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是這麼說,腦子卻像中毒的CPU一樣飛轉起來,轉得火花四濺——小寶寶,唔,她怎麼沒有想到呢?傳說中生下來醜得驚天動地,滿月後粉嫩得驚心動魄的小寶寶。最好長得像他們爸爸,男的女的都一付好調戲狀……
他看她半張著嘴一臉神遊太虛狀知道她又想遠了,輕咳了一聲,好歹拉回點注意力,「我不是想多,是為長遠打算的。」
「難道我們結婚了不生寶寶嗎?」
「難道寶寶得住書房改造間?」
「難道寶寶以後連一個獨立活動的兒童室也沒有?」
她低著頭,「也不用考慮那麼遠吧,再說了,按你這麼一講,豈不是要買別墅。」
他摸下巴,「別墅不錯啊。」
「不錯毛哦,幾多貴啊!交通又不便利,孩子上學又劃不到重點校。不錯個毛!」輝煌跳了起來,「隻顧著居住環境舒適,也得考慮配套啊!」
他很謙虛地點頭,「小輝煌,你說得對,連孩子們以後上學都考慮到了。周全周全!」
他這是在表揚她吧,可怎麼越聽越不對味呢?
「那你說在哪兒買比較合適?」他虛心地求教。
輝煌斜睨他一眼,「市中心。」隨即又劃拉起紙張,「市中心的房子老貴的,我就買得起二居室的。」
他表情古怪地盯著她,「你買?為什麼是你買?難道我不出錢嗎?」
「你有錢?」
這明顯是個反問句。
其實早在過年攤牌前她就注意到,他對每個月的零用錢領的都不那麼及時。有時甚至過了時間也沒有積極找她要,那時她就起疑心了。到了後來事攤開了,他更幹脆了,連要也懶得要,甚至還主動貼補家用,隱隱有種想翻身當金主的感覺。
當然她是沒有讓他得逞了。
笑話,從來她就壓他一頭的,怎麼可能讓他反攻……當然H的時候可以不計較這些……
他倒是沒有被她那驚詫加不屑的口氣給氣到,反而很誠懇很誠摯地雙手握住她的,「你放心,我養得起你。」
他雙眼放星光,「讓我養你們吧。」
這『你們』倆字嚇得她是心驚膽戰,整整一個晚上沒有睡好。幾乎整個大腦都下墜到肚子裏,就差長倆眼睛出來探探『們』的未來式是否已經初具規模了。
待她麵有菜色地出門時,小壞蛋還咬她耳朵,說今天會先去踩點看房子,讓她中午不要約人吃飯。
她一心想著別的事情,也顧不上指責他說風就是雨的行動力。打了個車到公司邊上的藥店買驗孕棒,精神緊張地到廁所去蹲坑等結果。
十分鍾後,她精神抖擻地出來,滿足之情溢於言表……
她果然生來就是小白文女豬的命!
小白文是不會半路出現寶寶雷的!
中午下班就到他短信上說的售樓部地址,輝煌有一瞬間想尖叫!
這不是,傳說中的市中心經典樓盤嗎?
這不是,傳說中的市中心需要市民仰望的樓盤嗎?
這不是,她起初看上的要買個一居室的,最後卻和賤人夫妻掐起來的那個售樓部嗎?
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相逢之處盡狗血……
輝煌捏著手袋迎風想流淚,可半天也擠不了一點傷感來。
厚重的玻璃門在她要靠近時就打開了,有錢人從來不要自己動手開門吶。她心下歎歎,四下張望起來。這種賣得貴的房子售樓部都極盡奢華之能,連滅煙鬥上的沙子都拓印著樓盤LOGO。空氣中飄散著咖啡的香味,還有甜甜的奶油味道。
輝煌瞇瞇眼,在為數不多的幾桌客人臉上巡了幾遍,末了才在VIP洽淡區找到她的小獸。
那個唇紅齒白的偽正太正疊著腿坐在金碧輝煌的VIP洽談區,上身穿著黑色的燙漿襯衫,黑色長褲,鞋子珵亮。
她有一下子的恍神,她知道他長得好,可沒有想到他正兒八經地打扮起來後也會有一種和年齡不相符的成熟。
他雙手交疊放在膝處,嘴角含著絲淺淺的笑意,聽著坐在對麵的售樓小姐的介紹。隨著麵前樓書的翻動,他偶爾微微側個身子,嘴角上勾,卻也不點頭。就這麼吊在那裏,有種寫意般的慵懶。
這小子,他這是在管誰調情吶!!!
輝煌看著坐在他對麵的三個售樓小姐,牙根都酸疼了。
有必要嗎?
一對三!
心裏存了火,她蹬蹬地踩著高跟鞋走過去。
他看到她來,臉上的表情一下子生動起來,沒了敷衍和憊怠而是真真正正地充滿了欣喜之態,「你來了。」
這三個字柔軟得就像棉花糖,浮到她嘴邊,直想咬一口。
她鼓起臉,暗自得意地看向那三尊漂亮的高腳花瓶,「嗯。」
坐下後他的手很自然很隨意很不由分說地攬上她的腰,貼近,貼近,再貼近。
「你看看,差不多就是這套了。」他吐氣在她耳邊,「喜歡嗎?」
男色在身邊,嫉妒擺麵前,她的虛榮心得到了極大極大的滿足,剛要順應民心地答一個好便被眼前的迷你模型嚇了一跳,
「這,這幾間房啊?」
「四房半加二廳的附帶一個空中小花園。」高腳花瓶之一回答。「我們就剩幾套複式樓了。」
秋秋曾經說過,李輝煌童鞋是個很能裝的人,她可以身上帶著十塊錢逛完皇井百貨一樣不買地走回家,並在回家前到路邊攤打包一袋鴨血粉絲湯。
這充分說明李輝煌童鞋強韌的抗誘惑能力和已達II級水泥堅硬度的抗推銷能力。
但現在坐在金碧輝煌的VIP室,麵對熱騰騰的咖啡和香噴噴的鬆餅,她頭一次有種要被攻堅的感覺。
因為身邊的小獸已經隱隱有策反的跡象,並且開始對她閃星星眼。
買吧,金主!
聽話,就這個了!
相信我,就這套吧!
這遭走了麥城可不是分期付信用卡或是每個月非法信用卡套現就能完事的!
輝煌顫抖著爪子翻開對麵遞來的價格表,就像接過一顆炸彈。
一百五十四萬!
「有,有折扣嗎?」她頓時手軟腳軟舌頭也開始軟了。
「這個原價是一百八十七萬的,現在我們在搞優惠活動,所以這是最優惠價格了。」
「胡說,我去年來看的時候才不到一百萬呢。」她記得清清楚楚,當時那對賤人買的就是種戶型的!
三隻高腳花瓶的臉一齊難看了起來,半天才說,「李小姐,您也說是去年了,現在的價格都漲了好幾次了。」
漲了好幾次,這簡直是太侮辱她的智商了。這不明擺著說,你就是被砍的命咩?
「輝煌,」他捏捏她的手,「不要考慮價格,我負擔得起。」
不考慮價格?他負擔得起?他瘋了吧!
她決定不看他的臉,看了就想抽!
氣氛這麼僵了下來,高腳花瓶之一堆起笑,「李小姐,如果您嫌這個價格高了些也沒有關係,我們還有合適的房源推薦的。因為程先生說要複式樓,所以……但我們這裏的選擇性還有很多。要看嗎?」
「其實這套房子真的很劃算的,已經是最特價了,要不是原來的客人退訂,這麼好的位置早就賣掉了。」其中一個忍不住插口。
「退訂?」身邊的小獸支起耳朵,饒有興趣地轉移話題,「為什麼退訂?」
「是這樣的,當時是一對大學教師看中的。定金都下了,後來交首付時因為資金遲遲到不了位,最後就退了。」另一個補充,「話說回來,當時還大鬧了一場呢?」
「哦,為什麼?不給退定金嗎?」輝煌心裏隱約有某種預感。
「不是,是剛下訂的時候,男的有個前女友也在看房,還打了一架呢。」
輝煌心想,果然,中了!旋即心中一種隱隱的得意和陰暗的自豪感佔了上風,衝口而出,「這房子我要,首付多少?」
你們買不起的,現在我可以買了。
這股子衝動混合著一種報復的快感,酐暢淋漓得讓她理智全無。
高腳花瓶們不知道為什麼這個剛才糾結於價格的女人怎麼聽完八卦就轉變態度要買了,但做生意總是重要的,
「首付是四十七萬,另外加上契稅等管理費用……」
「等一下。」聽完八卦後臉開始沉下來的某隻開始發力。「這套房子是別人不要的?」
「是啊,所以位置這麼好,您……」
他十指交叉,長腿往邊斜放,身子半靠在扶手上,俊臉微仰,眉峰聚起,眼角上挑……
「我不要。」
輝煌扭頭看他,表情鬱悶。
剛才不是攛掇她買嗎?現在怎麼唱反調?
四個女人八道目光一齊聚焦,爆發的RP彙總成一句話:
為蝦米?
他薄薄的唇抿起來,
「我討厭剩菜!」
小獸說了,討厭剩菜,討厭別人挑剩的。
這話惡毒得讓能言善道的售樓小姐都快淚奔了。
她頂頂他,他還一臉無辜,「別人不要的,我也不要。」
「那我咧!」她凶巴巴。
他這才記起來,她也是那『不要』之一,他竟然不自覺地捋了虎鬚,瞬間囧掉。
好在售樓小姐眼力還是不錯的,最後推薦了一套一樣戶型但樓層更高的。當然價格也是火熱到讓人噴血。
輝煌撓著心肝一麵口水這套房子一麵告誡自己說供不起啊供不起,想方設法挑毛病。無論如何,她今天也要優雅地帶著她家小獸從這個吃人不吐骨頭的魔窟全身而退!
小獸……她家小獸呢?
「輝煌,過來這裏。」
這小子,什麼時候竄到財務處?
……
要不是購房發票握在手裏,輝煌真的真的不敢相信就一個中午,房子就買掂了。
她李輝煌,也是在市中心有套樓中樓的有錢人了!
之前在售樓部,她像做夢一樣抱著他的胳膊晃了幾下,「就,就這麼買啦?怎麼供啊?」她一個月才賺不到二千塊,還要刨個三金……
他掐掐她的臉蛋,做了個噤聲的動作轉身。待她反應過來一臉視死如歸狀地揮舞著卡擠上前去時他已經付好款在等開發票了。
一次性付款。
輝煌又HLL地囧了……
待到寫有他們名字的購房發票到手時,她整個人都飄浮起來了。
他摟著她的腰,親暱地咬耳朵,「傻瓜,我說過我養得起你!」
他養她?
難道說,她已經被他反飼了?
你好,洩密門
房子買定了,裝修正在進行中。應該來說一切的事情都非常地順利,輝煌高興之餘不忘打電話給母親報信。
果然換來老媽一番教訓,不外乎是你也要成熟一點懂事一點了。不要一直這麼大咧咧的。要結婚的話得準備很多東西,待她回去和她一起準備。
末了,老媽不忘狠狠警告她,不準欺負小程,人家已經沒爹沒媽了,你得疼他,不能和小時候一樣高興就抱著人親個不停,不高興就扔炮仗。
她狂汗,掛了電話略帶醋味地和他說了。
他笑前俯後仰,說這下你不能欺負我了吧。
她踹他,卻被他很會掌握時機地拉住腳丫子一帶,這麼直直地撲到他懷裏。他抱得很緊,還輕輕地搖起來,嘴裏哼哼著。
「幹嘛,」她掙了兩下,沒有掙開來,「表以為買了房子你就是戶主了。」居然在她眼皮子底下搞股票賺了這麼多,嚎!
沒收,沒收,全部沒收!
「我也沒有說要當戶主啊。」他有點委屈,「不過,你能不能考慮讓我進你家戶口本?」
說起戶口本,輝煌記起來一件事,「我們什麼時候去登記?」
他的表情滯了滯,慢吞吞道,「等房子裝修好怎麼樣?」
「好!」
他從背包底部把護照抽了出來,麵色一片晦暗。這紙身份證明文件比烙鐵還燙人,但偏偏隻有它是真的。
Arron g
他輕輕地合上護照,左肋處又開始隱隱作疼。
回頭看看睡得正香甜的人,他心裏滿是堅定。
他不會離開她和他們的家。
———————————偶是資本家正在大洋彼岸瘋狂加班的分割線————————————
「Louis,我記得你和Lawrence應該還有個弟弟是不是?」譚清望著酒杯裏的冰塊出神。
坐在對麵的人銳利的灰眸瞇起來,瞬間閃過一絲冰冷。「你怎麼突然問起來這個?」
譚清表情不變,「隻是突然想起來而已,」他指指壁爐上方擺方的相框,「我記得很早以前來的時候,上麵放了很多相片,有一張是你們兄弟三個的。」
俊美的臉冷了下來,「兄弟?」他嚥下一口烈酒,「我隻有一個哥哥,沒有弟弟。」
譚清隱約知道那個最小的弟弟是他們父親再婚的妻子帶來的兒子,新妻子進門沒幾年身體就每況愈下,母子倆就搬到外麵住了。當時感覺那對母子和他們的關係說不上好,也說不上壞,卻沒有想到今天好友是這種反應。
心下有絲疑惑,他惦了惦情況,便沒有把話說白。
「我父親死前還念念不忘,」他的灰眸充滿譏嘲,「在遺囑裏還分給他一筆財產。」
「那他們現在在哪裏?」譚清在心裏對了下時間軸。
「那女人早就死了,至於那個傢夥,」 Louis頓了頓,「幾年前就失蹤了。」
譚清沉默了。
Louis盯著爐火裏的火焰,表情陰沉。
兩個人很長的時間都沒有說話,待到酒杯裏的冰塊化盡,Louis才起身,「譚,既然已經倫敦呆這麼久了,不妨多呆幾天。Lawrence後天就從德國回來了。到時候可以繼續上次我們沒打完的那場球。」
—————————————偶是邪惡的二哥出場回憶的分割線—————————————
「Du,還沒有他的消息嗎?」
「沒有,隻查到他在中國香港入境後麵就沒有下落 。」Du把文件袋遞上,「至於老爺分配給他們母子的財產,我查到,他隻用珠寶變現過少量的現金——這也是他失蹤前的事。至於不動產和股份他甚至還沒有正式地接收,所以無法動用。」
「還真是夠疼他的,連公司的股份都有。」 Louis把文件扔在地上,嘴角劃過一絲陰沉,「找到他,還有……絕不能讓Lawrence知道。」
Du關上門,室內回復一片清冷。
麵色陰沉的男人從匣中抽出一根雪茄,切去一頭,點燃的細小木條將它週身烤過,直到室內漸漸充滿了薰烤後的焦味,並夾雜著鬆木的絲絲清香。他這才慢條斯理地轉動著雪茄頭將它慢慢點燃。看它慢慢地透出暗紅的光,忽明忽滅。像是隱在煤塊堆裏那未滅的火種一樣,於暗華中顯紅蓮焰。
他剛到他們家的時候是幾歲?他記不得了,隻是記著那個柔弱得似乎一碰就會倒的女人身後,探出的那個怯怯的小腦袋。和他母親長得一樣地美麗,幾乎可以讓人混淆了性別。
父親是早幾代就移民的華裔商人,雖然娶了門戶相當的母親,生下他和哥哥。但對中國傳統的女人還是有一味的偏好。母親死後他有過很多女人,最後娶的卻隻有這個。父親正式介紹那對母子的時候哥哥和他都在冷眼旁觀,那個女人的怯懦和不安,隻有他睜著黑白分明的眼睛,垂著腦袋低低地叫了聲『哥哥好。』就退到後麵。當時隻是覺著這個男孩和他母親一樣,就像是一對可以供人隨手把玩的小兔子,對他們根本構不成任何威脅。那個女人生了病,不得已住院治療後才是事情轉變的契基。
就像所有的男人一樣,父親又有了新歡,雖然他或許還愛著那女人。可他也無法免俗,自身需求是一部分,習慣使然也是一部分。
這和愛不愛,沒有本質的關係。
再見他的時候他已經是個少年了,表情冷淡,少言少語。偶爾來主屋吃個飯外,連出席個宴會也是一付冷冷淡淡的表情。
厭惡就是從那時開始的。
他討厭他的眼神,討厭他滿不在乎的樣子。如果不是足夠金錢的支撐,他母親早就死了。所以這是他欠的,所以他不應該拒絕任何要求。
他做不到和Lawrence一樣,麵對他明顯的躲閃還能裝出一付好哥哥的樣子。
討厭父親對上他們母子時那種愧疚的表情。
討厭他那沒有笑臉一付永遠不滿意的樣子。
他沒有資格不滿。
那年,他來主屋過聖誕節。
父親照例吃完晚餐出去約會,隻剩他們三個人。
他忘了那夜為什麼自己會莫名地憤怒起來,半夜衝進他的房間把他從床上拖起,拖到地下室在黑暗中狠狠地揍了他。
沒有求饒,也沒有哭叫。
直到現在他依然也記得,他的拳頭一下下打在他身上的感覺,柔軟的觸感混合著暴虐的發洩。他那麼地纖細,原以為隻要一下就會粉碎,他在自己手上捱了快半小時。力道透骨到甚至可以感覺他的骨頭和內髒相互碰撞著,發出悶鈍的響聲。
記憶得如此鮮明,隻有他的五官在自己麵前漸漸模糊,看得到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裏沒有恐懼和害怕,有的隻是對他的嘲弄和譏諷。那樣的眼睛,冰冷得隻剩下碎片。就像月光揉碎在寧靜的湖麵,銀白的光菱隨著蕩漾的湖水皴裂。
於是更加無法控製自己,直到熱熱的液體濺在臉上。
直到Lawrence把他拉開。
Louis,你瘋了,你想殺了他嗎?
他當時是真的想殺他——他打斷了他兩根肋骨,其中一根差點刺穿了肺部,所以他痛苦得蜷起,抽搐到無法呼吸。
因為這件事,他被父兄關到禁閉室整整一個月。
然後,再也沒有見到那個目光冰冷的男孩。
噴吐間雪茄越燃越短,而他胸中的鬱塞也越來越濃重。
那個女人死後沒有多久他便失去了蹤跡,父親在死前還念念不忘,於是遺囑上多了他的名字。從那時他便開始尋找他的下落,Lawrence也是。
不同的是,Lawrence隻是需要他放棄遺產的繼承權。而自己呢,則是迫不及待地想要再次把他撕得粉碎……
——————————偶是國產資本家和國外資本家一起打高球的分割線——————————
譚清重新拔打了李輝煌童鞋的電話,鬱悶地發現對方一直沒有接。心裏便有些不痛快,想了想又拔通了繼父的電話。
結果他更鬱悶了,她竟然要結婚了。
資本家這下渾身不對勁了,想想他連交往都沒有被允許一下被人拍出局。轉個身出個差沒幾個月她就要結婚了?
是這世界轉得太快了還是他們的行動太迅速了?
國產資本家抑鬱的結果就是連連擊球失誤,連輸了好幾桿,大失水準。
「上了果嶺你就沒有機會再扳回來了,譚。」 Lawrence的長相不如弟弟西化,但外表也相當地出色。他身材高大,古銅色的皮膚更像是個創業者而不是企業家。
「譚,你今天有心事?」 Louis抑起下巴,「為什麼煩惱?工作?女人?不不,你從來不為前者煩惱——那就是為女人?」
這麼一說,譚清更鬱悶了,直擊打飛一塊草。
這下兩兄弟更樂了。
注定是輸的,球也輸,人也輸,心情也更差了。他幹脆把桿收起來,雙手一攤,「行了,反正都是輸。」
「不過輸了七桿而已。」 Lawrence拍拍他肩膀,「什麼樣的女人讓你魂不守舍?」
譚清笑笑,澀澀然,「魂不守舍?我有嗎?不過是有點不太舒服,但對手是你弟弟,總算輸得不太難看。」一不留神話就被帶出來了。
「譚,我可從來沒有和你搶過女人。」Louis支起高爾夫球桿,「你是被太陽曬昏了嗎?」
「我說的不是你,是你們最小的弟弟。」他心裏鬱悶,直直地說出來,完全忘了之前的保留態度,也有點沒好氣狀,「他準備結婚了。」
鈦製高爾夫球桿就這麼直直地倒下來,砸在青潤如酥的草地上,兄弟倆麵色丕變,雙雙鐵青。
「Arron!」
你能逃到哪兒去……
你好,電影院
大洋彼岸在刮颶風,甜蜜的小倆口根本不知道,他們計劃晚上去看電影。
起因是小獸用BT下大片時,卡得一塌糊塗,下了快五個小時也沒有下完。小獸委屈壞了,打電話給金主訴苦,請求金主去萬惡的電信公司改一下寬帶套餐擴一下網速。
金主掂了掂量,最後批復是「寬帶的事再議,晚上帶你去看電影!」
李輝煌童鞋對寬帶的態度和她很少上網沒有直接或間接的關係。而是精打細算的賢惠小輝煌準備開源節流,並且為了長久打算而做的決定——再過幾個月就搬去新房子了,如果這時候去擴網速改套餐,依著電信公司的霸王條款一簽又得是一年。怎麼算也有幾個月的空檔期,太不劃算了。等搬了新家再改新套餐豈不如意?就一點時間了克服一下嘛。
搬完新家還要買傢俱啊,買電器啊,還有部分的軟裝修。這部分她打算自己出錢,怎麼說他也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地買了房子。她也不能太大意,出個傢俱電器錢還是應該的吧!所以能省則省。
下了班直直衝去中心電影院,她不忘順帶兩瓶飲料和兩筒悅事薯片——在電影院買比外麵的貴。結果待她看見小獸時差點沒有吐血,人家一手一杯大可樂,還抱了一筒巨無霸爆米花在前。
輝煌抬頭看看立起的巨大花招牌——
標準電影套餐:情侶可樂配愛情爆穀+情侶套票 120元
當下直想噴血。
兩張票也才五十塊。
情侶票不過七十塊。
合著兩杯咳嗽糖漿加一筒增肥大米要她五十塊錢?!
捂著碎裂的心肝,她無力指責小獸不徵求她同意亂用錢。隻能默默然地把飲料和薯片放進包裏,挽著他的手進去。
買都買了指責有什麼用,回家後改造才是真的。
人民內部矛盾要回家關起門來解決,而不能直果果地批評。這樣是會有反效果噠。
大片不愧是大片,戰爭場麵拍得驚心動魄扣人心弦,溫情的時候卻是甜蜜似水。
輝煌啜著可樂,大口嚼著爆米花,滿嘴香甜。
小獸時不時掂幾個放進嘴裏嚼,嚼著嚼著手就不安份了。爬爬爬地爬到她臂上,很有技術地和她手臂相纏。她臉紅了起來,心潮澎湃,直想這小壞蛋大庭廣眾地要幹嘛?幸好坐的是情侶座沒有人發現,不然可真是——丟人了。
這樣手的動作就不方便了,他纏得又緊,輝煌好氣又好笑,知道他悶騷就隨他去了。
他纏著她的手指讓她捏著爆米花送進自己嘴裏,一顆一顆地送,送完也不放手,就這麼放嘴邊似乎在嗅又似乎想舔。
她被他撓得心癢癢地,又不好掙開來。隻好讓自己努力專注在電影上。
可很快她發現這太徒勞了,因為他開始輕輕地吻著她的手指,他軟軟的唇親觸著她的手指,並輕輕地摩挲著。他下巴上有極短的胡碴,平常看不見的,就是這個時候能感覺到,微微地有點刺,於是手背似乎開始發燙。
輝煌偷偷瞄了他一眼,見他全專注地盯著電影屏幕,睫毛撲閃撲閃的,一副「我是好人,我沒有私底下幹壞事」的樣子。
她動了動手,想抽回來,不想被他捏得更緊了些。然後,他開始吻起來,從手指到掌心。
他怎麼不吸呢??
她突然這麼想,小說裏不是說最XX的調情就是吸手指咩?這種突如其來的極不純潔的思想馬上佔據了她已經開始僵化的大腦並開始無限YY起來,他光滑軟嫩的舌頭纏著她的手指OMG……
「你這禽獸!」
輝煌嗆了一口可樂,同時脫口,「不,我不是!」
「不是什麼?」身邊的小獸莫名奇妙,「不舒服嗎?」
她冷熱汗齊流,好似上初中時被人發現在網吧看A字頭片一樣尷尬。「沒什麼,聽錯了。」
所以說人是不能一心二用的,同時也不能有壞心。
不過是電影台詞一句就讓她邪惡的心理紅果果的暴露了。她偷偷看他一眼,發現他正含著一抹很壞很壞的笑容打算勾搭她。趕緊扭頭,要在這裏燒起來就貽笑大方了。
他熱乎乎的氣息噴在手心裏,很暖和,也癢癢得,像隻小貓兒在撓心肝,撓啊撓啊的。她多用力兩下把手抽回來,再這麼勾引下去她非控製不了撲在他身上狼嚎不可。
見她抽手走,一心一意地看起來電影來,他怎麼可能善罷甘休。這邊爪子就光明正大地搭上她的肩膀,然後開始有一下沒有一地拔弄衣服下的肩帶。
輝煌的臉轟地燒紅了,這小壞蛋也太……她扭動一下,憤憤地瞪他,心想你消停點行不行,我好不容易才把心裏的野獸給困住,你這麼挑逗我啥意思?
他倒好,一臉無辜狀,黑暗裏的眼睛越發水靈靈。
她汗流浹背,拚命吸可樂,攪起冰塊含到嘴裏嘎啦嘎啦地咬碎吞下……
獸性啊!!!!!!
人性啊!!!!!!
「不,這樣不可以!」
輝煌抹了把汗,趕緊把思緒引到電影上去。唔,這女人長得好美好美,這男的也好帥好帥,為毛不從了呢?從了從了,滾床單吧!
