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案 熟肉
每個人,心中都有一團火,路過的人隻看到煙。
——凡‧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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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靜靜地流淌,不經意間已經過去了近一個禮拜,天氣也逐漸變冷。南和省李法醫那邊一直沒有傳來絲毫消息。我們開始對李勝利被殺案和A係列專案的串並產生了懷疑。
「工具形態真的是有特異性的嗎?」林濤上傳了一份案件報告後,說道,「會不會隻是個巧合?不然這麼久,南和省那邊也應該有動靜了吧?」
「這就是不同部門約束力不同的原因了。」我說,「咱們法醫隻是刑警部門中的一個小部門,你想讓李法醫號令到每個縣每個派出所?那肯定是做不到的。」
「可是,現在的聯動機製,尤其這種係列案件的聯動機製不是已經很完善了嗎?」陳詩羽說。
「機製確實完善,但有沒有充分保障可就說不清了。」我說,「李法醫不過就是個法醫,即便他彙報上去,也就是刑警總隊的領導過問,而真正接觸到社區的派出所,還是屬治安總隊管理指導的部門。當然,實施不暢也隻是我們的猜測,說不準,說不準……」
「怎麼了?」林濤問道。
「之前兩起B係列案件,都是在和我省交界的地方流竄。」我說,「你說,會不會第三起流竄到了我省境內?」
大家陷入了沉思。
「我們居然忘記考慮這個問題。」我拍了下腦袋,說,「我現在就去向師父彙報,我們也得啟動聯動機製了。」
師父最近為了全省DNA、理化專業的發展也是費盡了腦筋,白頭髮都多出不少。聽完我對係列案件的想法後,他微微一笑,說:「聯動機製已經在兩天前就啟動了,你沒有考慮到的問題,我得考慮到啊。」
我頓時感到十分羞愧,同時也敬佩師父在百忙之中依舊沒有忘記發現我們工作中的瑕疵。
「不過說來也奇怪。\"師父接著說,「既然A係列和B係列案件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而且兩個係列又存在地域的差別,我們想盡辦法,卻也沒有找到兩者的關聯。」
「您說的是查車站嗎?」我問。
師父一手撚著菸捲,一手拿著簽字筆輕輕敲擊桌麵,說:「兩個專案組都花了大力氣調查兩地之間的乘車人員,雖然數據量巨大,但也做了大量工作,絲毫沒有線索。網安、通信部門也調查了兩地之間的聯絡,那數據量就更大了。我呢,一方麵擔心數據量大,查不透,另一方麵也擔心民警的責任心問題。」
「謀事在人,成事在天。」我說,「這已經不是我們能管轄得了的事情了。」
「可是這是破案的唯一線索。」師父說,「韓亮不是網絡高手嗎?」
「他,哪方麵都是高手,活百度啊。」我說。
「你不能讓他閑著。」師父說,「本來,公安機關內部專職駕駛員就極少,他也不能僅僅當一個駕駛員,把他用起來,讓他配合網安部門使使勁。」
我領命回到辦公室,陳詩羽和韓亮正在討論—起網絡熱炒的案件。
「脖子上砍了五刀,脖子都快斷了,這判成自殺也太難理解了。別說老百姓了,就是我也覺得匪夷所思。」陳詩羽說。
「那是因為你見得少了。」韓亮說,「我跟著秦科長,就見了不少。」
「判成自殺總是有理由的。」林濤搶著說道,「而且這種容易引起質疑的案件,理由就必須更加充分。我覺得吧,辦案單位才掌握案件的全部資料,既然不宜對公眾公佈,至少應該對家屬解釋透,和家屬解釋清楚了,我們的職責也就完成了。」
「死亡方式是最容易引起家屬質疑的問題了。」我把筆記本甩在桌子上,說,「大部分人和小羽毛一樣,想當然。其實吧,這個世界上,很多事物,你沒見過不代表沒有,你做不到,不代表不可能。」
說完,我走到書架旁,找出一本《法醫病理學圖譜》,隨手翻了幾頁,遞給陳詩羽,說:「這是1992年出版的圖譜,上麵寫得很清楚——自殺死者頸椎上的多處平行砍痕。可見,很早以前,法醫前輩們就對刎頸自殺有了研究,也有很多案例,可以在頸椎上留下砍痕。你想想,是頸椎上都有啊,那脖子上有個大裂口算什麼。」
陳詩羽看了看,皺起眉頭,說:「果真如此啊,這必死的決心該有多大啊。」
「人的心理是最難捉摸的。」我說,「至於他為什麼要去死,為什麼下這麼狠的手,為什麼不採取其他看起來溫和一點兒的自殺方式,隻有自殺死的人自己才知道。其實在法醫實踐中,刎頸自殺是很常見的,因為出血量大、刀口血腥,所以會被人認為很殘忍,容易引起質疑。其實,任何一種死亡,都是殘忍的。死都不怕,還有什麼好怕的?世界多精彩啊,好好活著,不好嗎?」
「那從法醫學上看,能砍自己那麼多刀嗎?」陳詩羽問。
「這個我知道。」林濤急著在陳詩羽麵前炫耀一下自己的法醫學知識,說,「人的頸部,主要有氣管、食管、肌肉和血管。尤其是頸部前麵,也就是氣管、食管和肌肉,這些東西斷了,都不會致命的,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