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認為您該明白。」羅珊娜笑了笑,「正如您當初用毒酒殺掉了夏戈,憑靠暴力驅趕紫羅蘭,讓闊別河重歸精靈之手。我隻是在做與您相似的事情。」
「你的父親一定花費了不少時間教你說話的藝術。」黛薇說,「你們顛倒黑白的技巧如出一轍。」
「誰知道呢,總之我是個幸福的孩子。」羅珊娜彈了煙灰,「比起柏格。」黛薇的目光彷彿落在了她的臉上,羅珊娜架起手,回看黛薇,「精靈想要統治戰場?不,你們應該待在後方。就算是尊貴的黛薇也沒辦法抵抗我的軍隊——因為我早有準備。」
南邊陡然豎起一排三人高的弩機,踩踏式的操作使它們在轉動時會發出「咯噔咯噔」的聲響。夜空下每一個「咯噔」聲都像是驚雷,矮人中傳出驚呼,這一次他們情不自禁退向後方。
「感謝偉大的巨靈之王,老伯朗是個天才。」羅珊娜說,「他為矮人設計了最適合也最強的兵器,並且將這個設計教給了每一個子民。齊洛顯然是其中的佼佼者。格雷,在這裏,你的成績隻能得到不及格。最後一次機會,我再說一遍。」
弩機上的長箭陡然亮起神殿咒印,火光登時燃燒在箭頭,那可怕的穿透力已經透過冷硬的線條傳遞全場。
「朗曼矮人。」羅珊娜說,「放下武器。」
全場寂靜。
格雷的肩頭從未如此沉重,重得他幾乎要抬不起斧頭。掌心的印記在沉默,可是他也從未如此沉澱這顆心。
「齊洛……」格雷的喊聲緩慢,「背叛者靈魂永歸深淵。我,將送你去往盡頭。」他跨開腳步,猛地沉身咆哮,「朗曼矮人——永不後退!」
矮人的嘶喊穿透黑暗,讓長槍刺進來!後退即為彎腰,脊樑寧可被咬碎也不該彎曲。
弩機「噠」的一聲,一秒停頓之後,嘯聲穿破雲層,疾風被燃燒的長箭撕裂,它們破勢而來。
格雷正對著長箭。
我們所有懼怕的,終有一天,要超越它,擊破它,自己跑著去撞碎它!寧願粉身碎骨也要踩過它,不要怕,不要總是被「懼怕」而困擾。這個世界能夠打敗自己的隻有自己,除了正麵之外別無選擇!
格雷抬步向長箭,他砸下斧頭,再一次張開手臂,這一刻他不再是模仿父親的兒子,而是一麵真正的牆。
「起來!」格雷紅著眼嘶聲。
矮人頭頂的火球翻覆,腳底的泥土像是帶著生命一般倏地拔高,一麵牆,一麵嶄新的牆正在誕生。
第一支長箭砰然撞在牆壁,震裂的破口被泥土迅速修補。牆正在無限升高,格雷和印記像是第一次全心交融,整個大地都在聽憑他的調動,泥土如同肢體一般輕易重生。長箭撞在牆壁,破損的口再爆開,土屑不斷下墜。黛薇的詠唱從後方傳出,藤蔓從地麵攀延而出,為牆加固。
第二支箭撞上來時格雷雙手在顫抖,他汗流直下,抵住了下一刻的爆炸。第三支箭撞在牆壁時格雷後退一步,那駭人的力道推著他後退,胸口如遭重擊。腳底下逐漸磨出痕跡,他正在被推著往後,牆跟著鬆掉土屑,破口的修復被迫減速。第四支時牆壁出現傾斜,被箭撞得幾欲傾倒。
「撐起來……」格雷從牙縫裏擠出字眼,滿頭大汗,泥土的加固變得沉重。
「你覺得自己能扛多久。」羅珊娜碾滅煙,「格雷,妥協已經是矮人唯一的生路。」
「啊……」格雷姿勢變得古怪,彷彿隔空推搡著斜上方,這讓牆的傾倒變得緩慢。
後方的精靈吟唱被緩緩倒下的牆壁打斷,他們抱起了腦袋。矮人一齊撞在牆後,可是這也難以抵抗巨大的差距。
超越我父親。
太難了。
格雷咬破舌尖,血腥味橫竄,他嘶聲向前。
不甘心!
不想輸!
牆麵倒近,格雷喉間發出嗚咽聲。他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它倒下來,可是它正在這麼做。爆開的碎泥塊迸濺渾身,格雷再次向前跨出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