靠之……又想歪了……
於是不停嚼冰塊,慢慢把沸騰的RP給冷卻,總算有點看電影的樣子了。
期間拍開小獸不安份的爪子四次,踢開他纏上來的小蹄子六次,斷絕他有意無意的放電N次……
和他看電影真是個技術活……
電影,專注看電影!這電影放了一半她還不知道演什麼呢?隻知道是三個男的搶一個女的,搶著搶著其中一個就變態了,……現在這男人很暴力地把另一個男人捆起來,板著冰磚臉痛苦狀地告白……
「我愛的隻有你。」
看被捆男一付抵死不從的樣子,輝煌居然很同情,「咳,你說其實他們在一起也不錯啦。」
腰上的爪子緊了緊,他不滿的聲音響起來,「變態。」
「什麼啊,這是紅果果的愛情。」主要是兩個長得太帥太帥了,正好是她的萌物。「雖然他們不是主角,可我覺著他們愛情更有看頭。」
「瘋了,」他口氣惡劣,「這算是愛情嗎?僅有一方願意,就得另外一方同意,這是搶劫!」
看個電影而已,不帶這麼嚴肅的吧。輝煌看他的臉的確很臭,估計是不喜歡BL了。也是,她的小獸是正常的男人,不喜歡這個也正常。
不過,但凡像她這樣追求美好事物漂亮男女的女人,心底裏多少都有點BL的微腐傾向。於是,當被捆綁的受男的衣服被暴力冷酷攻刷地撕下來的時候,她還是張開嘴,萌狀無限且嬌羞地「啊」了一聲。
不能怪她,電影院裏此起彼伏的聲音都是女的。
不待她繼續為捆綁受男露出雪白的身子而流口水裏,腦袋就被他狠狠地扳過去,重重地吻下來。
他碾壓著她的唇和舌,重重地吸吮著她的舌頭,最大程度地迫她全然接受他的進攻。舌頭和她的糾纏在一起,彼此相觸時產生微糙的摩擦。他掃過她口中的每個部分,用自己的氣息填滿她。
她腦子還算清醒,就不知道他的獸性是怎麼來的,隻怕被人發現。
這時,她才體驗到電影院的好!
看嘛,這麼多人,大庭廣眾的公共場所,這麼法式舌吻也沒有關係,沒有關係啦!!!啊哈哈哈!!!
他的手很快地解開了她領口的鈕扣,一個,兩個……伸手探入,攫住她胸前的飽滿輕輕地揉捏起來,嘴也沒有停,舌頭開始進進出出地挑逗——這樣的暗示隻有滾床單的時候才會有。
胸前微涼的時候,輝煌心想壞了,要在這裏燒死的話,那可太八卦香艷了!於是抓著他的手不讓動作,但他隻消幾下或輕或重地動作她就酥軟得不成樣子了。然後,食髓知味的小壞蛋手更不安份了,直直往她身下滑去,探進她的褲內,在底褲上輕輕地滑刮著,輕輕地搔動,很快手上便有了濡濡的濕意。他更加不受控製了,按著她的頭吻得更深更狠。指腹抵著布料開始頂撚,更從邊緣慢慢地開始侵入……
這時,她才體驗到情侶座的好!
瞧啊,這麼多人,公共的場所八卦天堂,這麼限製級地半真空挑情也沒有關係,沒有關係耶!大家統統朝前看,激情男女H死在情侶座上也沒有人看,沒有人管哦!!!哦嗬嗬嗬!!!
但輝煌殿的皮總是比小獸薄得多,沒幾下就掙開他的陷阱,速度整理好衣物。很快她又衣冠楚楚,人麵禽獸了。瞧見他一付不甘不願的樣子,還像在生氣。她忍不住狠狠地掐了他臉一把,手感真好,一捏滑溜溜。
「再看,」她瞪眼,「看我回去怎麼收拾你。」 哼,她要是腐女,直接把他剝光扔去BL窩讓他成為驚天動地,絕世無雙的媚寵!
他嘟起嘴,頭一扭,「你看看左右邊,我已經很收斂了。」
她依言探頭出情侶座的隔板,汗流滿麵地縮回頭,「我靠之!」
敢情情侶座是派這用場的?供那些有裸X癖的人現場H滿足刺激神經的?
正在YY著,小獸突然站起來拖著她的手往外麵走。
「去哪兒呢」他力氣很大,抓得她手生疼。
院影裏黑乎乎一片,推開門也是一片昏黃,曖昧的燈光流洩。把她拖到通道來幹什麼?她心虛地到處看,沒見一個人影——對了,人們都在花錢買大片看。
正慶幸著失態沒有人看見她被他狠狠地推到牆角,接著整個人都壓了上來——瑪麗家電影院隔壁的啊,他還要不要臉吶!
她還沒有來得及張嘴罵他無恥,他整個人都貼著她壓在牆上,把她擠成了三明治餡兒。
他發狂似地親她吻她,手更是從衣擺下方伸上,不加輕重地揉捏起來。腿強硬地擠入她雙腿間強迫她分開,手滑到她身後,從鬆開的褲子滑入,按住她的臀部往自己的方向壓,前麵更用力地頂住她並開始在其間頂撞著……輝煌滿臉通紅,身體燥熱得不像話,全身也是興奮地發抖。但害怕的心理一直佔據著主導,雖然現在沒有人,但畢竟也是公共場合。要被人看到了,她的臉皮直接剝下來貼地上當地墊好了。羞怯的心態佔上風,她直直在心底罵他是混蛋,X亢奮到不加節製的腎鬥士……
他親到她的胸前,她才加大力道把他的腦袋扳開,虎著臉嚇他,「找死啊!」想上電影院門咩?轉身整理衣服,TNND,還沒有出電影院大門衣服就差點被剝掉兩次了!
他膽子真夠大的,這裏不是廁所也不是隔間,是通道啊!這小兔崽子,太TMD不要臉了!
「小輝煌。」他拉著她的衣角,可憐兮兮。「我們回家吧。」
又來了!
「還沒有看完電影呢!」她難得咆哮,「沒有這麼浪費錢的!」
一百二十塊啊!
「也,也快完了嘛!」
她掐掐時間,果然隻剩十幾分鍾就散場……
「輝煌,你去哪裏?」
「去拿可樂爆米花!」怎麼能白白浪費了五十塊錢的剩餘價值!
輝煌直直奔到木門前,深吸一口氣,一把推開。
「你們不要臉!」屏幕上是女主角玉指纖纖飽含血淚地在控訴……
她虎軀一震,內牛滿麵……
———————————————偶是某人神遊太虛的分割線——————————————
「股份和不動產我都不要,除了我媽媽的東西,其他我都放棄。」
「我可以馬上簽文件給你,但是你得給我保證。」
「我不想再見到你們……」
他從沉沉的睡夢中醒來,很多年前那一幕又在夢境裏上演。胸口有點發堵,鬱悶得無從紓解。
縱然他是所有人心上的那根刺,縱然他的存在讓他如芒在背。
可不安定的因素放在身邊會更好掌握些,不是嗎?
當年,應該把他留下來……
不惜代價……
你好,火辣辣
顧不上看大屏幕上哀怨女子的含淚控訴,她冷汗挾熱汗地衝進去,踩過一地的狼籍。一把抓起手袋掛胳膊上,右手左手各一杯可樂,大大的爆米花桶叼在嘴裏。像隻巨大的土拔鼠一樣蹦跳過而出。
「輝煌,」他正想進去,迎麵就碰上了她咬著爆米花桶一手一杯可樂地跳出來,差點和他迎麵撞上。
「唔唔,」她叼著爆米花桶,雙頰鼓脹,眼睛瞪得圓圓的,直直把手伸給他。
看毛看啊?拿啊,快幫她拿東西啊,難道要她這樣叼著蹦出去?
他一動不動,直勾勾地盯著她鼓鼓的臉,看得她臉頰緋紅,頓時口幹舌躁起來。
當然,口幹舌躁的絕對不止她一個!
逆著光線,他的臉色看不清,但呼吸卻分外濁重。她還沒有反應過來可樂已經摔在了地上,然後爆米花也捨身成仁地畫在地麵上,和著可樂無限哀怨地當地地毯。
五十塊錢的剩餘價值頓時片甲不留,她惱怒地抬起頭來,剛要質問。他熱乎乎的嘴已經堵上來了……
慘了!
完蛋了!
完全獸化進行中!
她幾乎立刻就知道他想幹什麼,也完全知道這種狀態下她的抗拒完全是種欲拒還迎的負隅頑抗——終究會被滾滾欲潮給活活吞埋!
她的腦袋被他緊緊地製住,他熱乎乎的嘴就這麼貼上,舌頭探入攪動得她的,滿嘴香甜,有甜美的奶油味,還有點可樂的碳酸帶來的微微的麻。他的舌頭像條刁鑽的小蛇,在她口中遊走遍,最後糾纏著她的舌頭拖拖粘粘地不肯放開。
她的手抵在他胸口,掌心滾燙,直直感覺到他心髒的跳動。
呯呯……
似乎察覺到她略帶安慰的撫觸,他更大膽了,舌頭攪得更是翻天覆地,熱乎乎的氣息噴在她臉上,雙手把她箍得緊緊地。
她不是死人,不,就算是死人也被他給吻活了!她當然能感覺到他全身都在燃燒,特別是下身某處,抵著她的地方堅碩得熱燙灼人
可是,這裏真不是個好地方!
她要理智,理智!
她手握成拳抵著他的心口慢慢地拉遠距離,可是這小子的嘴吸得很緊,像上了502膠合劑一樣,掙脫不開。她急了,狠狠地在他放蕩的舌頭上咬了一口,他這才悶哼退出。
但爪子依然摟在她腰邊,死緊死緊地。
「要死了!」她臉紅咚咚,「你……」
你……之後她就不知道該說什麼了?因為這小子BH的行為,純潔的賢惠小輝煌根本找不出合適的形容詞。
他的舌頭伸出來,舔舔嘴唇,又捲了回去,像是在勾引她一樣。胸膛急劇地起伏,掌心下心髒的部分越來越灼燙。
她都快燒起來了,手緊緊地抓著他的前襟,行動不能。
驀地,他攔腰把她半抱起,直直推壓在牆上,瘋狂地吻了起來。
李輝煌童鞋從來沒有這麼絕望過,難道真的天注定她要在公共場合表演XXX?在這和諧社會的大背景下,她一定得受引誘幹這不和諧的事?
掙紮無能了,她的耳朵裏像飛進了小蜜蜂一樣嗡啊嗡的,腦袋整個昏脹起來,身體也綿軟軟的——這簡直就是色令智昏啊!
「小輝煌,我要你,」他在她耳邊呢語,「現在,現在就要。」
「……我真的想要臉啊!」她欲哭無淚。「別在這裏。」通道啊!她不想當櫥窗模特!
他望進她水盈盈的眼睛,含著壞笑,「剛才發現個好地方!」
他半抱著她很快地走到一個小鐵門前,拉開,一齊擠了進去。
靠!
他是鼴鼠嗎?這麼快挖好洞?
顧不得問他這是哪裏,隻知道這裏至少是個密閉的空間,比在外麵好多了,好太多了。
不待及多想,他的唇很快就粘了過來。沒有了巨大的心理負擔,她也很快進入狀態,順勢和他擁吻起來。
他的手急切地探入她的下擺,略一用力往上掀開來,很快地解開了胸衣的衣扣,迫不及待地掬盈她的柔軟香滑。她掙開他的唇,急促地呼吸起來,手臂被他製在腰側,手袋早就滑落在地上,他的腦袋漸漸滑下,在她胸裏慢慢地咬嚙起來。鐵皮門縫四周漏出昏黃的光線,光條打在他身上,和著窸窸窣窣的聲音。她隻覺著上身已微涼,背後有著柔軟的觸度,像是包了軟墊的背靠一樣。
不待她多想,胸前傳來微微的疼痛,他吸吮著嬌嫩的蕊珠,甚至用牙輕輕地磨吮著,刺刺癢癢,背上頓時像被極細的小針密密地刺著一樣。她抑起頭,壓抑著呼吸,手指糾纏著他的頭髮。
他的手指駕輕就熟地探入她的底褲,來回勾劃幾下便狠狠刺入。雖然之前已經有些潤滑了,但他的侵入還是令她覺著不適。她微皺著眉頭,細細淺淺地喘息著。他猶覺不足,手指在她的溫暖中幾個來回抽撤便退出,並起兩指重新刺入。脹脹的感覺從下身傳來,她閉起眼,身體繃緊。突然地緊縮讓他放慢了入侵,靜靜地停在她體內不動,直到覺著她慢慢地放鬆了才淺淺輕緩地抽動進來。
他的唇從她心口滑上,在她唇邊流連著,分享著呼吸,時不時叼吮著她的下唇,輕輕舔弄。長腿介入她腿間,略往上抬支,好讓手指更有活動的空間。他在她柔軟至極的部分滑動挑逗,不緊不慢地輕抽淺送,拇指扣住慢慢綻開的嫩蕊輕輕地撚動,帶來一手濕意。
她咬著下唇,壓抑著那極樂一樣的痛苦,眸中水光盈盈,半含著請求。請求他快些結束這種折磨。但他正在興頭上,怎麼會順遂她意?
這裏,她看到他臉上的光線由昏黃一下轉為白熾,光與影在他俊魅的臉上分割出了妖冶的笑意。
鐵皮門外燈光大熾,應該是曲終人散之時。
通道外漸漸有了人聲,由小及大,由少至多。
她緊張起來,全身的神經都繃住了。雖然他們在這個半封閉的空間,雖然有一門之隔,但畢竟不是自己的地盤,心虛是難免的。
他感覺到她的緊張,微微一笑,側身貼上,「別怕,我落了鎖的。」
她窘迫地看著薄薄的鐵皮門,四周的縫隙都透著光,她生怕哪個冒失鬼一撞,它就轟地倒下來了。
這種緊張的心理一直沒有辦法克服,所以身體越繃越緊。
他知道她的緊張,於是吻上她,手上的動作越發溫柔起來。一勾一纏,一吸一放之間盡是曖昧纏綿。他的手指深探進她的身體裏,輕輕地勾了起來,沿著她軟嫩滑膩的內壁緩緩地勾搔著。她的喉間發出似喜似悲的聲音,手緊緊地纏著他的脖子,用力地吻他,像是在祈求心理上的安慰一樣。
全身都敏感不已,腹部熱流湧動並有液體正一點點地隨著他溫柔的抽撤攪動滑出……
鐵皮門外的聲音突然大了起來,像是一群人走過,並大聲調笑,七嘴八舌地討論著。她腦袋側了側,神經緊張。這麼一分神,他就開始使壞,手上加快了動作頂著她的軟滑劇烈地顫動起來,拇指頂著腫起的蕊珠不停地撩拔著。她差點沒瘋掉,身體猛地抽搐了起來,好一陣子才止住,然後微微地顫抖著。幸好他堵著她的嘴,不然她肯定尖叫出聲。接下來,他的手像刀刃一樣在她股間進出抽動,動作蠻橫又用力,腿間濕粘一片。
她又急又氣,直直用額頭頂他,暗暗罵了一聲「混蛋。」她就怕被人發現,他還這麼故意……
他也不生氣,反而用鼻尖頂頂她的,順道還在她嘴上舔了一口。
外麵的聲音還沒有斷,來來往往的腳步越發雜亂起來。她又羞又囧,直直地就想呆在這裏直到人散光為止。
但是她忘了,壞人邪惡的目的還沒有達到,怎麼可能輕易放過……
他撈起她一條腿,往上扳起,一個挺身猛刺,早已待不及的凶器狠狠地楔入她的身體,嚴絲合縫。
她終於是悶哼出聲,汗水沿著額角滑下,心髒鼓動得要爆裂掉了。
他絲毫沒有給她放鬆的機會,她的身體早就濕潤得不成樣子,進出抽撤方便得很。這是溫柔到極點的緊密,是男人的天堂。於是也顧不得她發狠地咬他肩膀,在上麵留下一個又一個牙印,咬著牙抽頂起來。
她攀著他的肩膀,隻有一隻腳的腳尖踮在地麵上,另一隻被他挽起在手臂上,貼著她的小腹,方便他長驅直入。綿綿密密的水聲充斥在耳邊,慾望的味道在這狹小的空間肆無忌憚地擴散開來。
他精力旺盛,求欲心重,力道便有些不好控製,隻知道自己就是發了狂,隻想狠狠地把她給貫穿了,讓她哀哦輾轉地在他身下軟成一灘水。
她站立的那條腿在他狠狠貫入時繃得筆直,像在刀尖上起舞一般,待他抵著她慢慢地研磨時,像開始打顫,像風中的落葉一樣。
外麵通道往來人聲不斷,隨時都有種被發現的恐懼積聚在心頭。這使她越是緊張,就越帶著種莫名的興奮和不安。身體也愈加敏感起來,合著他恰到時機的挺入抽拔就越是緊抽糾結。
他渾身汗水幾乎浸透,手掌掐著她的腿根,半瞇著眼,在起伏的動作間享受著這種偷情般的快慰。
他年輕,自覺百無禁忌,享樂為重。這樣的場合,這樣的黑暗,對他來說不僅新奇,更有種別樣的刺激。
他呼吸漸漸凝重起來,抽挺的速度開始加快,力道也越來越猛,身體的拍打聲開始擴散開來。她抵著他,垂死一樣地掙紮著,搖著頭求他放慢點速度。他停了下來,額頂著她的,呼吸重重地噴在她臉上。
她也閉起眼,聆聽著外麵的動靜。
突然,外麵一個孩子拔高聲音地哭嚎起來,像是做了壞事被父母責打一樣。聲音尖銳淒嚎。
她頓時分神。而他卻在此時切身衝入,手鬆開她的大腿卻掐住她的腰,開始用力地向上頂聳起來。
腿根還留有他的指印,身體摩擦間產生的躁熱和疼痛在這一刻被推上了頂峰。但每個神經感覺末稍都隻是感覺到如洪水一樣的兇猛的快樂感覺。
她咬著他的肩,含著眼淚,手指深深地陷入他的肌肉中。腰肢被他死死地掐住,固定在一定,任由他瘋狂地由下往上猛烈地貫穿著,兇猛的欲獸像是永遠無法饕足一樣,在她體內凶狠地衝撞著。
她一聲接一聲地悶哼著,瑩潤的身體像是蜜凍一樣彈跳著,迎合著他用各種刁鑽角度的貫入、旋轉與抽挑。
外麵那孩子的哭聲已遠離,而她的淚水還未幹。
他像是篤定要讓她出醜到底似的,將她緊緊地抵住便是一陣比一陣劇烈的頂弄抽拔。在最後衝刺的時候,他狠狠地疾送挑抽,玩弄著她體內最敏感的那點,腹部與她的下身撞擊聲不斷,水聲連連。直至末了,他傾身發力貫穿至頂,方才盡情地噴射了出來……
她大口大口地喘著氣,心髒幾乎是立刻停頓了,而後才慢慢地恢復了跳動。
大腦和身體一齊疲累到了頂點。
也顧不得外麵是不是有人,她軟軟地哼了幾聲便掛在他身上。
他拔開她汗濕的頭髮,輕輕地吻著她的臉頰,密密地喘著氣,下身和她交連在一起,過了好一陣子才慢慢分開來。
幾乎是他抽出的同時,她雙腿軟得站不住了,差點坐在地上。他挽著她的胳膊攙起她,讓她靠著牆站好,細細地替她清理了一遍。
「壞死了。」她抬起手遮住眼睛,羞愧不已。「壞死了。」
僅僅一門之隔,外麵是人聲鼎沸,裏麵是姦情澎湃。
他知道她氣惱,也不敢開口辯解,畢竟是自己獸性上來了。
整理好兩人的衣服後,彎腰拾起她的手袋,再攙起她的手,「能走嗎?」
「去死!」她又氣又急又羞又愧,甩開他的手就想開門。但想想外麵的情況,不禁停了動作。
他豎起耳朵聽了半天,沒有半點猶豫地打開門,拉她出去。
外麵還是一片白熾,猶如光天化日……
待出了電影院,她恨恨地在心裏賭咒發誓,有生之年她絕對不會再和他看第二次電影!!!!!!!!
————————————偶是火辣辣地幹鍋田雞的分割線————————————————
「輝煌,吃這個,這個肉多。」他小心翼翼地看她臉色,挾起香噴噴火辣辣的田雞腿往她碗裏放。
她懶得多看他一眼,挾起上貢物大嚼起來,連骨頭也不帶吐的。
「唔,花椒……」她滿嘴麻,瞪他,「你暗算我!」說什麼要帶她來補充體力請她吃『火辣四川』,原來是計劃用花椒來麻她的口讓她回家罵不了他。
他趕緊遞上冰飲料,「這個,這個下火!」
咕嚕嚕地灌下大半罐,她抹抹嘴,斜眼睨她,「田雞腿!」
不敢怠慢,他趕緊在幹鍋裏挑挑揀揀出大半的田雞大腿給她,順便挾帶她喜歡的花菜土豆若幹……
「唔……」她咬起一塊,頓時滿嘴辛辣,內牛滿麵,「生薑塊!」
他默默地放下筷子,深刻地檢討,「我看錯了,對不起。」
50 你好,死變態
從公車上跳下來,她隻覺著雙腿一麻,接著一陣酥軟,差點就這麼跪到水泥地麵上。
迎風流淚啊,迎風流淚……
真是折騰死她了!到現在腿還是軟的。
她頗為萎迷不振地拎著包到公司,一癱爛泥似地癱在位子上。這次她可以深深地體會到秋秋筒子說的「腰力好,馬力足,耐力夠」是何種銷魂至死的滋味了——她的腰真的快斷了啊啊啊!!!
手機嗡嗡地響,閉著眼接起,「喂咿——」聲音都變調了。
電話那頭聲音茲啦茲啦的,好似信號不太好,對方的聲音也有點模糊,可總算能聽清是誰。
「譚清?」她皺起眉,四下看看,聲音壓低,「有事嗎?」
「有,我想告訴你的是,你未婚夫的哥哥是我的朋友……」譚清努力讓自己平靜地把話說完, 「他們剛知道你們的事。」
毛?
哥哥?
未婚夫?
她混沌的腦袋恍了恍神,突然BIU地反應過來,是他的家人要來了!
可是,可是他不是說他沒有家人了嗎?
我靠!
還敢和她繼續撒謊?
「還有,輝煌,他是Leger家族的幼子,雖然沒有血緣,但……他一點也沒有和你提過嗎?」
提毛啊?
什麼裏哥?她還偉哥咧!
她抓著電話的手心開始出汗。
「李輝煌,」電話那頭的譚清舌根有點發軟,牙齒有點發酸,「你準備什麼時候舉行婚禮,我大概……」
「沒那麼快,你別急包紅包,」她急急打斷,「我還有事先掛了!」
小獸愛撒謊,輝煌殿很生氣,後果很嚴重!
輝煌被譚清的來電刺激得像打了雞血一樣激動起來,打開電腦的QQ框開始錄入信息。
暴怒中的輝煌殿:
在不在!
吃飽喝足的八爪魚
在噠~摸摸~!~
小色X狂!
輝煌銀牙暗咬,啪啪啪地打下一行字。
暴怒中的輝煌殿:
你是不是有個哥哥?
吃飽喝足的八爪魚:
你問這個做什麼?
暴怒中的輝煌殿:
回答有沒有?
QQ頭像沒有動起來,她忍不住抓起手機打電話,打了幾個都是占線不然就是沒有人接,最後索性關機。
她瞪著眼睛差點出血,膽子太大了,居然敢造反?
幾番思索下,她忍著肉痛直接請假回家。今天要不問個子卯寅醜來,她是死不瞑目的!
火速打了計程車回家,在路口跳下車,甩了一張大票就往家趕!雙腿呼呼地趕,就差可以COS風火輪了。
她冒火的雙眼看什麼都不順眼,特別是摟在一起的情侶。
我靠,青天白日大庭廣眾的在幹嘛咩?
摟得死緊,靠得死近,要幹咩?
不要臉!
她越靠近那對親密的情侶越是冒火,幹脆扭頭不看。(==!乃自己愛看的說。)
急吼吼拉開大鐵門正欲舉步往上走,她突然感覺到一絲怪異。
不,是一種極為奇異的感覺。
她慢慢地扭頭,像蒙太奇電影裏的慢動作一般,目光聚焦到那對親密的『情侶』身上。
男的無疑是個很帥很帥的混血兒,穿得衣冠楚楚,西裝筆挺,一手撐著塗鴉得一塌糊塗的牆壁,一邊掐著情人的下巴,鼻尖相對。
情人……情人很麵熟……
情人……情人她認識……
她的身體不由自主地發起抖來,一股子憤怒像是要噴湧而出的爆發火山岩漿。
速度,速度,她有的是速度!
雙腿真成了風火輪打著滾地襲近。
瑪麗她家牆壁的啊!
哪來的混血無恥攻,居然要掰彎她家小獸!
居然還敢在她家樓下麵對麵製造誘引進行式!
當她李輝煌是死人咩,死人咩?
對方渾然不覺她騰騰的殺氣,依然背對著她在勾引她家小獸。
士可忍啊,輝煌不可忍吶!
她看到小獸一臉的恐懼和驚畏,還有那一抹的『你怎麼才來的』含羞帶嗔狀……(輝煌眼中印象)
表怕!金主大人來了!!!!!!
她甩開手包,扳下高跟鞋上前狠狠敲向那無恥的外來攻!
高跟鞋位列居家必用七種像殺傷力極強的武器之首,破壞力極強,但人骨的抗擊打力也很強。
所以在一個不大不小的『咯』一聲後,高跟鞋飛了出去,但這無恥的外來攻居然沒有昏過去,而是緩緩地轉頭。
靠!長得真TMD帥!
