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玉案不知道尋常人家的兄弟是怎麽相處的,但似乎一旦有一人有了家室,就要以家室為主,不能總和哥哥待在一起。
蕭渡被施舍般地點點頭,“那我,還能再護著你麽。”
“能,但是沒必要。”蕭玉案說,“我能護著自己。即便不能,還有我身側相伴之人。”
“身側相伴之人……”蕭渡嗬地一聲輕笑,“他是何其有幸,能成為你的……身側相伴之人。”
雲劍閣的主峰燒成了平地,“名門正道”又打起了別峰的主意。沒有刑天宗的允準,他們不好下手,便派了一人去詢問蕭玉案。在他們看來,相比總對他們冷眼相待,不屑一顧的刑天宗尊主,這位有著一副好容貌的少尊主顯然更容易說話。
蕭玉案知曉後,一改常態,冷淡道:“雲劍閣的東西刑天宗和玄樂宗一件未拿,全落在你們手裏了。怎麽,還嫌不夠?做人不要太貪心哦。”
那人一身正氣道:“蕭公子誤會我等了。我等隻是覺得,雲劍閣如此十惡不赦,還是應當趁早趕盡殺絕才是。”
蕭玉案懶得聽他們義正言辭,道:“不給。”
那人頗不甘心,“可是……”
蕭玉案抬眸掃去,“你想教我做事?”
那人在他身上看到了幾分冷意,屁都不敢再放一個,忙托詞告退,事後不忘感歎:這美人哪裏好說話,骨子裏分明和他哥哥一個樣。
雲劍閣別峰數十座,各有其用,其中絕地峰,便是雲劍閣弟子受罰關禁閉之處。林霧斂被刑天宗生擒後被帶到了雲劍閣,眼睜睜地看著師門被燒成灰燼,原就久傷不愈的身子越發虛弱,連神智也被摧殘得時好時壞。
蕭玉案到時,他縮在一隅角落,雙臂抱膝地坐著,眼神空洞無聲,身上還穿著大戰那日的雲劍閣校服,上頭的血漬早已變黑。
他仿佛沒有聽到蕭玉案的腳步聲,直到人走到跟前,才緩緩地抬起了頭,麻木的眸子裏亮起一抹暗光。
蕭玉案那張可以魅惑眾生的臉和初見時一樣讓人一眼驚豔。這多年過去了,無論是他,還是顧樓吟,都不再有當年的少年風華。而蕭玉案,“死”過一次的蕭玉案,好像什麽都變了,又好像什麽都沒變。
蕭玉案對上林霧斂的視線,道:“看來你現在是清醒的。”
“我師尊在哪。”多日未開口,林霧斂的聲音沙啞得像砂紙劃過。當日,他在混戰中被蕭玉案掉包,並未親眼目睹顧杭的身死。這於他而言,未嚐不是一樁幸事。至少,他可以不去相信。
蕭玉案沒有直接回答,隻道:“若他還在,定然會來救你。顧杭冷情冷心,你是他唯一在意的人。”
“你……你想以我為誘?”
蕭玉案道:“你一早便知道,對麽。”
林霧斂麵無表情,看向蕭玉案的眼中布滿血絲。
“你知道你的身份,”蕭玉案緩聲道,“也知道你不該稱顧杭‘師尊’,而應喚他一聲……”
林霧斂倏然出聲:“是,我知道,小時候就知道了。師尊是我父親,而師弟,是我同父異母的親……”
“弟弟”二字未說出口,隻能啪地一聲,林霧斂被迫扭過臉,蒼白的臉上留下一道折扇的紅印,嘴角亦有鮮血溢出。
“聽好了,顧樓吟和你們父子沒有任何關係,”蕭玉案道,“他是我的人。”
林霧斂伏在地上喘了喘,不知哪來的力氣,咯咯大笑起來:“你再否認有何用?他和我,身體裏始終留著同樣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