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綠色眼睛
大火熄滅時，萬智森林已經被燒了一半。藍道夫在灰塵中撿起掌心大小的白寶石，溫潤的觸感頓時治癒了他長期賓士的酸痛。
「你看見了嗎？」藍道夫對西格晃了晃寶石，「有時候暴力就是最好的交流方式，別對這些類人族抱有憐憫，那不值錢，因為你的憐憫遲早會死在他們的獠牙下。他們是野獸。」
西格看著被燒焦的屍體，蛇尾層疊扔在一起。這些原本美麗的生物，現在隻是一坨焦肉。氣味讓西格胃裏翻滾，他麵色蒼白，飛快地看了眼藍道夫，「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為了我的愛。」藍道夫摩挲著樹人眼淚，「亞瑟需要它。我的騎士宣言就是守衛亞瑟，我的國王，我是他永遠的盾牌和利劍，我該把最美好的東西獻給他。你的臉色很差勁，去一邊吐吧小鬼，難以置信佐頓特家族怎麼會有你這樣的懦夫。」
「暴力絕非利器。」西格抬手擋住嘴，「你根本沒有跟他們交流，你隻是在掠奪！這不是騎士精神，是強盜。」
「強盜，」藍道夫推了他一把，傾身盯著他，「我是亞瑟的騎士，不是這些卑賤類人族的騎士。你在為蛇人不平？王國每家妓院都有他們的身影！他們是奴隸，就該接受這樣的命運。」
「王國沒有奴隸，沒有！」西格顫抖著手翻開隨身攜帶的筆記，手指用力地點在一頁鮮明的紅色上，「從聖弗斯稱王的那天起，我們就再也沒有奴隸！人類不對其他種族屈服，就要令其他種族屈服嗎？」
藍道夫一把摜按下他的腦袋，把他像按蘿蔔似的按在泥巴上，「弱肉強食，這是生存。你的胸懷像個奶媽，看看你眼前這堆焦肉，如果你真的心存異議，昨晚你就該站出來，而不是現在！」
西格呼吸急促，泥巴蹭黏在他臉頰和頭髮，他撐起身，掙開藍道夫，拽起掉在地上的筆記本，轉身快步回到自己的馬邊。
「佐頓特家的小妞。」藍道夫站在後邊嘲笑著，「連還手都不會幹的懦夫，你還不如你的姐姐！」
西格擦著臉上的泥巴，在角落中一言不發。他今年十八歲，比藍道夫小六歲，是佐頓特家族唯一的男人，夢想成為聖騎士團的一員，做夏戈那樣真正的騎士。然而加入聖騎士團的生活並非他想像中的伸張正義，這讓他難以接受。
森林裏到處都是被燒死的蛇人，葛蘭的小女兒，小傢夥的尾巴嬌嫩，還是個懵懂無知的小姑娘。西格看著她被關進籠子，將被藍道夫帶回聖弗斯，也許會供人觀賞，也許會變成權貴的寵物。
太糟糕了。
西格轉開目光。
他打不過藍道夫，他家道中落比不上格林家族的威名，他除了憤怒不能反抗。
西格唾棄自己，但他無能為力。他無法控製自己的目光，他望著葛蘭的小女兒，因為她的美麗而憂心。
「讓懦弱的傢夥去看管戰利品，待在前邊，最安全的地方。」藍道夫翻身上馬，「佐頓特小妞，我們這些強盜會保護你，不要怕，不要尿褲子。」
西格在嗤笑聲中收起筆記本，牽著他的馬到了籠子邊。葛蘭的小女兒趴在木籠裏，她的眼睛……像他爸爸一樣充滿力量，她的長髮柔順，皮膚雪白，神色還有些懵懂害怕。
「嘿……」西格對她輕聲打招呼，「……你想喝點水嗎？」
她沒有回話，目光望在凱撒臉上，悲傷又膽怯。她在西格再次開口前轉過身，蜷起蛇尾。
西格頓時聳塌肩頭，不再吭聲。
戰利品先行，藍道夫帶著一小撥人還留在森林裏，他在萬智泉水邊發現了人的腳印。
「也許是冒險者。」侍劍者說，「現在這裏也是冒險者的聖地。」
「你說那群烏合之眾？」藍道夫嗤之以鼻，「他們進不到這裏。看這腳印，葛蘭在這裏藏了一個人類……也有可能是惡龍騎士肖恩留下的。昨晚沒有遇見他，真奇怪，他該出現的。」
「那我們更該離開這裏。」侍劍者再次觸摸了一下腳印，「這是新印的，如果是惡龍騎士，您該明白，沒有重型弩我們就沒有辦法與他正麵交手。」
「那是他那條龍的功勞。」藍道夫用靴子尖撥開枯木，「如果沒有那條龍，我隻需要一隻箭就能要了肖恩的命。不過很可惜，他不在這裏。」
他們轉身要離開，侍劍者突然凝目在泉水後，他幾步走過去，蹲身扒開遮擋的樹枝，露出一個人的背部。藍道夫蹲下身，用劍鞘抵在這個人的側麵，轉過他的臉。
是個非常稚氣的大男孩。
「一個人類男孩。」藍道夫審視著他，「黑頭發……不是聖弗斯的人，也不是紫羅蘭的人。他怎麼在這兒？布茲，弄醒他。」
侍劍者還沒有動手，抵在劍鞘邊的人的就猛然睜開眼睛，驚了藍道夫一跳。當他看清眸色時，不動聲色地放下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