長帥得又怎麼樣?
長得帥就能掰彎她家小獸?
「輝煌,輝煌」小獸的嘴唇哆嗦得不成樣子。
難道被吻過了?難道被OX了?難道被攻下了?
「我我,」小獸的聲音很顫抖。
輝煌胸腔翻湧著悲憤,眼睛都充血了。
我靠!真的被攻了?
她一把擰住外來攻的領口,粉拳狠狠地勾擊而出——
「死變態!放開我男人!」
李輝煌童鞋的拳頭,在憤怒的時候出乎意料地強硬。這挾著狂暴和被侵犯主權後悲憤的一擊,竟然把麵前這個將近一九零的高個混血帥強攻打得是側頭一偏,踉蹌幾步。
「過來!」對著有點瑟縮狀的小獸她聲色俱厲,心裏早就咬碎一地銀牙,悲憤得無以名狀。「還愣在那裏幹什麼?!你這個反應遲鈍的笨蛋!」
「你沒有手啊,不會推開這變態!」
「你沒有腳啊,不會來個猴子踢桃!」
「你沒有頭啊,不會來個頭錘攻擊!」
輝煌的憤怒意料之中,但小獸也很無辜噠。
他怎麼知道自己隻是想下去透口氣買包泡泡糖就在路口遇上死對頭?
這就好比一隻早起的綿羊,出去家門口拿份報紙,結果一開門就被狼給叼了——這樣突如其來的災難!
驀地想起來虎狼在側,他臉色大變地想推著她讓她趕緊跑,可來不及了。因為那個男人已經換上一副很溫和的表情,直直地佇在她後麵。逆著光,他嘴邊還微微地含著一抹笑。
「Arron,看來不需要你來介紹我們認識了。」 冷冷的話音剛落,剛才還凶霸霸的金主不待回頭隻覺著脖子一陣麻癢,瞬間酥掉,眼睛還來不及閉上,便軟軟地滑下。耳邊猶有人在低語,「……後會無期了。」
她記得最後看到他撲上來的臉上是一片慌亂和驚恐。
她也記得自己說的最後一句話是:報警……
警察叔叔,有人打劫我家小獸還企圖綁架金主……
警察叔叔……在偶還扛得住滴時候出現吧!
ORZZZZZ!
51 你好,夢中夢
輝煌醒來時眼前黑漆漆的一片,她混混沌沌的甩了幾下腦袋,習慣性地往身邊摸,「程程,把燈打開。」
身邊一片冰涼。
她的心刷地一下涼了,所以的記憶全如開閘洪水一樣湧進。她四處摸索著開了燈。
她在家裏。
家裏和原來一樣沒有改變,所有的擺設,所以的東西一樣沒有少。
可是不對,有什麼東西不一樣了,一種很可怕的感覺佔據了她的心髒。
大腦停擺了半分鍾後,她瘋了一樣地翻衣櫃,他的包包,他來的時候的包包。
包包在,包包還在。裏麵的東西,他來時的衣服,貼身用品,還有護照都在。
那她是不是在做夢?
輝煌緊緊地抱著這一包東西,心髒兀自狂跳個不停。全身發燙,但是渾身無力,像是被抽走了精氣一樣。
她肯定在做夢了,肯定是在做白日夢了。
絕對的!
從資本家打電話回來的時候就是開始在做夢,哪有可能那麼湊巧她的小獸是他什麼狗屁朋友的弟弟。
他說過他不會再騙她了,那他就不會騙她。
他說他沒有親人了,隻有她一個。那就肯定是這樣的。
他絕對不會不打一個招呼就走人。
他也絕對不認識那種變態神經病一樣的混血外國攻。
房內燈火通明,空氣似乎半凝固了,隱隱著飄著淡淡的青蘋果香味,她記得他用的沐浴乳是這味道的。
可是他人呢?
她記得,有誰在和她說後會無期,後會無期……前麵還有句話是什麼?
她在做夢,肯定在做夢,而且還是做詭異的夢中夢。
現在她可能也在睡夢裏,肯定的。
她記得有一年考試,她淩晨四點起來開始趕去考場,結果半路上山洪暴發泥石流攔截,她最後趕到考場裏已經是十一點了。不由嚎啕大哭起來,哭著哭著就醒了。電子鍾上明白寫著,十點半。當時她就瘋癲了,直直嚷著要跳樓啊。結果被她媽一巴掌拍醒,指著掛鍾吼:淩晨三點你要幹咩?
現在的情況和當時差不多是吧。
她是不是哭一下也就醒過來了?
輝煌抱著他的包包慌亂地站起來,在房間裏亂轉,小腳趾撞上了床腳,咚得一聲。
好疼!
她一屁股坐在地上,眼淚婆挲,好疼。
真的好疼。
白花花的燈管晃得她眼前一片白茫茫,懷裏的包包粗糙的質感是這麼明顯,腳上的疼痛也如此明顯,還有心口那陣尖銳的痛楚。
正當時,她終於明白自己不是在做夢。
他真的不在了。
———————————偶是小乖獸很慘很狼狽很受傷的分割線—————————————
「我說過我早就放棄遺產的繼承了,文件我已經簽給Lawrence,你可以去問他。」
他五髒六腑幾乎都糾結在一起,熱熱的液體帶著腥甜的味道湧在喉嚨口,「他總不會騙你。」
Louis冰冷的灰眸閃過一絲惱恨,一腳狠狠地踢在他的腹部,待他吃受不住半跪下來,又拎著他的領口將他扯起,「放棄?如果你早就放棄了,Lawrence也不會……」他的聲音停住,膝蓋弓起加重力道頂上他肋側,悶悶地一聲。
像是被抽去筋的魚一樣,他的背部貼在牆壁曲起,痛苦地抽搐,「我沒有撒謊。」
他鬆開他,讓他緩緩地沿壁滑下,蜷在牆角,痛苦地呼吸著。臉上已經青紫一片,嘴角有幾道血痕,在白皙的膚色托襯下更是觸目驚心。
「Arron,看看你的樣子?」 Louis蹲了下來,聲音非常溫和,和他臉上的狠戾表情完全不似「看看我們可愛的小天使。」他的手指劃過他的耳背,脖頸,鎖骨,曖昧地輕觸著。「你母親看到你這樣,一定很心疼。」
他渾身都疼痛著,一個多小時的虐打讓他對疼痛已經麻痺了,對方這種嘲諷的語言,他根本不放在心上。
他不怕疼,他也不怕繼續被打。
他怕死,他怕自己再也看不到她。
輝煌,小輝煌。
臉上汗水和血水交織在一起,濕熱一片,他把臉貼在冰冷的地上,試圖找回一點可以讓他清醒的記憶。
「你在想那個女人是嗎?」 Louis的聲音忽遠忽近,「老實說,你當時的表情真的讓我很回味。」
當時?
對了,是當時。
在他們的家裏。
黑色的槍口指著她的腦袋,而她尚在昏迷。
你可以選擇,永遠不見她,讓她好好活著。或是,像你母親一樣,你可以在醫院一直陪她到死為止。
他沒有選擇。
無處可逃,退無可退!
他單純地以為隻要放棄他們覬覦的東西,遠走高飛就能避其一世,安居樂業。
可麵前的這個是瘋子,這瘋子最大的樂趣就是一手扼殺能讓他感覺到快樂的一切事物。這樣的惡意是直接的,犀利無法迴避的。
他從來就不該僥倖!
「我在想,那個女人看到你留下的信會是什麼表情?」腳尖勾起他的下巴,灰色的眼眸對上他的,「說真的,你的眼光讓我很失望。」
他半瞇著眼睛仰著頭看著這個名義上的二哥,笑容詭異,「Louis,她的拳頭夠硬吧!」。
Louis的臉還青著一塊,頗有點狼狽。
他的小輝煌,真不愧是女王殿級,比他有勇氣多了。
不待他多得意一點,皮鞋已經踹在他的腹部,把他踹得蜷起,「你和以前一樣,總是躲在別人身後。裝成弱者的樣子搏取同情。」
他的臉貼在微濕的地麵,耳邊傳來細碎的石頭刮蹭的聲音,「你母親和你是一路貨色,你們就像是寄生蟲一樣地活著。從一個地方到另一個地方,從一個人到另一個人,誰提供的護庇更強大你們就躲在誰的身後。」他的嘴抿著一條直線,「我不得不說,你的眼光比你母親差得多,差得太多了!」
每一下的呼吸都牽引著肺部的疼痛,他短促地急喘著,一點一點地撫平呼吸。心裏卻想著,你懂什麼,被自己愛的女人愛著,護著短,這樣的幸福你會懂?
他閉起眼,不聽他的話,不回答,一心想著那張鼓嘟嘟的臉,回味著那痛快至極的一拳。這樣,身體根本就感覺不到疼痛了。
下一刻,他栗色的頭髮被粗暴地揪起,下巴和胸骨繃成一條線。灰色的眼眸直直刺入他的,「那個女人那裏吸引你?」他用力掐住他的左手,「要不是得留著你的右手簽字,我倒不介意一齊折了。」
劇烈的疼痛讓他不停地倒吸著冷氣,冷汗涔涔。可是卻滿心安慰,畢竟她安全了。Louis下手是出了名的狠,麻醉針後還不忘要加一記手刀,她纖細的脖子怎麼受得起?好在自己基本防身術也不是白學的,但即使如此也抵不上對方自小受訓的身手。
「Arron,為她賠上一隻手值得嗎?」他陰褻的眼神像一條冰冷的毒蛇。
他黑亮晶瑩的眼睛甚至是帶著得意地看那個暴戾的男人,驕傲滿滿,「你會懂嗎?」
對方的手狠狠地扼住他的脖子,惡狠狠地,「我不懂,我當然不懂。我永遠也不想知道你這強盜在想什麼!」
喉部一陣壓迫,空氣越來越稀薄,他眼睛熱熱的,似乎有什麼要流出來。驀地,對方鬆開手,他直直摔在地上,雙耳轟鳴,眼前一片模糊,聲音遠遠近近地傳來,
「Lawrence……找到他了,……不,你不必來,明天我就帶他回去。我想他會很高興見到你。」
身體放鬆後,劇烈的疼痛開始席捲全身的神經,胸口悶堵得不能呼吸,口腔和鼻腔每呼入一口空氣就似火燒灼一般,辣辣地疼痛,像是一把刀在上下刮蹭著。
少頃,頭被托起,冰冰的液體灌進口中。這對於火辣辣的喉嚨不啻是種刺激,灌了幾口,他被狠狠地嗆到,劇烈地咳嗽起來,噴出的液體混著血絲。
「我差點忘了,我們的小天使有舊傷的。」比冰水更冰冷的是聲音,濃烈的酒香混合著灼熱的氣息噴在他耳邊,密密麻麻,「Arron……歡迎你回來……」
—————————————偶是資本家剛風塵僕僕回家的分割線————————————
譚清從計程車上拖著行李下來,長時間的飛機搭乘讓他在踏上陸地時,有種習慣性地暈眩,身子有點不由自主的搖晃。他現在隻想回家洗個澡,好好睡一覺。
一個灰撲撲的人影蹲在警衛室外的花圃邊上,側著腦袋,半露出來的臉麵色晦黯,眼睛腫得和桃子一樣,一身頹廢卻殺氣騰騰。
譚清鬆鬆領帶,感覺口水吞嚥都有點困難。他這是怎麼了?一個路邊乞丐也讓他有點心驚?他皺著眉頭卻還是小心翼翼地在經過那個人的時候,明顯繞開一圈。
豪華住宅配的門衛很盡職且記憶力好,啪地行了個李,「譚先生,您回來了。」
他微一頷首,就覺著身後一陣殺氣撲來……
「小心。」合著警衛訓練有素的撲殺動作,那個灰撲撲的人影便被打倒在地。
警衛抽出腰上配的塑膠棍,「早就看他不對勁了,一大早就窩在這裏。譚先生你沒有事吧。」
譚清心有餘悸地搖搖頭,「報警吧。」
「譚……譚清。」被警衛踩在腳下的人,抑起來頭來,嘴裏吐出一塊泥,「是我。」
咯噠!
譚清的行李箱就這麼直挺挺地倒在地上,聲音一下拔得和城東小環山一樣高,
「李輝煌?」
譚清把她領進房,遞毛巾給她,「擦擦,然後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
她捏著熱毛巾,呆呆地坐著。
毛巾的熱度直直從掌心透到心髒,彷彿冰被化了一般,她的身體才有點溫度,嘴唇哆嗦了一下,張了張,卻沒有聲音出來。
譚清正倒著水,回頭就看見她灰撲撲的臉上劃出兩道白線。
她在哭。
李輝煌在哭。
這個拒絕了他好幾次的李輝煌在哭耶!
譚清心潮翻攪,目瞪口呆甚至有點張口結舌。頓下有點慌張忙亂,也不知道該不該上前去安撫一下。直覺告訴他出了大事,可具體是什麼大事他不知道。他猶豫了一下,最後端了杯水過去。
「出什麼事了?」他看她的臉還是灰白交錯的,可憐兮兮的。
她噎了噎,猛地扔開毛巾撲了上來,「譚清,你知道的吧,你知道的吧。」
「我知道?我知道什麼?」被她這麼一撲一壓,他頓時一陣暈眩。
「我家,我家……」她雙唇哆嗦著,不知道是因為緊張還是因為冷,臉上灰敗的顏色越發深,揪著他的衣服緊緊得,幾定心神才完整說話,「他被人帶走了,你知道嗎?」
譚清愣了愣,「他?」很快,他就反應過來她說的『他』是誰。
「他怎麼了?」
「不見了,消失了,汽化了……」她頓坐回沙發上,臉上表情呈出一種自疑狀,「……或是,我在做夢?」
「你沒有做夢,」譚清肯定道,順便替她揩了揩臉上的泥,「他到底怎麼了?」
她胸口起伏地喘氣,眼神渙散,「他被人帶走了,我不知道。」她埋頭,「我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我以為我在做夢,可是不是。」
她瘋了一樣地找他,可是她根本不知道要去哪兒找。那天發生的事就像電影一樣,不斷地在腦中倒帶著,她卻找不到一點有價值的線索。
他的手機在,他的衣服在,他的護照也在,可是人卻憑空消失了。她跑警局,打電話去使館去查護照,她想盡一切她能想到的辦法。
警局說他的身份證是偽造的,大使館的回答更明瞭,該護照早已失效。
她快瘋了,根本無從下手也根本無從查起,整天和沒頭蒼蠅似的亂撞。秋秋打電話給她,她也沒有接,她混亂成一團。直直想把自己和外界的聯繫切斷了,靈魂出竅地去尋找。末了,她記起譚清那通沒頭沒腦的電話,記起他護照上的國籍,這才有了點眉目。於是來找他,可他還在出差,她就天天蹲在他家門口等著,就似守株待兔一樣。
她這幾天吃得少,睡也睡得少,加上精神憔悴,任何人看她幾乎認不出來。世上是有一夜白頭的事,瞧她不也一樣嗎?身邊丟了個人,就像丟了半條命一樣,剩下半條也隻是苟延殘喘似的。
這種鬼樣子,警衛當然不待見了。她也不在意,大清早蹲著等他,房子長不了腳,譚清總長了腳。他總是得回家的。
「你難道不會打個電話給我嗎?」知道她蹲了幾天埋伏,他的聲音一下拔高,「你不會打電話和我秘書確認一下我回來的時間嗎?」
「你電話關機,你的秘書說你的行程是保密的。」她喝了開水,臉色終於好看些了,但還是髒兮兮的。「隻有這個笨方法了。」
她抬起頭,滿懷希望地看他,「譚清,你知道他在哪兒吧,你知道吧。是不是他的哥哥把他帶走了,是不是?」
譚清看她一臉急迫的樣子,不禁有點心疼,抬手替她攏了攏頭髮,「你告訴我,那個人長什麼樣子。」
她定定心神,開始描述起那人的長相。譚清皺著眉頭聽,聽完眉毛簡直擰一起去了。
「你認識他吧?他是誰?」她直直認定譚清就是認識這個人。而她確實是猜對了,譚清不僅認識,之前還和他一起打過球。「是他哥哥嗎?」
看她那幾乎要生吞自己的眼神,譚清不禁流下一滴冷汗。
「譚清,你告訴我吧,再找不到他我就快瘋了。」她乞求地看著他,完全沒有平時的意氣風發,沒心沒肺。眼眶紅紅的,鼻子也紅紅的,目光近乎呆滯,隻有一種極強的意念存著。
一種近乎瘋狂的執著。
「求你了。」
水珠一滴一滴地砸在地毯裏,深深淺淺,很快被吞沒。就像她之前的呼喚一樣,很快就消散在風裏,永遠也沒有得到回應……
52 你好,飛機餐
譚清自覺著還算是個三觀很正,比較善良的人士。雖然偶爾會幹些低情商的事,可從本質上來說,他是個好人。
但麵對埋頭痛哭的人李輝煌,第一次讓他感覺到了無力,甚至感覺到了些愧疚。他捏著手機的手心汗濕汗濕的。
事情似乎有些失去了控製,他直直覺著情況很不妙。Lawrence在找弟弟的事,他也略有耳聞,起初隻是不確定,後來在他們家中並沒有看到相片,僅憑模糊的記憶就沒有說白。到後來在球場,他一下昏了頭隨口說她的結婚對象可能是他們的弟弟,但到他們真正確認時,看他們的反應,似乎並不像是驚喜。兩兄弟的表情就有些各異,Lawrence確定後緊接著鬆了口氣,甚至微笑著說終於能放心老小的安全了。
不對的是另一個!
Louis就像是發現獵物一樣,有種略帶暴戾的興奮感覺。
他和Lawrence算是學長和學弟的關係。對他複雜的家庭情況還是有所耳聞的,當時他就想到了,是否和遺產繼承有關係。
Lawrence老成持重,做任何事都是沉穩幹練。但Louis就差多了,多少聽過有關他的暴力傾向,和不按理出牌的個性。雖然他對哥哥非常尊重,是背著做事的可能性也很大。
現在回想起Louis在客廳和他說過的話,譚清確信他非常有可能做出這種事來。
他扭頭看看沙發上的坐的人,見她竟然這麼坐著垂下了腦袋。仔細看看,居然是睡著了,想來是相當疲累了。
譚清走進她,她瘦得不成樣的臉上能看到細細的青色血管。頭髮也亂糟糟的和枯草一樣,臉上淚水痕跡猶未幹,在臉上劃過灰塵,裂出一條條痕跡來,淒慘又落魄。他的心一下子就疼了起來,像是被針紮了一下,再一下。
好好的一個人,怎麼能成了這樣?
他心下慼慼,覺著這事自己也要負上點責任。於是輕輕地把她安置在床上後,到書房拔通了電話。
本宅的電話是管家接的,這個古板的傳統英式管家像是答錄機一樣。永遠隻是標準的答案,少爺們不在,有事可留言。
拒人千裏之外的冷淡。
他心裏的感覺更不好了,於是拔通了Lawrence的辦公室電話,卻也隻是秘書接的。同樣隻是讓他留言,對於他的詢問也是一問三不知。
待到那兩個人的手機也一律關機後,譚清終於察覺到事情變得不簡單了。不,應該是說,事情的發展太詭異了。
他努力回想著和他們在一起聊天時所談到的關於繼母和最小兄弟的隻言片語,回憶他們當時的表情語氣,越想心跳得越快。
按Lawrence的表現,他倒是很希望能看到弟弟回來,並且表現得更像是個兄長的樣子。有問題的是Louis,可為什麼呢?
估計這和遺產繼承有關係,但遺囑早就公佈了,現在去糾纏這種事沒有意義。死人是不會去更改遺囑的,所以比較有可能的是,Louis希望這個弟弟能放棄遺產的繼承,放棄一些即得利益,因此他表現得反常並迫切地希望找到他,這也合情理。
「怎麼樣,有消息了嗎?」
一道幽幽的聲音在他後麵響起,把他嚇得一個激靈,騰地站了起來。
回頭就是她慘白兮兮的臉,「有消息嗎?」
他遲疑了一下,搖搖頭,看她臉上的表情頓時破碎又有些於心不忍,「隻是暫沒有聯繫上。應該不會有事的。」
「你保證?」她眼裏又有希望,「真的會沒有事?」
這個『保證』兩字壓得他心頭甸甸,他有什麼能力給她保證?「我隻能確定他是被他哥哥們帶回去了,他們現在聯繫不上。」
「真是他哥哥?」她眼裏又有了絲生氣,「他們沒有和他有深仇大恨吧,就是開個玩笑而已吧?」
麻醉針都上了,這仇估計小不了。譚清心裏暗罵著Louis不是東西,對女人也下狠手。但又不想讓她擔心,於是勸慰著,「畢竟是兄弟,估計……」
他這一停頓,看她的臉又暗了幾分,「我把他哥哥給打了,他會不會打他出氣?」
「你打了他?」譚清狐疑地看看她的小身板兒。
「嗯,」她攥起拳頭來,「當時的情況……」
Louis這人小心眼!
譚清流下一滴冷汗,大腦裏頓時閃過這句話。
但怎麼敢說出口來?
「譚清,你和他們是朋友吧,他現在是不是回英國了?」她的頭開始疼了起來,「我不想在這裏等消息,我想去找他。你可以帶我去嗎?」她乞求地看著他,滿滿期待。她再也無法堅持下去,再也無法這樣和聾子瞎子一般地枯等著,一天即一年,再這樣下去,隻怕是一時即一世。
譚清愣了愣, 「或許多兩天,我就可以聯繫上他們了,你……」你現在這樣子,我怕你支撐回家的體力也沒有。
她拚命搖頭,眼淚甩甩,「我等不及,我等不及。」她蹲了下來,「越等越害怕,害怕極了。」她似乎可以感覺到他的氣息在一點一滴地流逝而去,而她卻無能為力。很快,他的一切就要像煙霧一樣消散了,半點痕跡不留。這樣的殘忍,她承受不住。
譚清喉嚨發緊,看著蹲在地上的小黑腦袋一點一點的,心裏極不好受,「你有護照嗎?」
「有,我有。」她抬起頭來,「簽證我也申請好了!」
「我打電話訂機票,順便替你請個假,」他轉過臉去不看她的表情,把電話放回座台「你回去收拾下東西,我——」
「不用請假了,」她甚至是略帶著興奮地抹去臉上的狼狽,「不要請假了,我辭職了。」
眼下還有什麼比找到他更重要的事?
如果一開始知道會有這樣的事發生,她應該要好好守著他,打死也不放手。
譚清垂下的手不受控製地抽彈了一下,隱忍又克製,聲音晦澀不堪,「那好,我帶你去找他。」
——————————偶是苦命資本家剛下飛機又要去買機票的分割線——————————
行李箱上的登機牌還沒有拆下來,飛機票眼瞅著又到了手上。
緊接著幽靈狀的李輝煌也來敲門了。
「明天早上十點的飛機,」他接過她的行李袋,皺起眉頭,「你吃過飯了沒有?」
她搖頭,臉上有點紅暈,不知道是興奮還是血衝上腦。「今天我就在你這裏,借你沙發睡一晚。」 仗著譚清是個君子,她也不怕什麼。
譚清低頭,「你也不用這麼緊張,我不會跑的。」
她也不回答,眼睛骨碌碌地掃著沙發,看樣子是鐵了心的。
他歎了口氣,看她似乎洗漱過,頭髮也紮了起來,越發顯得臉小了很多,「飯吃過了嗎?」
她臉上殘留了些興奮之色,搖搖頭,還是在笑。
打了個電話叫了外賣,他回書房收發郵件。
發往英國的郵件沒有回一封,他皺起眉頭來,再看看收件郵箱,的確是對方慣用的私人郵箱。心事越發有點沉重。
扭頭看看外麵,外賣已經送到了,她正拿著盤子在拔菜,見他出來,有點尷尬,「我以為你還要做事很久,可我有點餓了,所以……」
他接過她手裏的盤子,把菜拔了回去,「我胃口不太好,你全吃了吧。」
她的臉垮了一下,有些小心翼翼,「是不是我在你家……」有點討人嫌了?
他笑著搖頭,「不是,我剛下飛機,胃口總是不太好。你全吃了,不要浪費。」轉身回書房,耳邊卻傳來碗筷撞擊的聲音,細細碎碎,怯生生的,不由得心裏發酸。
或許是事情有了點眉目,尋找有了方向,她心情放鬆了。肚子也越發地餓了,風捲殘雲一般地把湯湯水水收拾個精光,連涼拌菜裏的芝麻粒都揀個幹淨。
喝完最後一口湯,她克製不住地打了個小嗝。探頭看看譚清似乎還在電腦前忙碌,心裏有點愧疚。但她也不得已,除了譚清她沒有別人可以想到幫上忙的。隻能辛苦他一下了。好歹也是親戚,不,就算不是,她死活也要拚上這臉皮求他這一次。
待小獸回來……她握拳,一定要攜小獸上門道謝。
待他回來……
她不由地泛起一絲笑容……
這邊的譚清眉頭是越皺越緊,從另一好友處得來的消息讓他越發不安。裏麵隱約有提到過,曾經在一年的聖誕節,Louis莫名被關了禁閉,與此同時,那個名義上的弟弟也住進了醫院。
這兩者間必然是有聯繫的。
他習慣性地用手指點觸桌麵,麵色凝重。
驀地屏幕下角閃起亮光,他點擊開來,頓時興奮起來,
「Lawrence!」
李輝煌童鞋在廚房裏收拾完垃圾,很勤快地下樓扔了。又順道去便利店買了一袋蘋果上來,怎麼說別人請她吃飯,她好歹也得回個水果。
正在廚房裏一邊削著一邊懷念著小獸做的水果沙拉,口水暗咽。
「輝煌,」譚清喚她,「有消息了。」
心下一閃念,她幾乎是甩下刀就直奔書房,口齒都不清了,「有,有有消息了?!」
譚清點開郵件,「Lawrence,是他大哥。我剛和他確認了消息,他的確已經到了英國了,人沒有事,就是水土有些不服正在發燒。所以,他建議我下個月帶你去,他也想見見你。」
「不要,」她直覺反應道,「下個月和這個月有什麼區別,機票也買了,明天就走!」
她的反應激烈得譚清都一愣。
旋即笑笑,「也好,我和他說,不管怎麼樣,不聲不響把人帶走是他們不對。何況他們……」
還這麼過份地對她下黑手!
