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從胸腔流淌,王座被染成暗紅。加爾無法克製地低喊出來,「欺騙——!」

這該死的挖心之景在反覆,他已經被困在這放慢的疼痛中很久了!

烈火中燒刨開胸膛,夏戈的手探了進去。加爾不能支配身體,這段記憶彷彿重演,他隻是個身臨其境的看客。但是疼痛依然,心髒的跳動清晰,忽然被緊攥在別人的掌心,加爾聽見自己的聲音已然沙啞。

「欺騙……」魔王被釘在王座之上,他的雙眼已經被挖去,痛苦的悲鳴中摻雜著遙遠的龍嘯。

烈火中燒是這樣的滾燙,它穿過皮肉,似乎連魔王的靈魂都被釘在這裏。因為看不見,從而使得加爾永遠無法知道這一刻夏戈的眼神和表情,他們做過朋友。

在很久之前,他們有過約定。深淵永遠對夏戈敞開大門,他將作為大家的兄弟進出自如,他是他們在人類中的眼睛和耳朵。葛蘭期待的「下一次聚首」正在進行中,遠征軍堵塞了萬智森林,朋友他帶著人來到了深淵之中,精靈的賜福令他無畏強風,他的鐵劍不知何時換成了火神的佩劍。

他的手拿走了魔王的心髒。

心髒在鼓動,加爾在黑暗與疼痛中胡亂地尋找著,心髒正在呼喊他,可是它正在逐漸遠離。

然後眼前大亮,夏戈再次褪下鬥篷,站在了臺階盡頭,向王座上的加爾走來。

重複。

重複。

樹人眼淚在胸口震動,精神不斷臨近崩潰的修補讓它飛快流逝。加爾沉浸在這漫無盡頭的噩夢中無法清醒,意識像是被人灌進了酒水,昏沉難辨真假,記憶交錯的出現,但是身體承受的疼痛正在做出真實的傷害。

「爸爸……」

加爾張口嗆出血,他抬手握住沒進胸口的劍刃,固執地重複,「欺騙……啊……」

「爸爸……」

爸爸?

誰在腦海裏小聲叫著爸爸。

加爾眼前的情形開始扭動,分不清虛假還是現實,這一刻的深淵下一秒就變成了雪野,模糊中有人站在了他的上方,可是很快又被的夏戈的身形阻擋,加爾在疼痛中被混亂要刺激瘋了。

「爸爸!」

稚嫩的聲音猛地清晰起來,像是貼在加爾的耳邊,不厭其煩地喊著,「爸爸!爸爸爸爸爸爸爸爸!」

啊。

吵死了。

加爾眼皮沉重,麵前的夏戈又一次開始挖心之舉。

「爸爸!」

你隻會喊爸爸嗎!

加爾被吵到猛地睜開眼,他正躺在雪中,上方男人的匕首直插下來。加爾抬手捏住對方的手腕,他睜大眼,劇烈喘息,汗流浹背。

「好強。」加爾心有餘悸,「好強的幻咒——!」

他帶著對方的手腕,翻身將人重力砸進雪中。碎雪迸濺,加爾提起了對方的脖頸,這瘦小的男人被推掉了鬥篷,露出醜陋的臉。

術士!

貝兒連滾帶爬地到他腿邊,腦海中那個吵鬧的聲音又來了。

「爸爸!」

「你對我做了什麼。」加爾卡緊手指,術士蜷起雙腿,開始渾身發抖。

術士忽然在抖動中斷氣了,加爾鬆開手。後背已經濕了一片,他環視周圍,他還在雪地中,麵前的雪野上沒有任何人。

這可怕的幻咒,竟然騙過了他的雙眼。心理暗示從什麼時候開始?加爾想不出,也沒空去想,因為他環視一圈,發現柏格還在沉睡。

「柏格!」加爾觸摸到柏格,發現他後頸處露出了印記的痕跡。加爾拎過貝兒,「來吧寶貝兒,叫老爸!就像叫我一樣叫他起床!」

可是加爾耷拉著耳朵,用頭貼著柏格的臉頰,可憐巴巴地示意自己愛莫能助。因為第三隻眼已經消失,它那持續不斷地的「爸爸」也消失了。

「柏格!」加爾扳過柏格的臉,他正在冒冷汗,額邊的汗珠滑動,甚至連神情都透露一種與平時不同的戾氣。

「去他媽的術士。」加爾咬牙切齒,可不論他怎樣觸碰柏格,柏格都沒有醒。

柏格閉著眼。

正在經歷他的最艱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