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花爺爺被兒子帶著,正式過來辦理出院手續的那天;白葉和許斯哲要去活動室排練舞蹈。
正要開始時,白葉接到一個護士台打來的電話:
“白葉!你在綜合樓嗎?剛大家忙著收拾東西,沒留意金花爺爺,他現在不見了!金花奶奶之前用的定位手環還開著,現在顯示在湖邊;我們怕金花爺爺想輕生,你離得近,現在能過去看一眼嗎?”
白葉的臉色一下子肉眼可見地變白了,拿著電話的手微微發抖:“好,我過去。”
許斯哲見狀,跟過來問白葉:“怎麽了?”
白葉一邊換鞋子一邊說:“金花爺爺可能想自殺,我去湖邊看看。”
許斯哲心中一跳,也開始換鞋:“我跟你一塊兒去。”
青居療養院有一片湖,隻有幾條步行棧道可以通過去;隨地麵起伏,時常有兩三級的台階,車開不過去。
綜合樓通往湖邊的棧道是最短的,白葉和許斯哲一刻都沒敢耽誤,出了門就沿著棧道飛奔。
昨晚下了雨,棧道大都濕著;兩個男人的步子重重地落上去,木板吱吱咚咚地響。還沒幹的泥水濺起來,打濕了兩人的鞋子和褲腳,衣袖也被風吹得獵獵作響。
白葉在用自己全身的力氣跑了,跑得眼前發暈,幾乎要靈魂出竅;呼吸越來越急促,鼻尖額角不間斷地冒著汗,白葉仍然不敢停下。
白葉滿腦子隻剩下自己腳步落地的聲音,甚至沒聽到許斯哲在喊他。直到許斯哲拽住他的手停下,重重地喘著氣,伸手指向一側的湖畔——
天色湛藍,綠草如茵,風中的湖麵碧波萬頃。金花爺爺就在湖邊,嚐試放飛一隻紙糊的風箏。
白葉看著眼前那個熟悉的身影,有一瞬,忽然覺得陌生起來。
那個幾年如一日地,那麽無微不至地、得心應手地照顧金花奶奶的人;他的腳步,原來也早已變得蹣跚了啊……
金花爺爺微弓著脊背,在湖邊的草坪中,背著風,用手扯著手裏的風箏線。風箏是黃色和藍色相間的,不大,一隻漂亮的金魚的形狀。金花爺爺的胳膊曲著,稍稍仰頭,目光追隨著那隻在風中浮浮沉沉的金魚;直到風忽然變小了,金魚“咻”地直直落下來。
許斯哲在跟護理部打電話,小聲彙報著情況。金花爺爺全然不覺,根本沒注意到遠處棧道上兩個正在盯著他看的人。
金花爺爺隻是迫切地想讓風箏飛起來。
金花爺爺把風箏線卷回來,見風勢又起來了,就再次吃力地抬起胳膊扯動風箏線,嚐試讓那條藍黃色的金魚飛起來。
但紙沾上了草地上的水珠,風箏變得重了,飛得越來越艱難;湖邊的風時急時緩,靈活又戲謔地轉變著方向,逗弄著這個已經行動遲緩,再跟不上時間步伐的老人。
白葉不知怎地,忽然覺得心口如針刺般疼痛,眼眶裏的淚水流出來又再蓄滿,模糊了視線中那個微小而僵硬地身影。
白葉的肩膀控製不住地發抖。許斯哲上前半步,跟白葉並肩站在一起。
山風濕涼,平靜而悠然地拂過。一片婆娑的綠影中,天高水闊;許斯哲同樣濕了眼眶,伸出手,緊緊牽住了身邊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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