「我可以和他通個電話嗎?」她很想聽聽他的聲音。
譚清看看時間,「恐怕不太方便,而且,Lawrence也說了,他生病需要休息。」
她掰了掰手指,心頭隱隱作痛。
「我,我不太喜歡他那哥哥。」她反覆地想了很久,到底是個什麼樣變態BT的家庭會有那樣攻擊性強悍的哥哥。不過現在知道他情況還好,心也放下些,但多少也有點心結。「沒見過這種哥哥的。」
「你來看看,」譚清順手點開了相冊。「這是Lawrence,這是Louis。」
「就是他!」輝煌尖叫起來,「就是這個人把他帶走的!」
果然是Louis!
「我,我覺著,」輝煌童鞋咬了咬唇,點點譚清打開的數碼相片,指著最左邊的男人的腦袋決定告狀,「我覺著他有點變態。」
她語氣忿忿不平,又有點堵氣,譚清不由笑出聲來,「他的脾氣是有點怪,他和Lawrence不一樣。他們母親死後Lawrence留在英國,而他則被接到德國和他外祖父一起生活。那個老人很寵愛他,所以脾氣被慣壞了。」他頓了頓,「不過他很尊敬他哥哥,Lawrence的決定他從來不會反對。」
最後這句話像是一顆定心丸,她的心稍稍放下一點。就算是變態也是有怕的人的,隻要那個大哥講道理,事情就會很順利!
想到這裏,她不由自主地用拇指悄悄拔弄了下左手的戒指,再緊緊地攥起來。
————————————偶是輝煌殿坐上長途飛機呼呼大睡的分割線——————————
輝煌一上了飛機就罩裏眼罩呼呼大睡,除了吃飯和上廁所外她幾乎就沒換過姿勢。
譚清是睡不著的,可憐的資本家在飛機上搖晃了幾天,耳水都不平衡了。眼看李輝煌童鞋睡得香噴噴,不由有點嫉妒,逮了機會問她,「你第一次坐飛機?」
「第三次坐,」她嚼著麵包,黃油從嘴角擠出來,「但這次是時間最長的一次。」
胃口真好!
譚清用叉子攪攪麵前的意粉,食慾全無。
「你那個牛排吃不吃?」她也不和他客氣。「不吃給我。」
真能吃!
譚清默默地遞了盤子給她,「意粉要不要?」
「你吃過沒有?」她倒直接,「沒動過的都給我好了,省得浪費。你胃口不行啊!」
昨天也沒有吃什麼東西,今天也是!
譚清默默然地讚她,「你胃口不錯!」
「嗯,心情好了吃得自然就多。」她說完,有點心虛,「那個,就是麻煩你了,怪不好意思的。」
「沒什麼,看不得你魂不守舍的樣子,」他抖開報紙,專注地看起來。
這麼一說她更不好意思了,想想之前自己不客氣地三番幾次拒絕他,給他難堪。可想不出更多感謝的話,或許這時候多說一句華美的詞藻也算是種裝13,於是隻能吶吶小聲地說句,「謝謝了。」
譚清表情不變,隻是嘴角隱隱有點苦笑。
吃完公認不好吃的飛機餐兩份外加水果和點心,她又掏出一包幹果嚼起來,咯咧咯咧的。
吃這麼多!譚清心想著要不要提醒她一下,這樣吃法容易腸胃炎。也有點奇怪她的反常,她平常不是暴飲暴食的人。
難道是受刺激太厲害了?或是心情放得太寬,胃口變得極大?
資本家很正經,但不代表他不八卦!
但很快,輝煌童鞋就解決了他的疑惑。
隻見她吃完一大把幹果,然後從貼身小包裏掏出一包銀色的鋁薄包裝,撕開,抖好形狀啪地貼在紅潤潤的臉上。
譚清看了眼商標:CK—II
有句廣告是怎麼說的?
用CK—II麵膜,讓您的皮膚似剝了殼的溫泉煮蛋!
他終於笑了起來,女為悅已者容,此理亙古不變。
53 你好,對不起
輝煌童鞋沒有出過國內,少有幾次的旅行也是在國內。最讓她引以為豪的是自己爬過華山,走過懸空隧道,雖然下來時身體軟得和泡爛的麵條一樣,但畢竟也是走過天下第一險,證明她還是很有膽量的。
曾經她對著長空棧道上的鏈子發誓言:走過這裏,什麼困難我還放在眼裏?
眼下,她遠赴海外,去找回她的戀人。這算是她人生的一大難關,成則美滿幸福,不成……
不可能不成!
他信誓旦旦地說過,永遠不會離開。他給他們買了房子,安了家。他向她求婚,套上戒指。這一切都是真的,從來不虛幻。
短暫的分離隻能加深思念,阻礙隻能堅定他們的信念。
她是李輝煌,一介平民,身無長處。
但是該是她的東西,她絕對不會輕易放棄,絕對要爭取到底!
從飛機下來,沒有一刻的鬆懈。
譚清帶著她上了一輛加長型的豪華轎車,她有點緊張,側頭小小聲問他,「你的車啊?」
譚清搖頭,「他們派的車。」
她咽嚥口水,未入虎穴,先進狼車,她要先做個心理建設!
車上除了他們和司機外,還有一位像是保鏢一樣的人物。輝煌聽譚清和那人用英文交談了幾句,譚清臉上的笑意淡了些。
她點點他的手,試探「有事嗎?」
譚清看她一臉急切,微笑地搖頭,「沒什麼,他先帶我們去飯店,然後再去見人。」
輝煌很想說她立刻就想去見人,但看譚清一臉疲態。她還是把話吞回肚子,好歹她已經在這裏了,離他更近了。
隻差一步了!
譚清像是知道她的心思,到飯店確認了房間放好了行李就催促著出發。
看得出來,那保鏢有點不樂意。後來譚清臉色難看起來,連聲音也變得嚴厲,那人才指示司機開車。
這一切她都看在眼裏,心裏的不安越甚,她隻是更頻繁地拔弄著戒指。心情越發緊張,激動,連身子都在微微地發抖。
「沒事的,」譚清拍拍她的手,「我和他們認識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不要太緊張。好好說話。」
「可……可我是英癡啊!」輝煌快哭出來了,「我英文破得和漁網一樣。」
譚清愣了一下,輕輕笑起來,「沒事,他們會說中文的。」
那太好了,輝煌心一下子落了地。
車子四平八穩地開了快有一小時,她看著車外的風景漸漸地變得清朗開闊,有點狐疑,「他們住郊區?」
「他們在市裏有住宅,不過他們最常在的地方是本家。」譚清指指窗外遠遠的一處建築,「那座宅邸。」
隨著他的手指望去,輝煌眼瞳瞠大,涼涼地絲了口冷氣,「那,那是英國的橫店影視城吧。」
「什麼?」譚清皺起眉,「什麼影視城?」
「我是說,那麼大一幢房子……」這得多少人才住得滿?「你沒有指錯吧?」 靠之……這才是真正的資本家!輝煌目測過去,以現在的距離來計算,那房子大得不像話,
「輝煌,Leger家族雖然不是正統的貴族,但是他們……」譚清頓了頓,沒有明說。
她當然知道他後麵沒有說的話是什麼,眼高於頂,趾高氣昂,不是那種電視劇裏演的那種用錢砸人的暴發戶。
他們要砸人的話,更有可能用黃金塊和古董!
這小兔崽子,嘴巴真嚴實,從頭到尾都在和她玩灰王子的遊戲。現在好了,灰王子被關起來了,她這偽女王還得苦命地去搭救!
「輝煌,你做好心理準備了嗎?」譚清看她,「你要找的男人,是這個家族裏的小兒子。你要嫁的也是他,你真的準備好嗎?」
她直勾勾地盯著越來越近,越近越高大的建築,冷笑道,
「時刻準備著!」
虎來打虎,狼擋屠狼!
「Lawrence,」譚清有點意外一下車就看見好友,心下詫異,但很快笑容堆上,「我來這麼多次,你這可是第一次在外迎接我。」
Lawrence 笑笑,眼睛卻盯著跟著他下車的李輝煌,「這位就是李小姐?」
見他向自己伸出手,她也禮貌地伸出,原以為隻是禮節性地握一下。沒想到他居然行了個吻手禮。
輝煌長這麼大,第一次接受異性地吻手禮,感覺意外地好。女性對於男性的禮遇總是高看一眼,要不是身負重任,以她的性格,早就樂得飛上天了。不過,她倒是因此給麵前這位男子加了不少分。
果然很帥!
帥得有型有格!
也非常地有風度!
這才像是她家小獸的哥哥。
「Lawrence先生,雖然有些唐突。可我想知道我家……海吟他在哪兒?」她不想再在來往寒暄上浪費時間,直切主題。
「海吟?」Lawrence側頭看她,眼角微微上挑。
這個角度讓輝煌有點懷念,小獸常常用這種姿態挑逗她。
「海吟就是Arron,」譚清補充,「你弟弟中文的名字是程海吟,你不記得了?」
「Arron從來從來不讓我們用中文名字稱呼他,」他微微一笑,臉色柔和「他現在還在房間裏休息,剛吃了藥。」
「我,我可以去看看他嗎?」她手攥起來,手心滿是汗。「他病得很嚴重是?」
他沒有正麵回答她,示意他們坐下,然後吩咐管家上茶,「隻是有些發燒,沒有什麼大礙。可能是路上比較勞累,抵抗力下降,醫生建議他要多休息。」
這是典型的推托之詞,看樣子他並不想讓她現在就見到人。
輝煌有些洩氣,對此人的好感便去了幾分,麵色有些難看。
「李小姐,」Lawrence放下茶杯,手指交握,「你認識Arron多久了?」
「我們從小就認識了。」她下意識地坐直身子,像是在接受婆婆問話的小媳婦一樣。
「從小?」
「我媽媽和他媽媽是好朋友,小時候我們常常在一起玩。」她嘴角邊泛起笑容。
Lawrence眼底很快地閃過一抹情緒,幾不可捉摸,「那現在呢?」
「他向我求婚。」像是在證明什麼,她刻意地看了看手上的戒指,並轉動它。「我們打算結婚的,譚清也和你們說過了。」
輝煌麵前沒有鏡子,有的話,她肯定會看到一張滿臉自信,得意炫耀的臉。當說到『結婚』這兩個字時,她甚至聲音也大了一格,底氣十足。
「我聽說了,真的很意外。」 Lawrence慢慢地往後靠,身子陷入沙發中,看似閑適,但卻隱隱有種蓄勢待發之感。
「我才意外呢,你們不打個招呼就把人帶走了,」輝煌臉上沒有了笑意,竟是冷了下來。「簡直是讓我太吃驚了!」
譚清聽她這話,背後一陣發涼。
這李輝煌,這是在正麵挑釁嗎?
Lawrence 似乎也沒有料到麵前這個小女人會這麼直接,「李小姐,真是抱歉,Louis是有些過份,我必須替他向你道歉。」
「道歉我收下,」她毫不客氣,這本來就是她應該得的,「我希望盡快見到海吟,呃,是Arron」
Lawrence還是微笑,「李小姐,他現在還在休息,不宜打擾。」
輝煌忍著一口氣,「我不吵他的,我隻想先看看他。」好久沒有看到他的臉了,不知道他是不是瘦得厲害。
許是沒有想到她有這麼固執,Lawrence的眉微微皺了起來,笑容也淡了,「抱歉,現在不行。」
她還想爭辯什麼,身邊的譚清卻一把拉住她,轉頭詢問,「Lawrence,大概什麼時間方便?」
「明天家庭醫生問診完後,如果他的情況好些,就可以見麵了。」 Lawrence話是對譚清說,眼卻看著輝煌。
她咬牙,憤憤不平,「他身體一向很好的,在家裏就算是重感冒,悶兩天也就好了,怎麼在這裏恢復這麼慢!肯定是沒有被照顧好!」
這指責很尖銳,也帶著很大的怨氣。
「李小姐,雖然Arron不是我親弟弟,可我不會對他有任何差別的對待。」 Lawrence的身體向前傾,「這點我希望你能相信。」
輝煌咬咬唇,不甘不願,「我希望我能相信你,可是另一個……」
「輝煌,」譚清打斷她,「好了,我們明天再來。」
「不,我坐了十幾個小時的飛機到這裏。現在離他不過幾步。我不想等!」她的倔脾氣上來了,牛勁兒也犯了,「我不想聽這個借口那個借口,我現在就要見到他的人。」見不到他,她心裏總是發虛,總覺著他發生不好的事。
麵前這個人,道理一堆,似乎都有理由。可直覺他似乎有些躲閃,加上她的預感,越是篤定他不像生病這麼簡單。今天要不是見到他,她絕對不走!
「李小姐。」Lawrence有點頭疼,麵前這女人異常的固執,「現在確實不……」
「Lawrence,讓她見吧。」不知何時,Louis出現在他身後,「小Arron也很想她了。」
話是這麼說,但他的眼神卻是冷冷的,像是尖銳的冰稜一樣戳在她身上。
這樣的眼神讓輝煌心神一凜,略略吃驚後她記起這張她夢裏撕碎過好多次的臉。當下毫不示弱地瞪回去,眼底寫滿了「死變態」三個字。
雙方眼神相交火花四濺,焦味四溢……
譚清隻是毛骨悚然……
「Lawrence,讓她見吧,難得來一趟。事情越早解決越好。」 Louis斜斜地靠在兄長身邊,微笑地建議。「Arron剛醒。」
譚清直覺想拉住輝煌,勸她稍安勿躁,可是擋不住她一聽到他醒了這個消息。無法控製地一個激靈地彈起來,滿麵期待之色。
Lawrence 看看弟弟,眼底的情緒莫名,半晌才開口,「好吧。」
譚清看著她一臉興奮地跟著管家出去,難掩不安之色,轉頭問他們,「你們在搞什麼鬼?」
「譚,這是我們的家事,你不需要管。」 Louis臉上完全沒有了和色,而是陰沉沉地,「你不該帶她來。」
譚清隻覺著麵前這個男人,他幾乎是不認識了,一臉難以置信,「Lawrence?」
「Arron不會離開這裏。」 Lawrence平靜地看著他,「她帶不走他的。」
輝煌跟著前麵這個古板板的管家七繞八繞,走了快十分鍾還沒有到目的地。她不由亂想起來:這老頭子是不是要把她帶到沒有人的地方,私下把她給處理掉了?
前麵走的人突然停了下來,側身對她作了個請的姿勢。
輝煌停下腳步,站在原地,定定地看著前方。她想那麼多個日夜的人,現在就活生生在麵前,像是隔了幾生幾世一般。他離她有一段的距離,似乎並沒有看到她。站在一樹綠蔭下,他身上灑著細細碎碎的陽光,身姿如畫。
她隻是站在原地,巋然不動,目光貪婪地捕捉著他的影子,怎麼也看不夠。
他似乎察覺到她的注視,慢慢地轉頭對上她的眼。
微風柔拂而過,她聞到滿是青草綠樹的味道。
不自覺間,竟已淚流滿麵。
你怎麼樣了?
為什麼不給我電話?
他們把你怎麼樣了?
你那二哥真是個大變態!
她心裏翻滾著開口後要說得第一句話,最後隻是輕輕地動了動嘴唇,「我們回家吧。」
他離她還是有點遠,她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或是,眼睛已經被淚水模糊得看不清一切,隻感覺到刺眼的陽光。莫名得覺著心裏有些悲傷,不知是因為此情此景還是因為重逢的喜歡悅衝擊著原來擔憂的心情而在大喜大悲滌瀝後有了慣例的愁緒。
他還是定定地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她看不清他的臉,可是光光看著他站在那裏,那樣的實質存在感。她就真的放心了許多。
你不過來,我這就過去!
你等等我。
輝煌抬手抹了把臉,直直地朝他奔去。在離他不到三步的距離時,她抬起手想要擁抱他,可他的反應卻大大出乎她意料。
「不要過來!」
她的表情僵在臉上,而後一臉錯愕地看著他。
他在說什麼?
「不要過來!」
她重聽?她耳鳴?她大腦失調?
她站定,狂喜的心情猶如燒灼的鐵,一下子被置入水中,茲地冷卻下來。她直直地看著麵前她深深思念的人,一字一頓,「你說什麼?」
他身形更瘦削了些,臉卻沒有變,依然一付小白臉狀。可臉上的淡寞之色她卻從未見過。心裏隱隱有不好的預感,這種預感其實從跟著來的時候就有了。她極力地去忽略它,不想去在意,她隻怕見不到他。
可這時候,見到他了,他卻和她說,『不要過來!』心裏怎麼會沒有痛?
「你再說一次?」她臉沉了下來,幾乎是惡狠狠地盯著他了。「丫有種再說一次!」
他似乎也在隱忍著些什麼,臉上的表情雖然沒有多變化,但眼卻也是直直看著她,一瞬不離。良久,才又吐出一句,「你快走。」
一到英國,這瑪麗家隔壁的牆真是越來越多了哈!
輝煌心裏怒火雄雄,惱怒得心髒都糾紮起來了。
他不見後,她天天魂不守舍,工作也不要,家裏不打掃了。天天跑警察局,一趟一趟地往出入境管理中心跑。更不要說末了天天早上去譚清家門口蹲坑,被折磨得淒慘又落魄。好不容易得到一點消息,她包裹款款地扒著譚清,拉著小臉屁癲癲地趕赴異國。
為了讓他能見到最精神煥發的自己,她匆忙把自己餵飽,又麵膜又美容覺,整得油光水滑的。就怕他見了自己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受驚嚇,又心疼。
現在好了,人見到了。
他先是一句,「不要過來!」再一句,「你快走!」
讓她怎麼能不一口氣堵在心口,差點沒有噴出心尖血來?
輝煌全身都在發抖,嘴唇哆嗦了幾下,找回準音,「程海吟,你剛才說什麼屁話呢?再給老子說一次!」
她發起怒來的樣子是很嚇人的,幾乎有種怒髮衝冠的味道,加上最近心情極為鬱卒好不容易有個高興事兒了,心情才飛奔在甜蜜小道上,居然半途被拍下。連累她那姿色不出眾的臉,現在看來也有幾分猙獰了。
而麵前這死孩子,現在居然還是直勾勾地盯著她,像是要生吃了她一般的眼神。
有膽子,有膽子你丫再說一次!
她胸臆中怒潮翻滾,大腦裏唯一能給出的解釋是,眼前這小子是不是被外星人入腦了?
「輝煌,你快走。」他的語氣放軟,近乎哀求,「快走啊。」
走,她走去哪兒?
她能去哪兒?
她目眥欲裂,眼前的景象猛然晃了幾晃,像地震一般。太陽辣辣地照射著她的腦袋,她感覺自己的每根頭髮都快要灼燒起來了。
「老子能去哪兒?」她暴跳起來,聲咆如雷,一步上前揪著他微開的領子,竭力不去注意他那性感的鎖骨。
他竟然敢這麼狠地虐她的心!
他像是受到更大的驚嚇一樣,連連後退,扭開頭,驚慌失措地推開她。
她更憤怒了,就像幹燥了一整年的稻草堆一樣,咻地被火點燃。
啪,一耳光,「你讓誰不要過來!」
啪啪,一下兩邊,「你讓誰快走!」
啪啪啪,三掌連發,「你當你是虐小倩啊!」
辟哩啪啦,四季發財,「你丫當老子是泥采車啊!」
「我靠!青天白日你裝什麼鬼,演什麼欠虐幽魂!」她暴跳如雷。「跟老子回家!」
退開幾步,她恨恨地盯著麵前讓她牽腸掛肚了許多個日夜的男人,突然覺著悲涼。就像古時千裏尋夫的元配到了京城看到發達的丈夫又另娶新妻一樣,這樣的感覺著實古怪,沒有來由。
他狼狽地捂著臉,一片五顏六色,異彩紛呈。可臉上卻一點情緒也沒有洩露出來。
「你打了,罵了,可以走了。」
他叫她,可以走了。
她呼呼地喘著氣,眼淚卻刷地下來了。
可以走了!
她不遠千裏來找他,她手上戴著他給的戒指,她腦海裏還存著他的信誓旦旦。
他卻說,你可以走了。
他不是在開玩笑。
她的淚水不停地流下來,視線異常地清晰起來,整個人都覺著酸軟。可還是得問,「理由?」
她要個理由,不能好好一個人來了,現在卻變態成這樣!
凡事得有理由,不管是腦殘還是嗑藥或是得絕症,他總要給她個理由。
莫名奇妙纏上她,許諾言,上戒指,又求婚,又買房,現在一轉身臉就變了。這是幹什麼呢?
他可以甩得幹淨,她不行。
他把她的生活攪得華麗無比,風生水起,現在一甩手走人了。她怎麼麵對這樣的落差,她怎麼讓自己從女王殿降格到糟糠餅這樣的落差裏找平衡?
沒有理由,沒有原因,甚至不找一個借口。
「程海吟,我李輝煌有這麼好耍嗎?」她的話說出來,音都是飄的。「從頭到尾,你不可能都在演戲。」
「你不用費心去騙我,我知道你愛我。但現在你這是在幹什麼?」他不看她了,他也不說話,「是他們反對還是別的什麼原因,什麼原因都有可能。但絕不可能是你不愛我了!」
「我們好歹生活過這麼久,我瞭解你,你現在這表情,下一秒就要哭了!」她上前一步,他趕緊後退。
「你又不是沒被我打過,怕什麼?」她直直地釘死他,一步步逼近,「你那兩個哥哥我不怕,你家大業大我也不怕。隻要……」
隻要你肯說一句,我們回家。
不管多困難,她也一定想方法帶她走。不論讓她怎麼喪失尊嚴,怎麼卑躬屈膝地去哀求,去乞求,她也願意。
「隻要你說,你想回家。」
在那一刻,她幾乎以為他真的就要答應她了。可是下一秒,他卻臉色大變,狠狠地一把推開她,「求你了,輝煌,快走!」
她真的不該來!
她一個猝不及防被推倒在地,塵土撲起,他卻絲毫沒有上前扶的意思。而是緊張地在她週身打量,上上下下看個遍。
這要是在家裏,下一秒他就是要撲上來了。
可現在這情況,一切都像是在演諷刺劇!
就像在演戲。
她站起來,拍拍手上的灰,用手背抹抹眼,吸吸鼻子,「你告訴我一個原因,給我一個理由,隻要合理,我就走。」
不用他趕,也不用他逼。
她隻要一個理由!
他整個心髒都糾疼起來了,目光一動不動地凝滯在她身上某處,全身的神經都繃起來。
搖頭。
「你是要說,你不愛我?」她逼近一步,目光灼灼。
他遲疑了一下。
「這個理由,我是絕對不接受的!」這是最不可能的理由。
「輝煌,」他的聲音終於軟了下來,哀求道,「是我不好,你快走吧,至少先離開這裏,好不好?」
她搖頭,輕輕笑,「程海吟,我隻要一個理由,你不給我就不走!」
他咬著牙,看著她身上的某處,幾乎要發瘋了,聲音一下子揚高,「你走!」
她嚇了一跳,驚愕,憤懣,不忿,哀傷,還有那重重的疑惑全數湧上心頭,頓時淚水更不受控製了。
靠!這TMD是在幹什麼?演窮搖奶奶的大戲?
