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致森:“比如?”

“比如你去英國的那天,下了很大的雨,”寧知遠說,“我當時還幸災樂禍地想著,這麽大的雨,飛機說不定不能起飛了,結果你還是飛走了。”

“是麽?”岑致森有些沒想到,“我去了國外,讓你覺得不愉快?”

“不知道,”寧知遠在煙缸裏抖了抖煙灰,聲音幾乎被車外的雨聲掩蓋,“可能吧,就覺得以後見不到你了,終於沒人再拿我跟你比較了,鬆了口氣,又似乎挺沒意思的。”

他說的是當年,他們各自遠赴異國念書時。

一開始他確實是要跟岑致森一起去英國的,所有手續都辦好了,是他自己改了主意,堅持要去另一個國家,無論誰勸也不肯聽。至於原因,他其實已經不大記得了,大抵又是聽了什麽人的挑撥,或是因為某件事情對岑致森心生怨憤,更有可能隻是單純跟岑致森賭氣。

岑致森也問過他,那時他麵對岑致森困惑不解的目光,卻更覺意難平,所以執意要跟這個人分開。他的個性執拗至此,連岑勝禮也毫無辦法,最終順從了他。

但當那日岑致森真正走了,他又不覺得暢快,那種空蕩蕩的失落和隱約的後悔,一直持續到三個月後他也啟程出發去美國,及至更久的以後,最終紮根在他的記憶裏,演變為簡單的“不愉快”這三個字。

“以後不會了,”在寧知遠望過來時,岑致森說,“那些不愉快的回憶,別想了。”

寧知遠的唇角揚起一個弧度:“嗯。”

其實還有更多的,不過他也懶得說了,和岑致森有關的回憶,大多都是不愉快的,他跟這個人別扭了二十幾年,即便後來他回國進岑安工作,岑致森有意修補兄弟關係,他也不想買帳。

如果不是身世揭開,他可能這輩子都沒法做到心平氣和,跟這個人和解。

現在這樣,倒也沒什麽不好。

車外的雨愈下愈大,有如鋪天蓋地,他們被困在這裏,仿佛被這個世界遺忘了。

岑致森安靜看了片刻,說:“雨太大了,現在走太危險,還是等等吧。”

“剛才可以走,你也沒走,”寧知遠聲音裏的笑意明顯,“你不就是故意不走的。”

岑致森再次回頭,車內光線過於昏暗,他依舊看不清寧知遠的眼,但本能地感覺到寧知遠的眼中有他,也似乎聽明白了寧知遠這樣的笑聲裏的暗示。

“知遠,”他問,“剛出發過來時,你去便利店裏還買了什麽?”

寧知遠:“你猜呢?”

岑致森不想猜,他隻想要一個直白的答案:“我們那個賭,還算數嗎?”

“算吧。”寧知遠的語氣輕鬆。

“時間快到了,”岑致森提醒他,“所以我贏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