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洮最後還是將他的佩刀交到了林瑜的手中,但從他的眼神中,林瑜感覺的出來,他之所以給她佩刀,並不是因為支持她、認同她,而隻是想要看看她究竟能堅持到什麼時候,堅持到什麼地步。
“從一個被流放、被拋棄的孩子,成為一位王,其實需要學習的事情並不多。”
林瑜疑惑的看著他。
蒼洮微笑著看著她將自己的佩刀抱在懷中,“你不信?”
“我感覺……應該要學很多東西?比如說,經濟、製度、貿易之類的知識都……”
蒼洮“哈哈”大笑起來:“經濟?你是說財富?在草原上,隻要你足夠兵強馬壯,你永遠也不需要擔心財富。”
林瑜下意識的想辯駁,這完全是搶劫的模式,但是看著他的笑容,她忍住了說話,選擇先傾聽。
“那,我要學的是什麼?”
蒼洮鄭重的問她:“你真的要學嗎?”
他那嚴肅的態度,讓林瑜也不由得感到了一絲緊張。
但她依然點了點頭。
“我不知道要怎麼教你,我隻知道,你想成為人上之人之前,必須先學會當個人下之人。你要在他們之間切實的生活過,你就會知道他們心中渴求什麼,你就能知道自己需要給他們什麼,當你許諾會滿足他們想要的一切,他們就會跟隨你,成為你的利刃,為你殺死一切敵人。”
蒼洮看著她:“可你已經是我的閼氏了。而在成為我的閼氏之前,你也是林氏貴女,天然便活在那些賤民永遠也觸及不到的高處。你恐怕注定學不了我曾學過的東西。”
林瑜皺眉道:“戈斯曼德部的普通民眾哪有那麼容易知道我的長相?你說我是你手下的士兵從大塗搶回來的女人呢?”
“你瘋了吧?”蒼洮高高的挑起了眉毛:“你知道奴隸的待遇有多低嗎?!我當年是男孩,他們才把我培養成戰士,而地位低下的女孩隻有被當做奴仆的可能!你知道如果你失去‘閼氏’的名分,隻是個普普通通被搶來的女人,你會被怎麼欺負嗎?!”
他剛剛明明已經鬆口選擇了支持她,然而不過幾句話的功夫,便又能隨意的改變主意,甚至完全不需要顧忌她的感受。
林瑜隻覺得心頭頓時冒出一陣火來:“是啊,好像所有的一切都在逼我退到某個男人的懷裏,告訴我任何出格的行為都不過是自以為是的不知好歹,最聰明的選擇就是依附於男人,然後盡可能的改造這個男人。”
她厭煩道:“可那種‘輕鬆、聰明的捷徑’,我已經選擇了四次了!”
“我前世沒能保護好你……”蒼洮低聲道:“我們都沒有……所以你不敢再相信我們,想要相信自己,我能理解,但是這一世我絕不會再讓你遇見危險,我已經知道隱患在哪裏了,阿瑜,這一次,你就再相信我一次。”
林瑜望著他誠懇的雙眼,堅定的搖了搖頭:“我不想再出了事隻能等著別人來救我,我不想除了被人保護外什麼都做不了。我不想再被當做一個漂亮的裝飾品,也不想再當一個隻會提供情緒價值的陪伴型寵物。”
“我從沒有把你當做無用的裝飾品,也從沒把你當做寵物!”
“你認為我依附於你,而你保護好我,就算是愛。”林瑜道:“可是如果我必須依附於你,如果我必須討好你,因為一旦失去你我就會一無所有的話——你不會覺得自己在高高在上的俯瞰著我為了活下去的掙紮嗎?你看著我深陷在這樣的窘境裏,在我想要擺脫這種無力時,不僅不幫我,反而希望我回到原來被豢養的狀態,難道能說自己愛我嗎?你覺得我會相信,我會安心的順從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