她恨恨地抹開臉,一字一頓,「程海吟,最後一次。給我理由!你要拒絕我也要讓我走得心服口服!」
他快崩潰了,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她身上遊移的小紅點上,渾身的神經都在抽痛著。
「我會走。但是我告訴你,如果今天你不給我一個理由。那以後,不管你說什麼我也不會聽了。你怎麼解釋,我也不會接受了。」她很慢很慢地說,「我給過你機會。」
沒有什麼是不能說明道清的,沒有什麼是不能解釋清的。隻要他肯說,她願意接受他的任何理由
——除了他不愛她這個謊話。
「要是你今天不方便和我說,有苦衷,你告訴我一個時間,一年,兩年,三年……十年,二十年,」她的聲音軟綿綿,「給一個期限,我等你。」
這是她最大的讓步了。
他眼中的哀傷鋪天蓋地,幾次欲張口,卻沒有說話。
時間凝固幾瞬,像是要天荒地老。
他的眼定格在她的眉心,像是被冰凍了一般。
那一刻,他的神魂剝離了肉體,就連說出的話,也像冰鑄的一般,
「對不起。」
她就像被冰霜凍住的花朵一樣,一瞬間沒有了生氣。過了很久,她盯著他的臉,他的眼。
他的眼幽深晦暗,深深沉沉,寂蕪蕭渺。像是暗夜中的大海一般,幾欲將她溺亡。
「程海吟,你可以去死了!」
54 你好,高跟鞋
「當年父親在遺囑上加了他的名字,並且做了條件約束。為的是確保在他死後,Arron的權益可以得到保障,可是事實上這個當年看似好意的舉動卻成為他最大的惡夢。」
「不管是什麼樣的條件約束,你們所做的都已經超過正常的範圍。」譚清臉早就黑了,「Louis行為乖張我可以理解,可連你都這樣,我真的——」
「你知道那約束條件是什麼嗎?」 Louis冷冷地看著他,「他隻要一成年,就能得到11%的不可轉讓股份,他可以以監理董事的身份在公司執行權利。監理董事,你知道老東西所謂的監理董事是什麼意思嗎?懲予大權全賦的一個位子。Lawrence和我,從小就做為繼承人被培養,到現在卻讓外來野種騎到我們頭上。譚,換成是你,你樂意嗎?」
「股份他可以簽放棄書放棄繼承,而且就算他當了監理董事,以你們的能力,我看可憐的是他,隻能被架空。」譚清分析起來,「這些根本不能成為理由。Lawrence,我要聽聽你的解釋!」
「譚,你還不明白嗎?」 Lawrence的手指點扶手,噙著笑,「我父親甚至在遺囑上註明如果他非正常死亡,我和Louis也得不到那份股權,隻會另做處理。他這樣防備著我們,所以他費盡苦心地用這種方式把公司和他捆綁在一起,讓我們隻有全盤接受的份。」
「我們憎恨這種強加的附屬。如果父親的遺囑上隻是說,讓我們好好照顧他,讓他衣食無憂,我們會盡最大努力去做。」 Louis 陰冷地說,「可他真讓我失望。」
「所以,你們就用一切能讓他痛苦的方法讓他為你們父親立的這份遺囑付出代價來?這不是他的錯!」譚清不敢相信,「這太瘋狂,也太過份了!Lawrence連你都……」
「人不能總那麼幸運。」
這時,管家突然跑進來,臉色緊張地附耳和Lawrence說了些什麼。Lawrence頓時臉色大變地站起來就往後院走。
「Lawrence?」
「Shut up!」
Lawrence竟然吼了起來,一把推開弟弟,直直往後院沖。
看情況似乎不好,譚清的神經也繃起來了,緊緊地跟上。
本宅很大,但如果知道捷徑的話,要到一個地方也是很快的。跟著自小在本宅長的兩兄弟,無疑可以最快速度到達目的地。
越來越接近目的地時,譚清隱約聽到李輝煌的吼叫聲,越聽越清晰,
「有種不要隻開一槍,老子有的是血!」
頓時他就感覺頭暈目眩。
待他真正看到李輝煌時,簡直是眼前一黑。
不止他眼前一黑,所有的人都有種天雷滾滾,汗雨傾盆的感覺……
「那女人在幹嘛?」 Louis有點失神,「在幹嘛?」
這個問題所有人都想知道。
李輝煌童鞋騎在大病初癒的小獸身上,手臂上猶掛著彩,血汙了一整條袖管,可她似乎一點感覺也沒有,正指著一個方向破口大罵。
「有種再管我腦袋開一槍,開一槍!」
「聽得懂中文嗎?聽得懂嗎?聽不懂找翻譯!」
「下流無恥卑鄙下三爛,腸穿肚爛壞心肝,一家子變態!」
譚清顧不上看身邊兩兄弟是什麼表情,趕緊衝上去,好歹把正在發飆的李輝煌從小獸身上拖下來。
小獸咳了兩聲,翻滾了一下。想來是被壓得太久了,連呼吸都不通暢了。「輝煌……小心。」
「李輝煌!」
「你也給我閉嘴,交的什麼朋友。變態變態!無恥無恥!」她暴怒至極,指著右手臂,「看見沒有,光天化日要謀殺!」 小獸,要不是他推偏一下,她可能真的就掛檔了。
「你冷靜一點,先處理一下傷口。」
「處理毛?給老子報警!」她狂怒至極,一眼看到還站在不遠處的兩人,未受傷的左手脫下高跟鞋,先扔了一隻過去。
BIU~
沒打中……
火大,抄起另一隻就蹭蹭地往那兩人站的地方竄,一臉的殺氣騰騰。
太BH了!
兩兄弟同時後退一步。
譚清尚餘一絲理智,上前拖她,被她掙開來,一鞋跟呼在臉上。叩地一聲,頓時熱淚盈眶,蹲在地上半晌沒有起來。
這時的李輝煌簡直太恐怖了,臉上有血汙有眼淚還有猙獰的表情,長頭披散著,一身陰氣。光腳,血汙汙的手上拎著的高鞋跟猶滴著血。老天也很幫忙,不知哪兒飄來一朵雲,遮了一半太陽,頓時陰風開始陣陣……
大家閃開,輝煌子來了……
許是她的殺氣騰騰和一臉誓死如樣狀把國外資本家結結實實地給震撼了,竟然不敢有一點動作。
「輝煌。」
就在她揚起手要行兇時,後麵突然傳來小獸的呼喚。
像是中了咒語一樣,她的動作定住了,汙髒的臉上橫七豎八地沖刷出幾道濕濕痕跡。
她舉起的手放下來了,轉身往他的方向奔去。
可沒跑兩步,她又停了下來,速度轉身狠狠地砸出手裏的高跟鞋,然後頭也不回地往他的方向奔跑而去。
身後傳來一陣痛呼……
不知道砸到的是哪個?
砸到哪個都活該!
活該!
————————————偶是輝煌和小獸單獨相處的分割線———————————————
「疼嗎?輝煌,疼嗎?」他看著家庭醫生處理她的傷口,坐立不安,像陀螺一樣轉轉圈,「你為什麼要突然撲上來呢?」天知道他為了說那些話隱忍得多痛苦,做了多久的心理建設。槍聲響起的悠遠長音現在還在耳邊迴盪,心碎欲裂。
Louis那個瘋子說,如果自己一個輕舉妄動,他會讓他後悔一輩子。
可現在她依然受了傷,而他卻隻能在一邊幹著急。
他的拳頭攥起來了,唇上泛出血漬。
Louis!
「媽啊!好痛啊!」冷不丁她的聲音尖起來,「痛死啦!」
他整個心都糾起來了,淚汪汪地蹲在她身邊,雙手搓著她另一隻沒有受傷的手,雙眼狠狠地瞪著家庭醫生。
「輝煌,忍著點,」他臉色焦灼,直勾勾地盯著她的傷口,眼都快看出血來了。
那是一道約8CM長的擦傷,幸好不深。
家庭醫生消好毒,對他說了一句話,小獸的臉刷地黑了。
「他說什麼呢?」輝煌倒吸著冷氣,用腳踢踢他,「嘰哩咕嚕的。」
他猶豫了一下,還是實話實說,「可能,輝煌。可能,可能要縫一下。」
縫?
縫什麼?
她大腦當機幾秒,然後速度運轉起來,聯想不斷。
「毛?要縫針?」她跳起來,涕淚橫流,「不要啊,不要啊!我不縫啊!」她又不是布,怎麼可以被縫針。
她這麼一哭,他更難受了,「我知道疼,可是不縫不行。」他也不想她縫針,縫了會留疤的。
「不縫,死也不縫,疼死了。」她自動地遠離那個家庭醫生,「你和他說,包紮一下就好了。」
「輝煌,」他心疼死了。「不縫好得慢的,而且傷口也長不整齊還容易感染。」
「不縫,不縫,又不是你縫,滾邊。」她眼淚甩甩,「都是你不好,要是你自己努力點逃出來,我就不用遭這罪了。555,你個廢才!」頓時往他身上踹了好幾腳。
他低下頭,默淚在心底。
輝煌吵了一陣,最後看在小獸紅鼻子紅眼睛的份上,終於同意讓縫針了。其實有打麻醉針也不算疼,但輝煌親眼看到針線在自己手上穿來穿去那感覺,真是毛骨悚然。
所以不時爆發出幾聲尖叫來發洩情緒。
他蹲在她身邊,不斷地吻著她的臉頰。任她把指甲掐進自己的手臂裏,很疼,卻也很安心。
處理好傷口後,吃下消炎藥,她很快就睡去。
他一步不離地守著她,直到自己也抵抗不過睡意的侵襲而沉沉睡去。
半夜她咕噥著要喝水,他趕緊起身去拿,到了樓下才發現這麼晚了客廳依然燈火通明。
Lawrence 、Louis、譚清還有他們的私人律師。
「Arron,」Lawrence的臉上有著疲態,「她好些了嗎?」
他不應他,而是直直地往斜靠在沙發上毫無防備的Louis衝去。
速度太快了,所有人都不及製止,隻能眼睜睜地看著他揪起Louis的領子,接著狠狠地給了他一拳。
這一拳打得又快又狠,Louis高大的身材甚至被打到有些飄起。
在巨大的碰撞聲後,Louis嘴角掛著血絲狼狽地從地上爬起,也要撲上來。
「Louis,夠了!」 Lawrence臉色鐵青,「你做的夠多的了!」再怎麼樣他也沒有想到弟弟居然會用上狙擊手,更荒唐的是他竟敢真的授權他們開槍!
這不僅僅是醜聞,而是刑事犯罪。
「再敢動我的女人,我殺了你。」他的臉近乎猙獰,「Louis,不隻你會用槍!」
55 你好,小心眼
Louis,不隻你會用槍!
這句話的殺傷力無疑是巨大的,影響也是非常深刻的。小獸生氣的時候臉常常漲得通紅,而今天他的臉是鐵青,而且隱隱有變黑的跡象,再加上今天被輝煌抽得五顏六色的,像調色板一樣雜加在一起。那張臉任誰看了也會心生畏意,絲毫不敢懷疑他說的殺人僅是說說而已。
中國話有句怎麼說來著,唔,會叫的狗不會咬人,會咬人的狗咬起人來是會咬死人的。
這倆兄弟一直當他是隻沒有脾氣的小串串狗,也許有時就當他是條死狗。但事實並不是他們想是什麼樣就會是什麼樣的。
他眼睛近乎是血紅地看著在場的所有人,看得他們背上寒意陣陣。
「Louis!」Lawrence擋著他,喝斥「坐下!」
「Louis!」他的聲音陰惻惻地。「不要再試圖挑戰我的耐性,離開這裏,你什麼也不是。」他退讓並不代表他不懂得反抗,他忍耐一時並不代表著他會永遠地忍耐下去,這一切都是有條件的。
譚清看向那張陰冷得幾乎認不出來的臉,情難自禁地嚥了口口水。
「Arron,夠了。」 Lawrence強按著弟弟坐下,轉身對上他,「做為兄長我沒有管教好他是我的過失,我很抱歉。」他身材高大健碩,現在既然是一付道歉的語氣卻也氣勢壓人一頭,何等居高臨下。
他像是聽到什麼笑話似的冷笑出聲,「Lawrence,他是你親弟弟,所以我不指望你會多公平。但是,你要知道,今天這事可不是你一句道歉就能了結的。」
「Lawrence,不需要給他道歉,」 Louis抬起下巴,「他敢怎麼樣?」
譚清看看臉發黑,眼睛發綠的小獸,心下嗟歎。人要找揍不難,又找揍又犯賤的可少見了。
果然,小獸受不了他這種紅果果的惡質挑釁,隱隱有想向金主大人學著抄東西砸過去的樣子。
譚清正想抬手阻止他,旁邊幽幽地傳來一聲,
「好了,給我打住!」聲音又低沉又嘶啞,像是從地底鑽出來的一樣,幽幽陰陰,令人寒意倍生。
小獸卻聞若天籟,當下轉身三下兩下竄了過去,像強力膠一樣貼上了一幽靈狀白色長筒人形。
「怎麼下來了。」他眉眼裏淨是擔憂,「頭暈不暈?手痛不痛?」摸頭摸手摸腳確定她是全須全尾地這才扶著她走來。
她不置可否地哼了一聲,慢慢走到客廳中央,挑了個舒適的位子坐下來。然後拍拍一邊的位子,「坐下。」
小獸乖乖地貼著她坐下來,眼也不眨著盯著她。
現在全客廳的分佈圖是這樣的。
敵對雙方是正麵相對——正方是永遠正義的輝煌殿和她的忠心小獸。反方是邪惡的BOSS資本家兄弟。
這兩方一正一負,生來磁場就不合。
所謂正義與邪惡,黑與白。
還有中間的灰色力量——國產資本家譚清和兩名路人律師。
輝煌的眼瞇瞇起,看著麵前站著的兩兄弟,眉角一挑一挑的。而忠心的小獸則手緊緊地攥著她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看著她的臉,貪婪之極。
你看我,我看你們。
譚清看著這狀況有點摸不著頭腦。
這種感覺好像學生站著等老師發號施令一樣。
兩兄弟想來也覺得有點囧,特別是當李輝煌童鞋把瞇瞇眼睜開,打了個大大的嗬欠後,更是心裏不爽到極點。
Louis臭著臉先坐了下來,然後Lawrence也在一邊坐下。
「道歉吧!」輝煌裹裹披肩,吸吸鼻子,「我才是受傷的人,你們不管我道歉管誰道歉呢?」
小獸嘴角邊滑過笑意,頓時眼睛彎成月牙,喜不自勝的快意從心底湧起。
兩兄弟聞言臉皆是一變。
「向你們道歉?」 Louis指指眼睛冒火的某隻,「我倒寧可他給我一槍。」
輝煌往小獸那邊靠了靠,軟軟暖暖的,「切~你想得倒美!殺人要坐牢的,我們才沒有這麼笨!自己殺人教唆未遂還要拖人下水,缺德鬼!」
「我們還要回家裝修,結婚生孩子,沒你那個英國時間造大孽!」她看著座鍾,「時候不早了,你們兩個,誰來?」
在別人的地頭上這樣挑釁是種不明智的做法。一旁的譚清想打圓場也不及,頓時看那倆兄弟的臉齊齊刷黑得似鍋底。
道歉,還是不道歉?
這是個問題。
譚清知道,這兩兄弟心高氣傲,大的會比小的講理一些,但老成持重,心機頗深,對他們的態度甚至還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退避。但這不代表著他會誠懇地給一個異國女子道歉。
身份是一個問題,態度也是一個問題,骨子裏的驕傲才是根本。
無關乎於對錯與否。
有的人,拿捏著身份,更勝於事實與真理。
沉默在客廳上空盤旋了好一陣子,誰也沒有敢打破。直到某位路人律師實在忍不住地開口,
「李小姐,其實這件事……」
「這件事怎麼了?」她凶巴巴地吼過去,「怎麼了?」
「輝煌,你冷靜一點。」譚清是忍不住插嘴事,「這樣吵下去解決不了問題。」如果在這裏掐起來,他們佔不了好處。
「你看看他們的態度,根本就不想解決問題,那臉簡直就是討債的!」輝煌先發製人地吼起來。
「你別太過份了!」 Louis跳了起來,「不要以為你可以在這裏撒野!」
撒野?!
李輝煌童鞋真的是被氣到了,騰地站起來,手指尖尖直直指著他,「你說誰撒野呢?說誰呢?」另一隻手還習慣性地往腳上摸,沒摸到鞋,這才想起來,自己是光著腳下來的。……扔鞋都扔成習慣了,太悲摧了。
她這一跳不要緊,一邊的小獸也緊張地貼著她起來,抱著她受傷的手小聲勸,「輝煌,冷靜點,當心你的手。」
「冷靜?冷靜毛啊!做錯事不道歉還有理了?」她咆哮,轉身,「給我道歉!」
「開玩笑!」Louis冷笑著側過身子。
「管家果然沒有說錯,你這個人小心眼!」輝煌抬起下巴,驕傲的弧度像一把刀,直切要害,「小心眼,不要臉!」
當下Louis簡直是要撲上去咬死李輝煌了,幸虧譚清和Lawrence阻止得快。小獸更是臉色大變地把她護到身後,全身神經繃緊。
Louis被擋下來,暴怒不已。眼睛直直掃射著在一旁的管家,估計也想咬死他。可憐的管家聽不懂中文,一臉無辜狀地看著扯成一團的三個人,不知道為什麼二少爺這麼恨恨地瞪他。
小獸微微側頭,小聲道「你怎麼知道管家說他小心眼的?」印象裏這個管家簡直就是忠心到肝腦塗地的地步。
「切,那老頭子從頭到尾沒有和我說過一句話呢。」總是一臉趾高氣昂的,「我故意的。」
小獸:……ORZ
(此處創意來之周星星之食神:你完蛋了,方丈這人小心眼!註解:無賴MO)
最後,Louis是被譚清和兩個律師連著管家一齊架出去的。
這傢夥在的話,根本不能好好說話。
「李小姐,這次的事是我弟弟的過失,我代他向你道歉。」 Lawrence終於服了軟,他知道弟弟的性格吃軟不吃硬,也絕對不會在Arron麵前低頭。作為兄長,考慮到事情的嚴重後果,他還是順遂了她的願。「非常抱歉讓你受傷了。」
真行啊,這房子裏現在就剩三個人了,道歉也道得這麼不光明正大。
輝煌撇撇嘴,「這本來是你弟弟做錯的事,要道歉也輪不到你,」看看對方又黑了幾分的臉,「算了,我也不是那麼愛計較的人。」見好就得收!她也不是不識趣,非要堅持幹壞事的那個道歉,討個態度,擺個姿態。
「不過。」輝煌抬頭看他,「你打算什麼時候送他去自首?」
對方的臉難看起來了。
「你不是以為給我道歉我就不追究了吧?」輝煌眨著眼睛,捅捅身邊的小獸,「這可是謀殺啊,我不追究警察也會追究的,是不是?」
Lawrence生生吞下一口氣,閉了閉眼,「隻要李小姐不追究……」這事鬧大了,Louis會有大麻煩的。雖然他的行為失當,但他畢竟是自己的親弟弟,不護短是不可能的。
「我要不要追究啊?」輝煌再捅捅小獸,戲謔道,「要不要?」
「當然要!」
「Arron!」
「Lawrence,你公平一點!」他站了起來,直直和他互視。「他做的足夠下地獄。」
他垂下手還略有些僵硬,折傷還沒有完全的好。但他刻意隱藏不讓她知道,所以偽裝得很辛苦。可這算什麼?和她受的傷,和她傷的心比起來,這算什麼?做錯事的人是要付出代價的。他可以容忍他們一次又一次對他施暴。以前是為了母親,現在則是為了她。可當他的隱忍也換不來她的安全,換不到一個可以認真兌現的許諾時,他不可能再繼續自欺欺人,也不能再自以為僥倖地繼續過下去。
「我絕不原諒他!」
Lawrence看著他的臉,表情複雜,
「Arron,我們談談。」
56 你好,飛機場
譚清一進客廳就看到李輝煌童鞋翹著二郎腿,晃著腳丫子在哼歌。氣不打一處來,黑著臉上前把囂張的小腳丫打下。
「李輝煌,你給我清醒一點!」
「幹嘛,好好的打人?」輝煌正閉著眼,無端被拍了一下,有點惱火。
譚清心裏有氣,卻也不得不壓低聲音,「你到底知道不知道你在幹什麼?」
「談判唄!」輝煌把腳並起來,緊緊披肩,「不然呢?那傢夥怎麼樣了?歇菜了沒有?」手指比比門口。
看她瞪著眼睛理所當然的樣子,譚清的頭嗡得大了起來,幾番吐氣之後,他挨著她坐下,「輝煌,現在這裏就我們兩個,我問問你。你到底是怎麼想的。」
「什麼怎麼想?」她有點莫名奇妙。
「你如果隻想把人帶回去,你應該早早離開這裏。而不是和他們做無謂的糾纏。」譚清的眉頭是擰到一起的,「越說多越麻煩!」
「那我該怎麼樣?夾著尾巴走人?」輝煌不忿,「還有道理沒有?他們差點把我殺了耶!」
「道理?你在這裏和他們說道理?李輝煌,你隻是擦傷不是中槍到發燒!」譚清的臉色很難看,「在這裏當麵挑釁他們,你覺著好玩嗎?幼稚!」
「憑毛說我幼稚啊!我又沒有說錯,大不了叫警察來。」輝煌有點生氣,「報警!」
譚清深呼吸了一口,「這兒不是我們的國家,這裏也不是我們的城市,我們人生地不熟。何況現在還在別人屋簷下,你不覺著你理想化得過於樂觀嗎?」
還在打嗬欠的輝煌被他難得嚴厲的聲音一說,頓時腦子清明過不少。
「他們想殺人滅口?」她混沌的大腦驀得閃過這一句。
「你……我說什麼好……」譚清一陣無力,「這不是演電視劇。可情況也不像你之前以為的那麼簡單!」
「可是,他們真的很過份,難道沒有謀殺未嗎?我不信這裏的警察管不了他們。」她頗不甘願。
「如果有警察能管,他們早來了。」譚清正色,「Lawrence之所以向你低頭隻是不想把事情鬧大,但這也不代表著他沒有能力把事壓下去。你明白嗎?」
地點,人證,時間。所有的一切,都可以改變。因為這不是大庭廣眾!
真到他發狠的時候,隻是一方為刀俎一方為魚肉!
她頓時像大夢初醒一樣,冷汗熱汗一起冒出來。她真的想得太簡單了,以為占理就什麼也不管不顧。卻忘了所處的地點環境,缺少了安全的考量,隻一味地發洩自己的怒火,把挑釁當成出氣。
之所以破壞是因為嫉妒,嫉妒是因為眼紅。
這種情況下她還給人上眼藥,她……
她是不是子彈入腦了?
她心裏升起一團緊張,抓著譚清手,「怎麼辦?那怎麼辦?」慌亂之下沒有了主意。
「話都說出來了,Lawrence的道歉你也收到了。我看他的樣子還好,律師看來是用不上了。你們先離開這裏比較妥當。」譚清語氣放緩,帶著一絲沒好氣,「你平常腦子動得快,做事情也不衝動。今天怎麼回事?」
「因為,因為他們打他了。」她低著頭,有點鼻音,「我看到了,他身上有傷,很多。我都看到了……」她揪著他的衣服大打出手時就注意到了,後來撲倒他時她看到得更多了,當下情緒就有點崩潰了。
他來這裏後吃了多少苦頭?他以前這裏吃了多少苦頭?她不知道,她隻能心疼,隻能掉幾滴眼淚。
可是那有什麼用呢?
在他最無助的時候,自己隻能在遠方沒頭蒼蠅一樣地亂轉,幫不上任何忙。她甚至還不知道他在哪裏。
她心疼他,雖然她會任性地罵他你怎麼這麼沒有用,可是說的時候自己的心都在發抖。
總是他擋在自己麵前,一直是這樣。
總是在最危險的時候,他把她護在後麵。
她能為他做的那麼少,卻享有那麼多。
像譚清說的,她幼稚地要求對方道歉,可他們做的事是道歉能了結的嗎?她隻是想著,這個道歉間接的也是給他的。
她不是沒有看到他對上自己眼睛時的驚慌失措,他也有他的尊嚴,也有他的驕傲,他什麼也不想讓自己知道,那她可以裝做不知道。
她甚至隻能要求那實施暴力的一方簡單地給自己道個歉然後要求他們去自首——在她看來這遠遠不夠,可她沒有那麼強大的能力護佑著他再去懲戒壞人。
她更沒有想到,現在連自己要求來的一個道歉也可能是錯誤、會給他帶來麻煩的。
「你沒事吧?」譚清看她表情像是要哭出來,有點擔心,「可能我說得嚴重了些,但……」
「不,是我欠考慮了。給你添麻煩了。」輝煌擦擦眼,「那兩個律師是怎麼回事?」
「一個是我的朋友。」譚清有點無奈,「另一個是Lawrence父親的遺囑托管人,Lawrence讓他來的,不知道要做什麼?」
提起遺產,輝煌陰鬱鬱的,「遺產就是個禍害,不要也罷。」想著小獸跟著那個進去一陣子還沒有出來,心下擔憂。「他和那個老大進去好一會兒了,會不會有事?」
譚清抬眼看看書房的門,輕輕搖頭,示意她噤聲。
她的心整個提起來,揪得緊緊得,眼一眨也不眨地盯著那扇厚重的木門,連呼吸都小心翼翼起來。
譚清安慰她,「沒事的,我們都在這裏。不會有什麼事。」
顯然這樣的寬慰太沒有說服力了,上一秒還讓她不要太挑釁人家,下一秒就說沒有什麼事。
難怪資本家都賣房子去了。
輝煌僵硬地扯扯嘴角,頭是昏漲地疼痛,熱熱的。可身體都越來越冰冷,越來越無力。
譚清握著她的手,不知道是想給她點溫度還是鼓勵或是安慰。
她一顆心全懸在一門之隔的那個人身上,滿滿心事全是他,再無容人餘地了。
譚清微微側過身子,低下眼瞼,眸子裏閃過一絲落寞。
不知道過了多久,當那扇門被打開時,她幾乎是跳起來,手還緊緊地拉著譚清的,可眼睛卻死死粘膠在出來的那個人身上。
手腳都在,腦袋也在,五官完整……
那一刻她想淚流滿麵地吼一聲:
全須全尾!耶!!
他是退著出來的,轉頭就看到她呆乎乎地看著自己,臉上晶晶亮亮的。他露出一個笑容,快步走過去。
像以前一樣,她還是在原地等著他的,沒有離開。
他上前狠狠地把她擁進懷裏,顫抖的氣息拂過她的發,和著他低低的許諾,「沒事,沒事了。一切都過去了!我們回家……」
話到最後隻是哽咽。
像是劫後重生一樣……
譚清的手還牽著她的,從指間感覺到了她的溫度,慢慢地升高。
由冰冷轉為微涼,由溫暖到濕熱……
他輕輕地動了動手指,隻一下,她的手便脫開來。
有這樣的溫度也罷,至少回憶起來也是溫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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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譚清,這次真的很感謝你,真的,謝謝!」輝煌緊緊地握著他的手,「沒有你我真的不知道會怎麼樣。」她誠心實意地話聽起來非常地感人。
譚清微笑地回握她的,「事情順利就好了。一路順風!你的手回去還要換藥的,不要太用力。」
輝煌感動得無以復加。
平常事情多,又愛加班的忙碌資本家。不遠千裏地帶她來尋夫,動用私人關係訂機票刷通關,又從頭幫忙到尾,期間還對她進行心理上的開導和指導。這怎麼不算是大恩呢?到現在這時候,他還關心著自己的傷,怎麼能不感動到無語呢?
