袋邊,抱住它安全地帶的毛絨大脖領,小聲問:“那個…我們什麽時候能啟動大陣呀?”
帝王沒有說話。
她眼睛亮晶晶的看著他,又高興,又期待,充滿了對未來光明的期望,所有的黯淡和苦難從她眉宇間一掃而光,她好像一下子又重新變成了許多年前,那個躲在樹梢悄悄偷看他的有燦爛明亮目光的小姑娘。
那年她還是昆侖弟子,有師尊、師門,被萬千寵愛,青春正好,放眼是天下太平,蒼生安定。
她的家,她的責任,她的理想。
數百年的光陰,所有磨難與痛苦都過去,很快,她終於將重新擁有曾經美好的一切。
帝王望著她,低下頭,貼著她柔軟的鬢角。
“快了。”他淡淡地、又平靜地這麽說。
大陣已經建好,但帝王並沒有啟動滄海的意思。
阿朝心裏著急,如果是以前,她也許已經胡想亂想甚至忍不住懷疑他後悔了,但經過這些事,經過那些交心的磨合,她不願意再輕易懷疑他,她努力重新信任他,她聽他的話,什麽也沒做,焦急但始終等待著。
帝王的脾氣越來越怪,魔氣越來越嚴重地侵蝕他的情緒,有時候他會突然毫無征兆折騰她一夜不放,但更多時候他會用尾巴把她圈在懷裏,抱著她靜靜望窗外海上天空的朝陽和夕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