當下她搖他的手愈熱情、用力。
旁邊整好箱子的小獸看得極不是味道,可念著他的確是幫了大忙,也隻能幹嚥著酸水瞪著他們。
臉色臭臭的。
「程程,你也來謝謝人家嘛。」輝煌感動至極,拉起他的手和譚清的手聯在一起,用力晃著,「真的太感謝了!」
譚清嘴角微抽,看著一臉不甘不願的人心想著,這種感謝我要來幹嘛呢?
「好了,要登機了,保重。」他不願多看他們緊緊牽在一起的手一眼,「到了給我電話。」
「好的,好的!」輝煌脫開身邊人的手,上前給了他一個擁抱。
這個擁抱很突然,他一下子呆愣在原地。
而旁邊那隻,眼睛裏幾乎要噴出火來了。他看到他的手似乎要上來拉她,卻隻是輕輕抬起卻又放下,雖然眼裏還是不甘不願的,可是明顯少了敵意。
「保重。」她輕輕地說,「謝謝!」
他心頭一暖,抬手撫上她的背,柔聲道「好了,我知道了。」
待她鬆開時,他還略有僵硬。
眼睜睜地看著兩個人一齊步入通道。
期間那個男人還回頭看了自己一眼,表情很複雜。但他敢確定自己聞到一股很濃重的酸味……
飛機的影子早已看不見了。
而他卻依然站在寬大的落地窗前,看著外麵的一片陽光燦爛。
如果他們能早點遇見,如果她的男人不是他,或許一切的結果都不一樣。
隻是命運很早就做了安排,他輸的不僅僅是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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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問問我,和他談了什麼?」 Lawrence倒了杯酒給譚清。
「和我沒有關係,」他淡淡道,「隻是Louis這邊?」
Lawrence 搖搖酒杯,「我說的,他會聽。最大的問題已經解決了,他也不會像以前一樣耿耿於懷。我也不會像以前一樣放縱他。」
「我應該感謝你沒有把我的行李扔出去,」他舉杯示意,「隻扔了他們的。」
「諷刺我嗎?」他麵無表情。
「他們今天的飛機,我去送行了。」譚清的指尖磨著杯沿。
他淡淡地哼了一聲,不置可否,「你喜歡那樣的女人?」
「喜歡倒談不上,不過我現在連『那樣的女人』也留不住了。」談不上喜歡,隻是愛而已,慢慢的,一點點的滲透,待到發覺著卻隻能嘎然而止。
酒杯裏的冰塊相互碰撞著,「她倒是有點匹夫之勇,很像……」像那個女人一樣,把他護在身後,目光凜然、不容侵犯。
「譚,錯過你喜歡的人,你會後悔嗎?」
「嗯?」
「我……隻能做到不拖不欠而已。」
噢耶,小海膽
好吃好喝好睡。
李輝煌童鞋的心情很好,非常好。
從國外回來後,整整兩個星期沒有出門,被餵養得油光水滑、人見人愛的,連頭髮尾梢的毛燥都順平了。
物質精神營養豐富得膏肥脂滿——就似那中秋月圓時那蟹黃滿滿的大肥蟹,稍一碰觸就一手的蟹油~
「輝煌,起來了。」他蹭蹭她,「我們去散會兒步吧。」
她迷糊糊地探出頭來,「不要,我還要睡。」
「你今天睡了大半天了,不能再睡了,會睡醉的。」他拉拉她,像拉蘭州拉麵一樣拉起她的雙手。
她還沒有起來的意思,頭往後仰,隻差嘴角沒有拖出兩管口水。
「輝煌,你從昨天七點開始睡到現在了,」他抬頭看看鍾,「已經十四個小時,不能再睡了!」
十四個小時算什麼?切~
她不理他,翻了個身子繼續睡覺。
他皺著眉,看看外麵燦爛的陽光,毫不氣餒,「輝煌,醒來啦。我們好久沒有一起去散步。」
沐浴著陽光,手拖手去散步……
青草地,小粉花朵兒,閃著露珠的葉子,還有在地上撒歡兒的小狗,推著寶寶車的幸福夫婦……
多有愛……多幸福……
「輝煌,起來啦。」他哀哀地求著,「我想去散步啊!」
「要散步你去嘛,又不是沒有腳。表吵我……」她咕噥了幾聲,又縮回去繼續睡,雙眼瞇瞇一直沒有完全睜開來。
他有點洩氣,卻仍然不依不饒,「你陪陪我嘛,不要一直睡好不好?」
「滾邊啦!」她屁屁一頂,把他頂下去,「都幾點了還去散步……這麼熱的天,曬死我了。」
他被她頂得滑下來,委屈壞了,「早上六點你又起來不來,現在又嫌太陽大……懶蟲……」
幽幽怨怨地盯著一動不動的人球,他期待著她能把她看醒。但很快他就放棄了,因為人球裏明顯傳來微微的鼾聲……
「輝煌,你怎麼可以這麼懶吶?」他無奈地摸摸她的背,歎了口氣。認命地抓起鑰匙出門了。
散不了步,就去買菜吧。
現在還不到午市,應該菜還新鮮,價錢也不會太貴。去買幾把青菜回來,再看看有沒有她喜歡吃的雞翅膀,還有栗子。這麼熱,買點蓮子燉甜湯也不錯……
菜市場出現一個拎著購物袋的年輕男人本來就比較少見,何況是在早市快收市的時候。但附近的攤販卻見怪不怪,紛紛熱情地招呼他。
「蝦,半斤,然後再來一斤的蜆子。」他仔細地挑好蝦遞給攤主,掏出紙巾抹抹手。
「做海鮮湯吶?」攤主打包好遞給他,「你老婆有福氣,都沒見她來買過菜的。」
他遞鈔票的手停了停,臉上泛起一絲柔和的紅暈淺淺地染在雙頰,粉粉嫩嫩的。
其實,還不是老婆啦!不過,也沒有區別就是了。
他心情大好,又在海鮮攤買了一些貝類,轉身要走的時候,瞄到旁邊一個小水箱裏裝著黑乎乎的東西。承著人類慣有的好奇心他很誠懇地問,「這個是什麼?」
攤主左右看看,神秘兮兮的,「小帥哥,這可是好東西,你要不要?」
他還是很誠懇地求知,「是什麼?」
「海膽啊。新鮮的,早上才到。我用海水養著打算自己吃的。」攤主拎起一個來,「這可是好東西,大補的。」說到大補二字,攤主的剪刀眉毛一剪一剪的,就差沒有並起來下切了。
他學著攤主的樣子拎起小黑刺球兒在手上掂了掂,「大補?」心下慼慼,他家小輝煌還缺什麼呢?要補嗎?
「來點兒?」攤主的表情可精彩了,雙眼亮晶晶,嘴角的笑容帶著絲無以名狀的曖昧。
「這,補什麼呢?」他也壓低聲音,「補腦嗎?」輝煌一直睡不知道會不會變笨。
「小帥哥,這可比補腦強多了。你買回去,你老婆肯定高興壞了。」攤主擠眉弄眼。「這我可本來不賣的,看你長得好又疼老婆,勻點給你好了。年輕人嘛,多吃點沒壞處!」
「這個養顏嗎?」如果是就買多點,女人最重視那張臉了。雖然他覺著他家輝煌不管什麼時候都很順眼,很養眼,讓他非常滿意。
「當然了,主要還是……」攤主示意他靠近,開始以過來人的身份私語這個有緣的小帥哥。
沙沙沙……竊竊竊……
不出意外的,攤主看著小帥哥的臉蛋燒得和新疆蕃茄似的,卻有止不住瀾開的笑容,雙眼一下子水潤光盈,蕩漾著無比的明媚和那啥情緒的。
「小帥哥,我和你說,這個東西拿回去洗洗,蒸一下就可以吃了。或者……喂喂,小帥哥你幹什麼呢?」攤主正抖開袋子卻突然發現剛才還立在麵前的人已經把水箱裏的小黑刺球揀得幹幹淨淨的了,「我最多勻你一半的。」年輕人吶,真衝動。
「都給我吧。」他站起來,還有點羞澀狀,低著頭看地麵,腳尖點圈圈, 「要是好的話,明天我還要點兒。」
「當然,這東西市場我就獨一份的,當然是千挑萬選的。話說我本來留著自己吃的,……小傢夥你好歹留兩個給我。喂……」攤主內牛滿麵地看著小帥哥拎著袋子越走越快,越走越遠。
對了,他給錢了沒有?
攤主看到麵前的稱籃下麵壓著兩張大鈔,頓時淚奔,「小帥哥,錢沒有給夠啊!」
李輝煌是被自己的口水給嗆醒的。
這時,鍾上的時間已經指向下午三點了。她又創紀錄了,足足睡了二十小時耶!
打著嗬欠,伸著懶腰她抓著淩亂的頭髮踢開房門,「程程?」
他一陣手忙腳亂,趕緊把玻璃碗藏起來,然後若無其事地醃雞翅膀,應聲,「我在這裏。」
她打了個長長的嗬欠,從後麵貼上他的背,柔順地蹭啊蹭了幾下。這是她慣用的撒嬌方式,他向來很受用的。
果然,他很快聲音就低下來了,「乖,去看會兒電視,我這裏很快就好了。」
她多蹭了幾下,很聽話地去刷牙洗臉看電視了。
這日子過得,真頹廢啊。話說從英國回來後他把她寶貝得不行,手上的傷早就好了,現在長出了微紅的新肉,他還抱著她的胳膊淚了半天,說以後一定要把它弄掉。
其實她也不太在意這些,就是看他心疼自己的樣子很暗自得意就是了。這說明什麼,說明他在乎她嘛。說明她是個香餑餑,他捧在手裏捨不得吃。老實說,這種心理有點病態,可她就是喜歡看他這樣嗬護著自己的樣子。
「吃完飯要不要去逛逛?」她嗅著香味到廚房,「早上沒出去了,就晚上出去吧。」
他有心事,有心不在焉,隨口應道,「好啊。」
「你煮什麼呢?忙了大半天?」她奇怪,「醃雞翅膀不是很快嗎?你做什麼呢?」
「剝蓮子啊,做蓮子湯下火。」他有點心虛地剝著蓮子。「還有栗子蛋糕。」
「不用天天吃這麼好吧,」她嘀咕著,卻很快被黃燦燦的栗子泥吸引過去,「好香。」
「你去看電視啦,我忙完就好了。」他把栗子泥拿起來,「我剝了好久才剝好的,不準偷吃。」
輝煌咽嚥口水,不甘不願,「知道了。」反手拉下他的腦袋狠狠地啃了一口,奸詐地笑著跑走,「不吃栗子吃口櫻桃。」
被她一口啃在嘴上,他是嚇了一跳,隨即心裏的小算盤馬上啪啪地亂響,手都有點發抖了。
想幹壞事的人,都習慣地會心虛。像他這樣的,即心虛,又興奮!
「你燉了幾個蛋下去啊。」她端著碗,勺子懸在半空,「這麼大一盆?」
「沒幾個,來,吃一口。」他笑瞇瞇地舀起一大勺蛋羹。
她吃了幾口,點頭,「好鮮哦,很好吃。」
「是啊,我下足料了,好吃!」他點頭,自己隻生吃了兩個,剩下全燉了雞蛋包了餃子。
「今天的餃子也很好吃哦,什麼餡兒的?」她一口一個吞下去,「好鮮的味道。」
「蟹……蟹黃。」他低頭,筷子不停,「多吃點兒。」
吃飽喝足的小輝煌滿足地剔著牙回房間了,他洗好碗再洗好出來,她已經窩在抱枕裏雙眼發亮地打小霸王了。
「輝煌,早點睡吧。」他臉上有點燒,她隻穿著長長的襯衫當睡衣,兩條腿交叉著盤起。
「耶哦~踩死你,踩死你。」她打到興頭上,雙腿伸直了踢騰,白晃晃的。
他嚥了口口水,渾身發熱,聲音暗啞,「輝煌,早點睡吧。」他枕頭也鬆好了,小毛巾被也鋪好了。
「不要,我今天睡飽了,你先睡吧。」她尖叫一聲,「通關了!」
啥?他先睡?
為什麼要他先睡?
他怎麼能先睡呢?
他規規矩矩地坐在床邊,目光哀怨地盯著她興奮得發抖的背,聲音小小,「輝煌,我困了。」
「困了就先睡嘛!」她雙眼發亮地盯著屏幕眨也不眨。「我今天要打通宵!」
通宵!
他淚了……
「我,我睡不著!」
「你不是困了嗎?」
「我,我現在睡不著了。」
她扭頭看他紅呼呼的小臉,「睡不著就陪我一起玩嘛。」
他看看她白生生的腿,一陣抽痛,心裏野火雄雄,「不要!」
「隨便你,」她扭過頭,瞄見牆角的智力拚裝球,「要不,你自己玩球去~」
玩球?!
他淚了……
「小輝煌你太壞了!」
58 嗯哼,梅子幹
李輝煌童鞋沒有辜負二十個小時的睡眠,也沒有辜負那加足料的蛋羹和餃子,一直玩到淩晨三點。
等她有點疲累的時候,轉頭看他,他早已沉沉地睡著了。
還是能看得出的不甘願的,嘴巴還微微地撅起來,像顆小石榴一樣,淬色艷麗,非常可餐。她咽嚥口水,頓時心旌蕩漾。
她知道他長得好,也不止一次近距離地看他。可今天卻有些不一樣,她很有耐心地慢慢地打量著他,從頭到腳。他側睡在床沿,手腳很安份地並起微踡。呼吸均勻,睫毛微顫。漂亮的人,連呼吸都帶著甜味。
她湊近點聞聞,有些陶醉,又有些得意。
她再湊近些看他,粉嫩嫩的皮膚,沒有什麼毛孔。他是個很講究的人,洗麵奶買得比她還勤快。所以她不能怨他天生麗質,人家是有保養的。就算她邪惡地指使他幹活,做飯,洗衣服,人家的手還是白生生嫩滑滑的。為啥?因為他幹完活都習慣抹護手霜!她特別留意過的,天冷的時候他用小寶護手霜,像現在天氣熱些他就用柏翠的。而她呢?一年四季就是小甘油倒來倒去,臉上覺著幹了還順便拍個臉。手和臉是一個待遇的,也不能怪自己的臉不給自己好看。也莫怪乎他的皮膚比她好,有時候近距離接觸時她總感覺自己是塊絲瓜擦,在給他去角質。
越想越有點鬱悶,她湊近一些,伸出小指,用指甲去拔挑他的睫毛。一下,他動了動。眼角拉起幾道細細的紋路,眉毛也輕輕地聚了起來。擠出了一個孩子似的嫌惡的表情。
她玩心起了,像拔過鋼琴鍵一樣用尾指掃過他的睫毛,他動了動,眼睛緊緊瞇了起來。鼻子也翕了一下,嘴巴呶起來,眉毛皺得緊緊。
嘖嘖,原來閑下逗寵物是這麼有趣的事。輝煌邪惡地想著,站起來在房間裏找起東西來——像她這樣一個閑下來不折騰人就有點手癢癢的壞蛋,對這種惡劣的消遣方式可是喜愛非常。
終於幾番尋找下來,她找到一樣很好的調劑小工具。
這無疑是個很邪惡的小工具,她邪魅地一笑(MO的渾身在顫抖!),慢慢地接近還在沉睡的小王子。
口桀口桀……
我睡不著,你也別想睡!
她揚著粉刷用末稍掃他的臉,幾番刷來掃去,沉睡的人有點抓狂地搖著腦袋躲避著,可還是貪睡地不肯睜眼。
她越發貪玩了,壞心眼地揪下粉刷上的小毛去掃他的鼻子。
他越發癢了,伸出小爪子在臉上一陣地抓撓,依舊不肯睜眼睛。卻好像隱約地知道是她在使壞,「……輝煌,唔唔……」
鼻音軟糯糯的,像粘粘的甜糯米飯。
唉呀呀,幹麼長得好,你不知道什麼叫誘引犯罪咩?還躲?越躲我越是要折騰你。
她幹脆蹲在他身邊,繼續用小粉刷撓他的癢。
他終於被她逗弄醒了。
她咭咭地笑了幾聲,「睡飽啦?哈啊,現在去散步還早得很呢!」
他瞇著朦朦的眼,視線還有點模糊頭也還昏乎乎的,但她臉上的促狹卻是看得清的。當下抬手去奪她手上的小工具,被她跳著閃過,「吼吼,你拿不到!」
他眨了幾下眼,視線終於清明起來,腦子也清醒了。
想著睡覺前受的氣,他的眉眼有點陰陰的,嘴巴習慣性地嘟得老長。「輝煌,別鬧!」
「偏要,偏要。」她晃著腦袋十足像個欠扁的地主婆,連屁屁也扭起來了。「過來給爺調戲一下!」
這不說調戲還好,一說調戲他的眼睛就瞇起來了,鬱沉地像一隻肉被人叼走的小狼一樣。直勾勾地盯著她,眼神帶刺。
她蹦躂了幾下後注意到他的臉黑乎乎的,自覺有點沒趣,收起了手腳。「幹嘛呢,凶巴巴的。」
「輝煌,早點睡。」他晃了晃又倒下,又閉起眼小瞇起來。
見他又睡過去了,她覺著有些索然無味,又確實有些乏了。於是就小心翼翼地跨過他打算躺到裏麵去。結果一隻腳剛踩上床沿便被他抓著腳踝一把拖了上去。
她驚叫一聲,非常狼狽地以一種狗吃屎的姿勢撲倒在軟乎乎的毛巾被上。然後被他欺身而上。
「口胡!你暗算我!」居然敢偷襲,她真是太大意了。「你要幹嘛?」
幹嘛,吃了那麼多海膽他想幹嘛?他的腳都麻得伸不直了!
他伏在上方,雙眼幽幽深深地盯著她,像是一隻剛獵得獵物的小狼崽子,誕著口水,雙眼放綠光地盯著還活著的獵物,想好好把玩一番再吃掉。
什麼叫在劫難逃?這就是!
她咽嚥口水,臉上露出諂媚的笑容,「困了就睡嘛,我也很睏了。」
「我睡飽了。」他一本正經。「你睡你的,我看著你睡。」
笑話,被他盯著還睡得著嗎?她憤憤地想,轉個身子避開他的眼,把自己捲成春卷,「那你看吧。」別給她動手動腳的,早知道就不逗他了。
「輝煌,今天沒有興致嗎?」他的聲音很暗啞,手有一下沒一下地拔弄她的耳朵。「都好幾天了。」
「不要。不痛快,不高興。」她故意斜眼,「不樂意。」
他懸在她上方,可憐兮兮地看她,用腦袋拱她,「輝煌,輝煌。」之前一直顧慮她手上的傷沒大好,他不敢太放肆,放任她愛吃愛睡愛玩。結果忍了這麼久,安排了這麼久,他還是一口吃的也沒有撈到。
這也太堵心了!
「表吵,再吵我放閘蟹夾你了,」她拱拱屁屁,往裏麵縮,「人家困了。」
他坐在床沿邊,手揪著毛巾被,一下一下地扯著,「早上你又不起來,晚上你又玩通宵,現在你又說困了。一天二十四小時你哪有時間安排給我,好過份。」扯著扯著就把春卷芯給扯出來了。他上前點點她的背,「輝煌,輝煌。」
她不理他,他還是一聲聲喚她,和叫魂似的。
輝煌心想,的確是熬得久了些,要熬出毛病來吃虧的是她。於是翻了個身,「說好,速戰速……」
最後一個字還沒說出來她就語言無能了,嗯,嘴巴被沒收了……
人家說早起的鳥兒有蟲吃,她住這地方老年人比較多,很多人習慣早上拎著鳥籠子去遛鳥,所以在夏天的時候,很早就會聽到各式各樣的鳥兒叫聲。她往往總覺著煩,可今天她的聽覺卻異常地敏銳起來,捕捉著那歡快的鳥鳴聲,聲聲入耳。
也不知道窗外是什麼品種的小鳥兒叫得這麼歡實,清脆悠揚。調調兒很高亢,又很美妙,一聲一聲地疊揚而上。像她身體裏的熱潮一樣一波波地湧起,簡直就像是要漲起天文大潮來。
她捧著他的臉,直直地望進他的眼,忽略去他的其他動作,盡管渾身因為他的行動而有些發麻,她還是拉下他的腦袋,氣息拂過他的眉眼,還有肖想很久的那石榴花一樣的小嘴……
外麵的鳥鳴聲低了下去,像見到心愛的伴侶一樣,竊竊私語起來。綿密密地愛語著,像撓著小癢癢。她扭過頭嗬嗬地笑著,推開他的臉。卻又被他結實地纏上,伏身用鼻尖點弄她。
她輕輕地叫了一聲,腦子裏花白一片,眼前像是什麼炸開來一樣。喉嚨裏幾乎發不出聲音來, 頓時間耳邊轟鳴一片,一聲破哨般的鳴叫拔地而起,像是從窗外傳來,又像是她自己發出來的。
一霎間天旋地轉地暈眩,像在飄浮在了空中。她看見他嘴邊促狹的微笑和滿是愛意的眼,眼睛發脹,眨眼間淚水輕輕地滑落下來。
像是夜色中在海裏迷途的小船一樣,被黑暗吞沒。
可窗外的天空漸漸發白,她依稀聽得見人聲鼎沸,心裏升起了一抹莫名的厭惡感。
那雙正在竊語的鳥兒這時又開始歡叫起來,像在各訴衷腸。一時輕風細雨,一時春暖花開。
她隻覺著身體的熱度升高,卻也在慢慢地流失著。她側著腦袋想要甩去不相幹的聲音,隻是好好地體會著那令人顫慄的巔峰。可和著那聲聲歡快地鳴叫,神經卻越發地疼痛,觸覺越發地尖銳。
她張成一張滿弦的琴,隻是和著那高超技藝的撩動而顫抖著。每下的餘波蕩漾,便有著一聲裊裊的輕音和唱。當她的聲音慢慢地高亢起來,一切似乎都要到了盡頭,卻又好像隻在音符的一半,再往上便是破音。
夏天早晨是清爽卻又帶著絲探人的灼熱,所以生物都在那絲灼熱的撩拔下慢慢甦醒起來。伏在樹皮上的蟬啞啞地鳴叫著,像是要扯碎什麼。她環著他的頸,軟軟粘粘地像蛛絲一樣。
驀地,蟬聲突然高了起來,尖銳刺耳,像是被孩童掐起了翅膀般。
隻一瞬,她環緊了他,像是從海底中浮裏的倖存者一樣,肺部張開,用盡所有的地力氣在呼吸,就連心神也為之顫抖起來。她不知道自己是否在尖叫,隻是覺著全身的感官敏銳到了極點,所以的一切都要滿溢出來。像是掛在琴弦上的一滴水珠,搖搖欲墜……
窗外的天空漸漸發白,她窩在床角還有點瑟縮發抖。
「還能散步嗎?」他低著眼,眉卻挑高,壞心眼地問。
「散,我散你個五毒散!」她凶霸霸地。
他湊上去嗅嗅她,「嗯。我去買菜,你想吃什麼?」
她翻翻身,堵氣「不吃!」
「乖,飯還是要吃的。」他拱拱她,「說吧,你要吃什麼?」
「……昨天的那個餃子,我要吃那樣的煎餃!」她咬著手指,「要煎得非常酥脆!」
「行,行,當然可以。」他的笑得一臉大白牙。「還要點別的嗎?」
「唔,你去街口的那個醃漬鋪子裏買點梅子幹,要蜜漬的。」她咂咂嘴,「嘴巴有點沒味道。呼。」她打了個長長的嗬欠。
他啄米一樣的小腦袋有點停頓。
@。@
梅子幹?
嘴巴沒味道?
這,這代表著什麼?
@。@
59 嘎嘎,小豆芽
輝煌呼呼大睡去了,而原本應該去買菜的某人卻開始莫名地興奮和憂鬱起來。
從本質上來說,程海吟是個心思很細膩的人,比如說他的金主今天對哪盤菜多捅了幾筷子,他就就會再買
非常上心。吃完飯後剩的什麼配菜他也非常留意,多幾次就不會再買,
他非常溫柔體貼,天熱懂得帶涼水,天冷知道帶暖手袋,所以特別招人疼。可這樣的人,有點不太好,就是有點閑操心,小心思比較多。有一點念想就想入非非,想像力像是坐上粗6 轟炸機,在身體裏炸滾一遍再飛去外太空奔往火星。
輝煌睡去了,打著呼兒還流著口水。他呢,臉上滾燙,手腳冰涼地站在原地,一動不動了好久。他是個很早熟的孩子,役事也會看點聖母劇,無聊的時候也會看看生命起源之類的探索劇。所以當李輝煌童鞋說出『啊,我嘴巴淡得能飛出隻小鳥。哦,我要吃梅子幹。』這樣狗血又有些
雷的聖母劇對白時,他不可避免地會代入前陣子剛看的《 未婚媽媽扶孤記》 。
然後,當他再次用慎審的目光掃視李輝煌童鞋伏臥在床鋪上的有些圓潤的身姿時。最後,當他再回憶起這陣子她愛吃愛睡愛懶惰的行為表現時。
一切的不合理都得到了一個極為合理並且強有說服力的解釋
他手腳都有點顫抖起來,坐在邊上。心潮翻滾得似錢塘江的大潮,上上下下,起起伏伏,再嘩啦
一個巨浪打過來飛起一排魚,嚼哩啪啦打在他身上。
他又驀地站起來,來來回回走了幾圈,不知道要幹什麼,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暈浮浮地飄起來。
幾下踏腳也找不到著力點,這是為什麼?
他隻覺著眼著的一切都飛快地轉起來,隻有自己是站定的,而所以的一切都化成一片綺麗環繞著他旋轉著。
頓時大腦裏的多巴胺霎時破格。
哆地在他腦子裏炸出幾個霓虹燈一樣閃爍的字,
恭喜,你要當爸爸了
麵朝心事的大海,他頓時淚流滿麵,一瞬間全世界都春暖花開… …
當一個人被巨大的狂喜沖得沒有了理智時,他的一切行為都和神經病無疑。於是乎他當下就不知道手腳該往哪兒放,自己要幹什麼。可憐的小獸陷入了無意識的狂亂的歡喜中。
在房間裏轉了幾+個圈後,他終於記起來自己要幹點啥。從今天起他要好好伺候他的輝煌殿,伺候得肥頭大耳,精神煥發,讓她心情偷悅地待產!
待產!
這是多甜蜜的字眼。
當他帶著大大的白癡笑容跨進網吧時,坐在檯子後麵的網吧老闆眼睛幾乎要瞪出來了。嗯,有見過挎著菜籃子去網吧的嗎?還是那種復古的塑料菜籃子,裏麵的網眼裏還夾著根蔥。這小子是來踢場子的嗎?網吧老闆決定靜觀其變。
他快速地打開電腦搜索一切和孕期有關的資料,越看眼睛越發亮,十成十地能確定他家的輝煌肯
定絕對一定是有孕在身了。越看越滿足,越看越是嘴角抽搐彎曲不止地獰笑。
然後他搜索了一堆孕期相關注意事項和食譜,可惜這網吧沒有打印機,他挑了幾道比較容易的菜
默默地記下,嘴裏唸唸有詞。
逛到菜市場的時候,他腦子裏還翻騰著那幾道補身菜的主料。記起來有道鱺魚湯,就轉到海鮮攤那裏。
海鮮攤老闆一看到他就淚了,「小帥哥,你昨天錢沒有給夠。
「所以我不是來補款了嗎?」他遞過鈔票,「今天有沒有螂魚,不要太大,中等的就行了。「螂魚有。」老闆稱好重,遞給他,神神秘秘,「怎麼樣?東西好吧,有效吧。他笑著低頭,細不可聞地「嗯。」了一聲。
「今天還要不要?我可先說了,隻給你一半的。」老闆提起小水箱,擠眉弄眼。他搖頭,「不了,我… … 她不方便。」旋即覺著沒有什麼不好意思說的,也想炫耀一下,寶寶了,我要當爸爸了。」後麵那句鄭重其事。
提起袋子轉身就走,不忘道謝,「今天的您留著自己吃吧。」
「她有
匡當
海鮮攤老闆手一哆嗦,小水箱就這麼砸到地上,「我滴娘咧,昨天吃今天就… … 年輕人吶… … 」
她睡到下午,睜開眼時隻覺著眼前一片明亮。所有的東西都像打了層蠟一樣閃閃發光。空氣裏流動著一股醉人的香味,還有燉鍋撲撲的頂鍋蓋聲。
她坐在床沿,醒了醒腦,再看看房間,不由尖叫起來,「啊! 有小偷!
外麵迅速傳來一陣連滾帶爬的聲音,少頃他就出現在門口,頭髮還濕濕的,「輝煌,怎麼了?" 他緊張地上前握她的手,「嚇到了嗎?出什麼事了?"
「我們遭偷兒了,你看!電腦不見了。椅子桌子也不見了,小霸王也不見了!快,快打電話報警!」她哀嚎著。
他鬆了口氣,「投有,是我收起來了。」又是邊角又是輻射的。
「幹嘛收起來?」她莫名奇妙,「好好的幹嘛收起來?」走出房門,又是驚訝,「這房子剛被水洗過啊,這麼幹淨!
他笑得很無辜,「為了你啊,為了我們的寶寶啊。
「寶寶?」什麼寶寶?輝煌看他一臉意昧深長的笑,目光移到自己的肚子上,頓時被炸得飛起。「我們的寶寶。」他不忘加重語氣。「所以從現在開始,你得乖乖地在家養胎,我早上還去了趟醫院,辦了張保健卡,以後就管這家醫院產檢。然後我還買了胎教的音樂,還有一些書。嗯,還有… … ,,
「打住!打住!」她交叉雙手,「你怎麼知道我有寶寶了?"
「你貪吃,貪睡,懶惰,嘴巴役有味道又愛吃酸的。」他浙著手指,「肯定是有了。」
輝煌望天無語,「我又饞又懶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嘴巴役有味道是因為好料吃多了生了舌苔啊.所以才買點酸的開胃。」她看他一臉灰敗,有點不忍,「不是你想的那樣啊。
他低下頭,像是非常失望。可不一會兒又抬起來,堅定地搖頭,「不對,肯定是因為小寶寶的關係。」他握著她的手,很用力,「我排了時間帶你去檢查,明天上午十點。
「我都說,我自己的身體我怎麼不知道。
「去檢查了,醫生說役有我才相信。」她有多馬虎他又不是不知道。
她翻了個白眼,知道他倔脾氣上來不好說服,就當是個健康檢查吧。
這個健康檢查的結果就是顆原子彈,投放到李輝煌童鞋和小獸麵前炸開來,破壞力是呈放射狀四散。
「沒搞錯吧。」輝煌傻瞬愣的,「不就是顆豆芽麼?豆芽… … 豆芽這麼大?"
醫生托托眼鏡,「第一次當媽媽?"
「當然,」我還沒有結婚呢!
「唔,有的人反應是比較慢的,再過一個月肚子就開始明顯了。要開始穿寬大的衣服。」醫生皺眉看看她的就診記錄。「要定時產檢!
「三… … 三個月?」小獸還陷在無意識地棍亂中,「三個月了?" 「準確的說是足兩個月,」醫生把病歷翻得嘩啦響。
這麼算起來,是什麼時候?他背著手掐起來,冷汗直流,一番加減乘除算下來,他羞赧地低頭一一電影院
「你們是在這個社區吧,那圍產保健卡呢?」醫生點點病歷,「以後固定地方產檢,要建卡。小獸點頭,「怎麼建?"
「去社區問,辦準生證!
「準生證?」輝煌有點恍 惚,「去哪兒辦?"
後麵等著問診的一對小夫妻潔諳地笑起來,「去社區問吧,帶上戶口本和結婚證
小獸轉頭微笑致謝,回頭時對上輝煌的眼。頓時兩個人臉皮齊刷刷變色,綠的綠,青的青。一尾名叫『烏龍,的神獸從他們之間緩緩浮遊而過,挾著一群肥烏鴉叫嘎嘎… … 怎麼辦?他們還役有領結婚證!
60 霍霍,準爸爸
根據國家法律,男方未滿22歲,女方未滿20歲屬於早婚,應該禁止結婚!
輝煌童鞋回憶著相關的法律,不禁淚濕衣襟。
他們在一起時,他二十一,她二十四。
她的生日是在他失蹤的時候過的,根本沒有心思。沒有蛋糕沒有蠟燭也沒有長壽麵,隻有媽媽的一個電話,她還得裝著沒事人兒一樣。
她……已經二十五了!
他呢?二十一是虛歲還是實歲?生日過了沒?
看著在醫院裏興奮亂轉的他,她這話卡在喉嚨口一直沒有問出來,她怕他說,「哦,還有幾個月我才生日呢?」
豈不悲摧!
作死了,這麼早讓她懷孕幹嘛?大著肚子結婚多丟人吶。更不要說牽著他去婚姻登記處登記,要是裏麵的的人一看他的身份證明就啪地丟出來,然後吼吼「男方不夠結婚年齡!」接著所有八卦的目光都聚焦到她身上,她簡直可以自刎謝罪了。
他卻是異常地興奮著,到家就先是把竹蓆換成涼席,再換新被單。接著小心翼翼地扶著她坐下,端端正正地和她保證,「輝煌,從今天開始你好好養胎。要什麼和我說,想吃什麼也和我說。」他臉上幸福的紅暈還沒有褪淨,眼裏掩不住的興奮。「我已經打電話給媽媽了,她很高興,說下星期回家找戶口本。」
想要啥和他說,想吃啥也和他說。他當他是鳳辣子啊!輝煌又鬱悶一層。
他不知道從哪兒翻出一大袋子的零嘴,一樣樣地擺上櫃子,輝煌鬱悶地揪著被單,看看滿滿一櫃子小保鮮盒小玻璃瓶,有點無語。
「醫生說的這些是肯定要吃的,」他點著瓶子盒子數過,「核桃,紅棗,杏仁,還有鈣片。」
「這邊是酸梅,脆青梅,加應子還有果脯。」他就是去她喜歡吃的那間買的,「你要是吃不慣的話,我試著自己做做?」
「還有這些,你隻能吃一點,魷魚絲和小魚幹,牛肉幹。」他把這幾個往後推推,轉頭看她,「輝煌,你聽見沒有?」
見她還呆呆地坐在床上,以為她還沒有從震驚中回過味兒來,於是上前搖搖她,「輝煌,怎麼了?」
「太快了點。」她吶吶聲,「要結婚也太快了。」
「有什麼快的?我們寶寶都要出來了。」他半蹲在她麵前,「你不高興嗎?我們的寶寶。」
她嚥了口口水,「你不覺著這孩子有點……」
他臉變得難看,「有點什麼?」眼神像是要生吞了她。
「我還沒有心理準備。」她嘟噥著,「不想這麼早要小孩。」
他的臉黑了,騰地站起來,聲音也嚴厲起來,「李輝煌,你說什麼?」
她抬頭看他的臉,黑乎乎的。鮮少看他生氣,要是發怒必是氣極了。她也知道自己的話有點任性,其實她就是抱怨一下,也沒有別的意思。但話說得的確不好聽,所以她又低下頭,拔弄著衣角。
「我沒有心理準備。而且,而且我……」她不知道該怎麼去當一個合格的媽媽,也不知道自己是否成熟到能負起教導另一個新生命的責任。她更不知道,年紀比自己小的他是否真的準備好一切迎接這個新生命了。
「我是說,結婚那啥……」
「你不想和我結婚?!」他的聲音一下拔高。
「也不是不想結婚,就是……」她頭越發低了,她怎麼告訴他自己的心理障礙?我李輝煌童鞋懷孕了,然後孩子他爸還不夠法定結婚年齡,要交社會撫養費?
淚奔……
「是什麼?」他咄咄逼人,「現在這個樣子你有什麼怕的?不領結婚證怎麼有準生證,沒有準生證怎麼辦保健卡,沒有保健卡去哪家醫院生,不在醫院生出來的話就沒有出生證,沒有出生證怎麼給他上戶口,沒有戶口他怎麼上幼兒園和小學!」
事情真是嚴重啊!沒有結婚證就有一連串的蝴蝶效應,任何一個後果都能讓他冷汗淋漓。
他一串地發問,問得她回答無能,隻是虛弱地一抬手,「我隻是……」口胡,他怎麼知道這麼清楚,這麼多證他怎麼背下來的,還串聯到一起去了!
「隻是什麼?」他這下完全進入生氣狀態,陰森森地「李輝煌,寶寶已經三個月了,你不要告訴我說你想讓他移民!」
移民?
移去哪裏?輝煌半張著嘴,頭次被他看得毛骨悚然。「我沒這意思啊,就是說說。」好可怕的眼睛,好可怕的臉。
「說說也不行!」他怒火雄雄的,「當了媽媽話就不能隨便亂說!」
她淚了,終於承認錯誤,「我知道了。」
他的臉色這才緩和一點,按她躺下,「多休息,我去弄點吃的。」隨即又繃起臉,「不準亂想了!等媽媽回來我們就去領證。」
她看他掩不住眉眼的疲累又帶著焦慮,不由得愧疚,於是抬手摸摸他的臉,「好了,聽你的。」她頓了頓,「我問你個事。」
他點點頭,許是她的手給了他心安的力量。於是伏身,「問吧。」
「你什麼時候過生日?」她早該問的,而不是現在才哼哼,憑白被他給嚇倒了。「你可能不知道,這裏男人二十二歲才能結婚的。」她咬著被單,覺著自己特不要臉。
他愣了愣,旋即浮出一個笑渦,「搞了半天你在想這個。」他瞇著眼睛笑起來,像個孩子一樣。「我生日早就過了,就在白色情人節那天。」她答應他的求婚,就是他收到最好的生日禮物。
「嚇?那你怎麼不說?」
「我以為你知道的,你不是看過我的護照嗎?」他眨著眼。「你忘了?」
她頭扭到一邊,為自己的記憶默哀,「忘了……」
他歎氣,「輝煌,多吃點核桃吧,補補腦。」
克服了心理大障礙的小輝煌總算能好好地窩吃窩睡了,鬱悶的時候就打電話給秋秋,一邊歎著沒事做好閑哦,一邊很享受地聽著她在那邊磨牙哀嚎兼威脅。
「要當幹媽!」
「生了帥哥要請我吃豆腐!」
輝煌在床單上翻滾了一下,很愜意地應承下來。
「你就好了,我天天加班到死。對了,譚清前天剛從國外回來,我怎麼感覺他越來越帥,越來越有味道了呢?」秋秋壓低聲,「渾身透著股成熟男人的魅力。」
「他回來了?」輝煌因為吃飽喝足有些遲鈍的腦子慢慢消化著這個消息,「他沒事吧。」想到國外就想到那對變態的兄弟,心情變差了。
「沒事?他能有什麼事?人家接了個超級大單回來,我看老闆的臉都笑裂成菊花了。太子派可眼紅壞了。」秋秋的聲音很羨慕,「其實要我說,你家小獸是清純派,譚清是穩重派的。」
「胡說,我家的也很有責任心好不好。」她不免為自己家男人辯幾句。「這幾天他忙壞了,又要照顧我又要忙著收房裝修。」房子終於交房可以開始裝修了,雖然承包給裝修公司,可很多東西還得自己採買。按他的話說,家要有家的樣子,所以傢俱要自己攢。
「可他年紀也真是小了點。」秋秋感慨,「男人的年紀和成熟度是成正比的,你不能否認這一點。」
「年輕的圖個新鮮,就像剛從樹上摘下的脆果子似的。成熟點的呢, 就像陳年的幹貨,有滋有味。」秋秋總結,「不過,你把脆果子核都吞下肚發芽了,所以這上好陳年幹貨你就隨便看看吧。」
輝煌抓起一把核桃塞到嘴裏慢慢嚼,「哼哼,你且等著。我告訴你,有的男人是幹貨沒有錯,那也得泡這幹貨的水怎麼樣。要是上好的泉水,泡出來味道就好。要是自來水泡,越泡越沒味道。要是鹼水就會發過頭。哼哼,你就是那地溝油,再好的幹貨你泡一百年也發不起來。」
「李輝煌!」
「口桀口桀!」她發出欠揍的笑聲,速度按下電話。「好朋友就是用來損滴~」讓你批評我家男人幼齒。
不過秋秋的這個消息倒是提醒了她,譚清在英國的時候幫了他們太多的忙,這是份重重的人情。之前在飛機場,他無語凝噎,她隻是給他默默地一個擁抱。在飛機上,她想了很多。越想越是覺得欠他的,雖然做不到以身相報,但誠摯的謝意還是得表達的。
知道他回來,自己不能什麼也不幹。
輝煌決定,小夫妻倆一齊請譚大恩人吃頓飯,好好地謝他。
當她把這個指示傳達給正在泡蜜漬梅子的小獸的時候,已經做好看他臭臉的準備了,可當她聽到他極為歡快地回答到,「好啊,沒有問題啊。」還是被驚嚇到了。
這個有名的小醋罈子今天不泛酸了?
奇怪!
她一邊猜想著他的想法,一邊心裏有點空落落的。說真的,她是有些惡趣味,很喜歡看他被氣得冒煙的樣子,還有牙酸酸地說著小氣話。
她這心理是不是有點病態吶。
61 嗄吱,飛車賊
譚清接到她的電話似乎有點意外,聽到她的邀請卻是很爽快地答應了。他的聲音聽起來有絲疲累,她心裏發覺著有點愧疚。
因為這個家住的大環境拿不出手,她決定在外麵宴請他。
訂的餐廳離家比較近,輝煌是和小獸一起散步過去的。她這時的身材已經有些微發胖了,臉也變得圓潤起來。穿著平底鞋慢悠悠地拖著他的手走在路上,這個時候街上的人並不多,太陽也不耀眼了,偶有一絲熱風拂過,卻也帶著股幹燥的綠葉的味道。
她不自覺地和他十指交握,頭往他的肩上靠。他嘴邊浮起笑意,勾著她的手再拉近些,手環上她的腰。
「媽媽什麼時候回來?」他問道。
「下周吧,她現在在埃及呢。」她羨慕著,「金字塔啊,好想去。」
他裹緊了她的手,聲音很柔「等寶寶大些,我們一起去。」
她應了聲,低頭想著,那不是還要好幾年嗎?淨是畫大餅給她看。
他突然停住腳步,轉到她麵前。
「怎麼了?」她看他蹲下,把她鬆掉的鞋帶繫起。
「以後不要穿這鞋了,鞋帶這麼容易鬆,會絆到的。」他說。
她站著,眼眶有些濕熱。
其實,旅遊等幾年都行,或是不去也沒有關係。天涯海角也好,近在咫尺也罷,能和一個永遠注意著你並隨時可以蹲下為你繫鞋帶的人牽著手慢慢地走著,看著人來人往,看著落日薄輝。
空間和地點根本不重要。
「海……」她感動的說還沒有說出來,身後帶來一陣猛烈的疾風,手上拎的包被重重地拖拽帶出。
她整個人重心不穩地往前倒,幾乎是在同一刻,身下的人反應很快地托住她的腰,腳後退一步,結實地支撐住她。
輝煌驚魂未定地被他抱在懷裏,刺激過後她吼的第一句話很俗套:
「搶劫啊!!!!!!!!!」
原本該在餐廳碰麵的三個人,還是照原定的計劃碰頭了——不過地點是在警局。
輝煌縮手縮腳地坐在一邊,看一臉陰沉的程海吟做筆錄。再扭頭看看同樣在做筆錄的譚清,有些望天無語。
小獸還時不時轉過頭來狠狠地剜她幾眼,看來是氣壞了。她趕緊低下頭,一付『我知道錯了』的樣子。
她的確錯,錯得很離譜。她不該脫險後第一時間就甩開他的手,一邊嚎豬一樣地叫著打劫啊一邊不要命地追過去。
她不該不依不饒地窮追不捨還四處張望尋找凶器。
她更不該手腳神經失調地左腳絆右腳,要不是他從後麵拎住她的領子,她肯定會當場仆街塌了鼻子毀了容。
她倒寧可毀了容也不要看他當時的臉,豈止是嚇死人能形容的。
整張臉烏泱烏泱的,簡直就不能看了。
傻子都看得出來他快氣炸了。
這邊譚清已經先做好筆錄坐到她身邊了,看她一臉緊張不安的樣子,便問,「嚇得厲害吧。」
「還好啦,就是一下子沒有反應過來。」她心虛地偷偷看他的方向,發現他的背僵直直的,不由偷嚥了口口水。「才看了醫生,沒事的。」
「不知道被我撞的那個人怎麼樣了。」他把外套放一邊,習慣性地摸出一支煙來叼上。「也是湊巧,要不是你追得急,他們也不會慌得一下栽在我車頭上。」
「栽?太便宜這種人了,真是要撞得斷手斷腳才好。」她猶憤憤不平,揉揉肩膀,還有點被大力撕扯後的抽痛。「年輕輕不學好,也不知道爹媽怎麼教的。」
「你也好不到哪兒去!」一臉陰霾的他幽靈一樣出現,聲音冷冷的,「你到底有沒有一點當媽媽的自覺?就這樣追上去你覺著特別過癮是不是?要逞英雄也要看看情況,不是什麼時候都能這麼任性的!李輝煌!」最後一句他的聲調拔高,簡直就是在嘶吼。
當了準爸爸的小獸很生氣,後果相當嚴重。
被他吼了一吼,她身子不由得往裏縮縮,頭一次露出了弱態。而一旁的譚清則是被他吼得嘴上叼著的煙直直地鬆開掉落,心情有些複雜。
原來她懷孕了……
他俯身撿起掉在椅子上的煙,又叼回嘴上。但他的動作很快停住,幾乎是同一時又把煙折了下來,慢慢地在掌心揉碎。
這時,警察拎著一個人經過,還在瞪視輝煌的小獸轉過身來一把掐住他的脖子往地上按,右腳曲起狠狠地頂上他的小腹。
他的速度又快,力道又狠,頂得那人胃都快翻出來了
一邊的警察甚至還不及反應過來,那人就倒在地上哀叫起來,一邊咒著『老子讓你不得好死』之類的話。
警察一邊扶起那人一邊吼著當眾行兇的小獸,「你想幹什麼?這裏可是警察局。」
他人也打了,現在聽這話簡直不痛不癢,咬牙切齒地瞪著那個搶劫犯,幾乎要生吞了對方。
對方也是一找揍的料,就這份上了還挺著胸脯往暴怒的小獸這裏送,「你打,你打,有膽子再打啊!」
她幾乎能看到他頂上的青煙了。怕他一個把持不住,於是起來拉他的手,把他往後帶。他扭頭瞪她,像是氣壞了,想甩開她的手,可掙脫了兩下卻又不動了。她感覺到他呼吸慢慢平靜下來,便更緊地握住。
「行了,簡直就是找揍的料。」警察叔叔也有點受不了那小混混自找死的挑釁,「這要擱局外頭揍死你都沒人管。多大點人就這麼張狂!」
「這人還把我撞傷了,我要去醫院!」那小混混叫著,「我受傷了!」
警察叔叔還來不及吹起鬍子瞪起眼,外麵就是一陣鬼哭狼嚎聲。
輝煌的身子一震,把他的手一下子捏緊了。
這兩個聲音她死也不會忘記。
她的心髒隨著急促的腳步和吵鬧聲揪了起來,呼吸也開始急促。她望向一臉痞樣的小混混,年少時的記憶又彷彿浮在眼前。那張模糊的幼童的臉慢慢地被刷新,一點點清晰起來。
這小混子是她同父異母的弟弟!
她的想法很快得到證實。前後撲上小混混的一對男女,她去年剛碰見,還大打出手過。
而他們似乎還沒有注意到站在一邊的她,兩個人一個抱著兒子痛哭一個指著警察罵娘。
她突然覺著噁心起來,卻又有種痛快感覺。一動不動地站著,整好以暇地看著,麵前是一場鬧劇。她不需要參與,卻可以好好地觀賞。
警察可能也是見這種家長見多了,黑著臉嚷了幾句,打算帶小混混去拘留室。結果卻被混混爹推了一把,混混媽則是抱著兒子不撒手,加上小混混火上加油的嚎叫——不知道的都以為他的腿被打斷了。
「什麼樣的父母就有什麼樣的孩子。」譚清低低地說著,「今晚他是別想出去了。」
小獸看到那個哭嚎的女人時,卻是下意識地轉去看她的臉,手主動地環上她的腰,她勾著他的手,衝他笑笑,輕輕搖頭。
也不知道這算不算報應,當年這男人拋棄了髮妻幼女,攜了小三奔了新生活,原以為可以父慈子孝一家和樂,可沒有想到兒子長大卻當了搶劫犯。
有時,人生就是一場諷刺。每每人做錯了什麼事,以為一時僥倖逃過了。可終有一天會受到循回惡果的報償。
「你們看看自己的樣子,做父母的都這樣也難怪孩子成這樣了。」警察沒有如他們的願鬆開他們的寶貝兒子,而得往輝煌站的地方一指,語氣嚴厲,「連孕婦都搶,有個三長兩短他就得吃牢飯!」
夫妻倆的眼齊刷刷地掃到剛才默不作聲的三人身上,那女人像是被踩到尾巴一樣發出一聲尖厲地叫聲,直直撲上來,「你這喪家精,上次打了我這次又來害我兒子。我——李大誌,看你女兒幹的好事!」
她撲得很猛,可輝煌也閃得很快。往小獸身後一躲,探出個腦袋,眼睛滴溜溜。那女人高高舉起的手被小獸一把扣住,連帶著他的臉色也深得可怕。
後麵的男人愣了一下,多看幾眼才確認這個有些發福狀的孕婦受害人竟然是自己女兒,不由得有幾分氣短。說不心虛是不可能的。當年他對前妻和女兒幹了什麼他自己心裏有數,這些年年紀大了,難免回憶往事。但這樣的人,你也不能指望這樣的人會自我反省。他最多是分一些時間想想,假惺惺地擔憂一下她們的處境,設想一下她們的困難。卻從來不會主動去打一個電話,去詢問一下她們的需要,甚至一個問候也沒有。
這種男人通俗的說法就是狼心狗肺!
現在,眼前,加害人是自己的寶貝兒子,受害人是懷孕的女兒。他幾乎不多考慮一秒,就做出了決定。
他把老婆拉到一旁,低聲嗬斥幾句,那女人帶著忿忿的表情站到邊上。
「噯,輝煌,我是爸爸,這是你弟弟啊。」李大誌有些老態的臉上習慣性地露出敷衍的笑容。「你什麼時候結婚了也不和爸爸說一聲。」
她冷笑一聲,轉開視線,就怕多看兩眼肚子裏的豆芽長歪了。
李大誌看她不待見他,心裏有點生氣,不就是一死丫頭片子麼,好歹他也養了她幾年,對他就這種態度?可現在的情況明顯對自己不利,寶貝兒子闖了禍,把柄被人掐著。警察現在不放人,但如果事主不找麻煩,那不就沒事了。為了寶貝兒子他不由上前一步,試圖和她拉近距離。
小獸是如臨大敵地把她往後遮,而一旁的譚清則攔住他,「這位先生,請保持距離,她懷孕著不能受驚嚇。」他直覺地不想把此人和她聯繫起來。
李大誌被他擋了一下,有點生氣,但仔細看看他的衣著和年紀,再看看擋在女兒麵前的男人。當下就想歪了,「咳,你怎麼叫我先生,你是我家輝煌的老公吧。我是她爸爸,你應該叫我嶽父才對!」
這聲『嶽父』叫得某個人是一陣反胃,直想翻江倒海。叫得另一個人臉簡直是要四分五裂了,頭頂上黑騰騰的氣息是陣陣地冒出來。
譚清有點尷尬,「我不是……」
「爸,就是他用車撞我的!」小混混叫著,「我的腳都被撞壞了。」
「閉嘴,你自己不長眼撞上你姐夫的車,」李大誌往後吼了一聲,又轉頭過來一臉諂媚,「哎,女婿,你看看,我們都是一家人。這事你能不能和警察說說,你弟弟他還小不懂事的,回家教育就行了。」
譚清張口結舌,覺著有點不在狀況內。
偏偏李大誌還說個沒完,「我和輝煌她媽媽分開得早,這孩子對我有想法也是情有可緣。可我畢竟是她爸爸,這個是她弟弟,總不能自己姐姐告自己弟弟吧,那還有道理沒有?你和輝煌和警察說說,先把你弟弟放回家。爸爸回去一定好好教訓他,行不行?」
輝煌揪著擋箭牌後背的布料,「我想吐了,我要回家。」她多看一眼那張假惺惺的臉都不願意。
心裏沒有任何感覺,隻是為媽媽覺著悲慼。這樣的一個男人,對她這個親生女兒尚且如此,何況是當年對媽媽呢?好在現在媽媽有好歸宿,天不負人。輝煌這麼想想,便有點解氣。但聽著那老男人這樣噁心的剖白和口口聲聲的「爸爸弟弟」還是忍不住反胃。
去打這樣的人,手會爛掉,多看兩眼,孩子就會長殘。
譚清被李大誌扯著叫女婿,一邊聽著他的軟話吹捧,一邊越發尷尬地看向他們的位置,就想背上長出噴氣翼趕緊升天。
小獸狠狠地瞪了老男人幾眼,心裏憤憤地想,你叫誰女婿呢!剛想上前辯解,後麵的人又扯扯他。他眼珠一轉,轉身護著輝煌往後麵走,嘴上不忘和臉色僵硬的譚清打招呼,「譚董事,這裏的事拜託你了!我帶輝煌先走。」
譚清簡直想抽打這小子了,這樣陷害他有啥好處?!
「哎,就是就是,女婿你還是董事啊。你就留下來和警察解釋一下,讓司機先帶輝煌回家啦。」李大誌知道女兒不待見自己,就想把她支開。想著女婿不比女兒,多少會給丈人一點薄麵
而一邊的混混居然沖譚清叫囂,「你司機敢打我,你他媽的給我開了他!」
「你安靜一點,你姐夫是個辦事的人,不用你教!」李大誌虎著臉吼了兒子一聲,又轉頭笑著對上譚清,「你和我家輝煌什麼時候結的婚,孩子多大了?」
拉著輝煌往外走的小獸這下不動了,任輝煌死拖硬拉他就是不動了。扭頭目光凶狠地甩開她的手走上前,語氣森冷,「我的孩子多大,關他什麼事?關你什麼事?」
譚清總算長舒了口氣,狠狠撇了眼這會子才衝上來驗明正身的小獸,心裏的鬱悶就別提了。
而李大誌一家子的臉色可更精彩了。特別是那女人,可能是想起了故人,臉有點發白。
「你打劫我老婆,我沒折斷你手腳算是客氣了。有膽子幹這種事就要做好付出代價的心理準備,」他陰沉沉地盯著那個囂張的混混,半點也不想把他和自己老婆聯繫起來。「搶奪數額較小的處以治安拘留十五天以內並罰款,已經是便宜你了!」
「你,你怎麼能這麼說話,你還打我兒子,你在警察局打我兒子!你也是犯罪!」李大誌一聽兒子真的是被麵前這真女婿給打了,而且還是故意的,氣得臉都變色了。「輝煌,你看看你嫁的這是什麼人?你媽呢?你媽也不管管?」
不提她媽媽還好,一提起來她火冒得三丈高,「你還有臉提我媽?你居然還敢提我媽!這兒要是懸崖我一腳踹你下去!你也不好好想想你幹的破事,你還有臉指責別人?爸爸?有你這麼當爸爸的嗎?為了這個女人,把我和媽媽從家裏趕出去。眼巴巴看著我大冬天在水泥地上跪了一天卻無動無衷。我交學費沒錢你是怎麼說的,你要留給兒子買奶粉!爸爸?笑話,你養過我多久,你盡到做爸爸的責任了嗎?你要是個合格的爸爸也不會教出這種兒子來。我告訴你,好在我的寶寶沒事。有事的話,我饒不了他!」她手指幾乎是直直戳在李大誌臉上,「別給我擺這種噁心的臉,別叫我女兒,我沒有你這種爸爸。」
她一連串的話說上來,氣都有些上不來了,胸腹間隻是一股鬱憤之氣徘徊其中,不得紓解。
他聽她罵得厲害,喘氣也喘得厲害,不由擔心起來。回身擋住她,低聲勸慰,「好了輝煌,好了,不要說了。讓警察來處理他們吧。」他記著醫生說的,孕婦不能太過生氣。
這時,沉默不語很久的女人突然拉開丈夫,一下子跪在他們麵前,開始求他們放兒子一馬。在她看來,似乎隻要事主肯請警察不追究,事情就可以就這麼過去。
輝煌看著她,去年見她時,她還意氣風發,頤指氣使。可現在看,她似乎老了很多,頭髮也能隱約看到一些白絲。麵容已經不復當年的妖冶嬌媚,也再也掐不出楚楚可憐狀。
當年那個橫著眉眼挑剔著她一身舊衣服,冷哼著把她往外趕的女人。現在麵容憔悴,淚流滿麵地跪在她麵前求她。
在幼年時,她不知道曾經這樣幻想多許多次,她狠狠地把這個破壞她家庭的女人踩在腳下,用開水燙,用板子打,用石頭砸。她是她童年和整個青春期的惡夢,也是她成年後在感情上最濃重的一筆陰影。
現在,似乎自己小時候幻想的一切都成了真。但這並沒有讓她愉快多少,而是徒生出一種啼笑皆非的感覺。
她聽著那女人說,請你體諒一個做母親的心,我兒子還小啊!他未來還有很長的路,你拜託警察不要拘留他,他會有案底的!
她聽著那女人說,我知道你不原諒我,可他畢竟是你弟弟啊!你現在人沒事好好的,就不能給個機會他嗎?他隻是一時被壞人利用了啊!
她聽著那女人哭號著說,你也快要當媽媽了,難道你就不能體諒一下當母親的心情,一定要趕盡殺絕嗎?
她又轉向護在她身邊的他,哭著說當年是我錯了,連累了你和你媽媽,我有愧的。可是那是上一代的事。你們不能找我兒子算賬啊!
警察顯然是被麵前這秋後算賬的狗血一幕弄得有點雷抽抽,一邊揮手一邊趕人,「你們要說什麼出去說,現在帶他走是不可能的。就像剛才說的,這是搶奪,不是事主原諒就行的,按治安處罰條例得拘留!你們都給我讓開點。」
警察這話一說出來,小混混眼睛紅了一圈,一邊哭叫著「爸爸、媽媽」一邊扭動著身子不肯走。而李大誌則是死死抱著兒子不鬆手,衝著他們叫著「要罰多少錢都可以,別關我兒子!」
「你給我搞清楚,關你兒子的不是我,是警察。」她冷冷對那對夫妻說道,「做錯事是要付出代價的。讓你兒子吃幾天拘留所的飯,他或許會學乖點。」她目光像把刀子一樣戳在那女人臉上,「還有,就我看來,你的賤格決定了你也不是一個好媽媽!」
「你簡直是太過份了!你,你滾!」李大誌一手抓著兒子,一手指著她,全身發抖。
「我就知道不管我怎麼求你你也不會答應的,你就是記恨著我,不原諒我。你就是要遷怒我兒子!」那女人抹著淚跳起來,手緊緊地扒著寶貝兒子,「你的心太狠了,我都這樣求你原諒了,你還想怎麼樣?」
她直直看著那女人,臉上帶著一抹嘲諷的笑,「你搞搞清楚,你有請求原諒的權利。而我,也有不原諒的權利。」
62 唉喲,必殺技
一場本來可以和樂融融的晚飯沒有吃成。李輝煌童鞋感謝人家的目的沒有達到,卻間接害人出了車禍,不但去警察局做了筆錄,還連累人家的豪華轎車車頭碰花了。
她越想越有點愧疚,一到家就和小獸咬耳朵,「你看看今天這事夠倒楣的。原來就是想好好謝謝人家,結果弄得這麼噁心。要不,再另約個時間請人吃頓飯?」
小獸低著頭,默默不語。
「我說話呢,你聽見沒有?」她拉拉他的手。
他低頭悶聲,表情鬱鬱。
「海吟?」
他緊著眉頭轉身,樣子有點別扭,「我聽見了。」
「你怎麼了?」從警察局出來就悶悶不樂的,「你是不是還對人家有看法吶。我說,人家幫了我們這麼多,好歹……」
「沒有,我才沒那麼小心眼呢!」他扭過頭,聲音壓小,「我就是奇怪,我看起來怎麼會像他的司機呢?」
空氣凝窒了足足有半分鍾,然後從李輝煌童鞋嘴裏爆出一連串的笑聲,都快把天花板頂穿了。
「哈,哈,哈啊,我就說你臉幹嘛那麼臭,臭兮兮的。原來你在生這個氣吶,哈哈……」她一下栽倒在床,誇張地翻滾起來。
「你別亂動,」他低吼一聲,上前壓住她,「小心寶寶。」他的臉色尷尬又僵硬,別扭又鬱悶。他生氣的時候會習慣性地微微地嘟起嘴,連帶著最近消下去的雙頰也微微地鼓了起來。「今天是不是氣到了?」
「還好。」曾經想過很多次,自己遇見那家人的時候會是什麼樣的情況,無非是打罵砸抽。可真正他們站到自己麵前了,他們所置身的處境雖然會讓她有種報復的痛快可更多的是一種莫名的放鬆。像是背負了很久重物的人卸下了負擔,可以全然放鬆地呼一口氣。「覺得蠻爽的。」
後來他們還是脫身走了,留著那一家子在警察局吵吵鬧鬧的。她無意去理會,也根本不想去在意。隻當是一場戲,戲好,她看完鼓個掌就走人了。
「今天寶寶肯定被嚇壞了,」他的手遊移到她腹上,輕輕地撫摸起來。臉上帶著一種和他的長相極不相稱的慈愛的表情,「先是被壞蛋嚇到了,又被媽媽給驚到了。」他抬眼瞪她,「你也不好好想想,跑那麼快,要是把寶寶顛出來怎麼辦?」
她撲得笑出來,「那你把他塞回去就好了。」
他臉繃起來,麵色正經,「這是個技術活,我不會!」
這下她倒是真的在床單上翻滾起來,抱著肚子笑成一個球……
終於,在小獸急切又虔誠的期盼中,嶽母大人終於搭著鐵鳥從那遙遠的國度飛回來了。
輝煌和小獸很早就等在了飛機場,待從出關處看到兩位精神飽滿的老兩口時,交握的手一緊,一前一後地迎上去。
他的嘴巴特別甜,「叔叔」「媽媽」叫得很勤快,行李也提得很到位。待小小別敘一番後,方老帥哥一揮手,「哎,不用叫車了,小清會來接的。看看,他昨天才和我說的,我差點就忘了。我給他打個電話問他到哪兒了。」
輝煌挽著媽媽的手,耳邊才一聽這話,眼就不自覺地往提著行李走在前麵的小獸身上亂瞄。
果然,這男人的馬上停了下來,耳朵支起來。
方老帥哥打了電話,確定譚清隻要不到十分鍾就能到了,就建議在大廳再等一下。
老兩口饒有興趣地翻起了取閱雜誌,她挪到他身邊,抓起他因為提行李而略有紅痕的手磨了磨,漫不經心,「要不,我們也買輛車?」
明顯他的手蜷了一下,眼睛也亮了亮,但很快又黯了下去,「再說吧。」
「嗨,買車又不是什麼奢侈的事,再說了以後去醫院產檢,有車什麼的比較方便。更不要說萬一有緊急突發狀況……你說呢?」她很輕鬆地丟出理由,心裏盤算著他買房裝修沒讓她出多少錢,整個小車當嫁妝也不虧待他。剩下的分給老媽當旅遊基金,再留自己一點私房錢。
他明顯是被這個強大的理由說服了,可還是猶豫著,指甲在她手背上輕輕地刮了幾下,咬唇,「唔,你說得對。那就買,不過我得先抽點時間把駕照考一下。」
O.O:你還沒有駕駛證?
=。=:是啊!
O.O:我以為你有。
=3=:沒有,不過我是會開的。但你敢坐嗎?
。O.O。:隻要是你開的,我……算了,這事不比做菜吃飯,你還是抽空去考一下吧。
=w=:嗯。
在嶽母大人的傾力協助下,再加上方老帥哥那豐富的人脈幫忙,身為外籍人士的小獸在證件並不是很齊全的情況下,還是在一個月的時間內把李輝煌童鞋順利地娶到手。
雖然還沒有實現他偉大的併入李輝煌童鞋家戶口本的計劃,但紅彤彤的結婚證在手,他總算能放下一部分的心。雖然他真的很想很想辦一場像樣的婚禮把親愛的小輝煌娶進門順便昭告天下,但小輝煌那關就過不了了。她現在的情況是,硬件跑在軟件前麵,自信心在肚子鼓起來的同時全麵完敗。於是婚禮的事隻能推後,推後,再推後……
由於嶽母說要搬來照顧女兒,長久以來任勞任怨十項全能的小獸終於能輕鬆一陣子,在裝修和賺錢的空隙裏擠出點時間來,他順順利利地考過了駕照。
買車的事很快便被提上日程,但比買車更快實現的是搬家!
當然搬到的不是新家,新家還是裝修中,味道很大,他從來不讓她去的。因為考慮到要產檢,又考慮到萬一會發生緊急的突發事件,所以他選的新租處離中心醫院很近。
連輝煌媽也忍不住讚這個小女婿實在有心,「你看看,虧你比他大,他什麼事都想得這麼周道。」好友在地下有知,想必也懷有安慰。
「要不然他怎麼當爸爸,」正抓了一把幹果往嘴裏塞的輝煌涼涼地說,「當爸爸就要迅速地成熟起來!」
黃月芬拍拍女兒的腿,有點擔心,「你的腳才五個月就開始腫起來了,這孩子肯定有得折騰。」
「不知道能不能照出來是男是女,」她嘴裏鼓鼓得,像隻貪婪的小鬆鼠,「媽,你別看我,我自己不餓的,是寶寶餓!」
「那吃還不是你在吃,要有點節製。不是孕婦就能吃這麼多的。」輝煌媽上前拿走她手裏的瓶子,「你吃了半瓶了,不能再吃了!越吃越胖,真不自覺!」
手裏的零嘴沒有了,輝煌被餵養得圓圓的臉上淨是不忿,辯解著,「不是我吃的,是寶寶要吃!」
轉頭看小獸喜滋滋地抱著一大箱子東西到隔壁屋,張嘴就無恥地告狀,「海吟,寶寶要吃東西,媽媽不讓我吃!」
他真想轉頭不理會母女間的戰爭,可想想,同在一個屋子裏,現在不燒,過會兒肯定會燒到他身上來。就像丈母娘在的這陣子,母女倆天天拌著小嘴。不是為了鹽少辣多,就是為了吃三頓還是吃七頓的問題。
輝煌媽雖然傳統,卻是個相當注重養生的人。和其他媽媽不太一樣的是,她並不贊成女兒懷孕時吃得太多,可能這和她曾經當過護士有點關係。
可輝煌從懷孕反應期過後,一下子成了吃嘛嘛香的口袋胃,常常吃完三餐點心加宵夜後口袋裏還要放著各種零嘴和水果。吃得是滾溜圓,圓滴珠似的。
他是不介意她吃多少,也不介意她變形得厲害。反而還滿心歡喜地覺著她這麼不怕變形地吃喝,是為了寶寶的成長健康著想,感動還來不及,恨不得把幹果零嘴鋪搬回來了。
但嶽母之所以會讓很多毛腳女婿心存敬畏,還是由於她那豐富的人生經驗和一擊必殺的說服絕技!
某日,被嶽母單獨約出的小獸在樓下茶餐廳看完嶽母用便攜DVD播放的家有孕婦的科學教育片後,冷汗涔涔地下。
「孩子啊,媽媽不是在嚇你,孕期吃太多,產婦太胖其實是很危險的事。」輝煌媽教育他,「你不能一直慣著她的。」
小獸擦著冷汗點頭,下決心要杜絕輝煌的大胃口。
可當親愛的小輝煌打著滾兒甩著圓臉拍著肚子嚎嚎說,好餓啊,好餓啊。我要吃麵啊,我要吃餃子啊,我要吃烤翅膀啊!寶寶被餓壞了……不管多晚,他都認命地、低調地、盡量不讓嶽母發現地去廚房忙碌,下麵條、下餃子、偷偷地烤雞翅膀。看著她滿足地吃完抹著油嘴說,老公真好。
他承認,聽這話他很飄飄然。
陶醉極了……
小獸是標準的夾心男人。夾在老婆和嶽母中間,這比夾在老婆和老媽之間還要為難。
因為老媽不會真正地為難自己兒子,可嶽母不是自己的媽,一個行差踏錯排錯隊的下場就有可能是秋後算賬的母女倆的聯手排擠。
於是乎,尚沒有被嶽母發現自己偷渡食物給老婆的小獸在光天化日下被老婆叫住,讓他給評理。說他不心虛,傳說中的哥都不寂寞了。
老婆隊,丈母娘隊,總得選個隊伍入列。
他看看老婆,再看看丈母娘。
他看看圓乎乎的老婆,再看看臉色不好的丈母娘。
他看看嘟著嘴很委屈的老婆,再看看目光犀利的丈母娘。
他抱著滿箱的新玩具喟歎一聲,一招絕殺!
「輝煌,其實我真的不會在意你現在和鯨魚一樣的體形。真的!真的不在意!!」
李輝煌童鞋聞言,爪子不禁一鬆,淅淅落落地散下一地的葡萄幹、大杏仁、焗腰果和金絲小棗……
乒彭!小小獸
李輝煌童鞋被打擊了,當她真正地、認真地拉出鏡子好好照自己全身後,她被徹底打倒在地。
鯨魚體……他沒有說謊……真的是鯨魚體……
輝煌滿臉淚水地坐在床邊,一邊抽噎一邊打小獸,「你騙人,你騙人,我腫得和氣球一樣了你還說喜歡。你分明就是討厭我了!」
站好隊伍的小獸鐵了心不反抗不辯解,而是默默地、無言地坐在一邊隨她打罵,頭低低地。目光時不時瞟到門外——果不其然丈母娘今天早早地關門睡覺了。
「我沒有騙你,你成什麼樣子我都喜歡。」他聲音細細的,有一些嘶啞,「輝煌,我也不知道該怎麼形容好聽些。我……」他閃著星星眼,誠懇無比,「我實話實說而已。」
輝煌『哇』地哭開了,「你嫌我了,你就是嫌我了!哇……我給你生孩子你居然還敢嫌我,嫌我長得胖,嫌我吃得多……」
他焦頭爛額地一邊避開她缽一樣大的拳頭,一邊擔心她動作太大。於是低低地吼了聲,「輝煌別鬧了!」他不吼還好,一吼她的拳頭更密集了。他無奈一地邊一隻抓住,故意凶她,「不就說你像鯨魚嗎?至於嗎?要不喜歡鯨魚,我叫你水母好了!」裝修事多,他還要忙著幹些副業,攢小零碎,置辦孩子的東西。真是累也累死了。
輝煌懷孕後越來越驕橫拔扈、無理取鬧。而他從來就是予求予給、毫無條件地退讓。從來不對她大聲一點點,這下被吼了,她驚詫之餘,隻有一個念頭,揍死這哄人不償命的小騙子。在雙拳被製的情況下,輝煌童鞋把自己當成長著大角的羊,當機立斷地迎頭頂向小騙子的胸口。
小騙子又累又困,對她也完全沒有戒心和警惕,當下被她一頭頂得往後仰麵八叉地倒地。
他腦袋一下子撞到了地板,在發出一聲沉悶的聲音時,眼前也金星直冒。半天才撐著地板坐了起來,真的生氣了,「李輝煌,你別太過份了!」
她坐在床上居高臨下,一付你能拿我怎麼的表情。
但,做人真的是不能太過份的。很快她得意的臉扭曲了起來,然後眼淚也出來了,身子倒在床,蜷著腿叫起來。
他的怒火一下熄了,眼巴巴地貼上去,溫言軟語,「輝煌,怎麼了,怎麼了?」
「抽……抽……抽筋了,」她話都說不完整了,「好痛啊!」
兩條腿一齊抽筋了,她的一雙青蛙腿啊……
李輝煌童鞋不暴飲暴食了,晚上吃完晚飯後幾乎不吃點心或宵夜了,實在餓得慌,小獸會徵求丈母娘同意,給老婆端上一碗清淡的雞湯,裏麵會有一支剝了皮的雞腿。
雖然不用半夜爬起來偷偷摸摸地去弄吃的,但小獸的睡眠時間卻更少了。因為進入懷孕中後期,輝煌童鞋失眠、心焦、煩躁、抽筋、便秘等孕期必備綜合症都找上門來了。
有好幾次,她抽筋得嗷嗷叫,他含著眼淚給她揉腿,揉著揉著她睡了,他也睡了。
輝煌醒來時,看他背靠著牆抱著自己的腿垂著頭搖搖晃晃地睡著。心疼壞了,直說不能再對他發脾氣了。可身為孕婦的她,脾氣卻是有時自己也無法控製。
好在他耐心足,體諒她,但壓力倍增是鐵的事實。她眼看著小獸一點點瘦下去,心和貓抓似的。心裏唸唸地盼著這個折騰人的小壞蛋早早出來,別再讓她的孕婦綜合症再嚴重些了。
隨著臨產期的到來,輝煌的睡眠終於恢復了正常,脾氣也好了些。
小獸如臨大敵了早早打印了網上流傳的『生產必備包』和準爸爸寶袋準備裝備。把醫院的科室路線記得滾熟,天天到家就檢查汽車油箱。可憐的準爸爸陷入了沒有邊際的憂鬱中,常常半夜翻身醒來檢查枕邊人的情況。有一次被輝煌逮到,問他幹嘛。他頗有點不好意思,「我怕你睡得太沉了,萬一寶寶想出來你還不知道。」
她啼笑皆非。
他確實是個很好的準爸爸,寶寶還沒有出生他就買了很多玩具和小衣服,沒事了就在她耳邊叨叨著孩子這樣,孩子那樣。臨睡前固定是要把臉貼在她的肚子上和寶寶招呼一聲,爸爸媽媽睡覺了,寶寶聽得到就踢爸爸一腳。
某次,小寶寶真的很配合地隔著她的肚子頂了他的臉一下。他興奮得一個晚上沒有睡著……
輝煌懷孕足八個半月了,產檢時顯示所有的指標都正常沒有超標。所有人都鬆了口氣。
這天,正窩在家裏聽胎教音樂的輝煌,無意間聽到老媽打電話讓方老帥哥去銀行取點錢。她順口接了句,錢不夠去她抽屜拿。輝煌媽臉上有點尷尬,說沒事沒事。
老媽的表現很反常,輝煌覺著奇怪,長多個心眼打了個電話給方老帥哥。一番套話與反套話後,方老帥哥終於洩露了輝煌媽的秘密。
某次在逛街時,輝煌媽和方老帥哥逛街時碰見了李大誌。李大誌是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哭訴了他現在的窘境,兒子三五天一次地鬧失蹤,老婆天天哭鬧,生意早就不幹了,現在全家在吃老本。可兒子淨惹事,老本也快吃光了。應該說,李大誌看到輝煌媽和方老帥哥情深幾許的樣子,牙是恨得癢癢得。但現在形勢不如人,也得把自己扮衰。他知道輝煌媽是心軟的人,而幾番言談下來,更確定方老帥哥也是隻非常和靄可親的大包子。
於是,就埋下了事情的前奏。
這次輝煌媽要取錢,就是因為李大誌打電話來哭訴說兒子又出事了。被壞人扣住了,請求輝煌媽看在往日情份上借他點錢,先把兒子贖回來。一番孩子無辜一番往事不用再提的論調唱出來,沉浸在幸福中的輝煌媽華麗麗地心軟了。
這就有了讓方老帥哥去取錢的那通電話。
輝煌聽完是火冒三丈,暴跳如雷,梗著脖子衝出房間指著在聽京劇的老媽是一通大罵!輝煌媽被罵得莫名奇妙,待她反應過來時,輝煌已經罵得氣也喘不上來了。一旁的小獸看她氣得氣也喘不上來,臉都驚綠了。一邊順著氣一邊怨懟地看了眼丈母娘。
好不容易定下心神,她瞪著眼睛下通牒,「媽,你幫誰都可以。你把錢扔水裏去也可以,但是要幫這種人,除非我死!」餓滴神吶,老媽這麼包子,她怎麼敢把錢交給她啊!
輝煌媽的臉都青了,心下也知道自己做事的確不妥當,於是趕緊安撫了一番,並保證不理會那家子事。她才算是平靜下來,雲淡風清。
當夜,輝煌睡到一半覺著被單濕濕的。她翻起來,打開了燈,臉紅了。扯了扯小獸,「老公,我尿床了。」
小獸揉著眼抱了她一下,拍拍背,「沒事,我換床單去。」還沒待他拿出床單抖開,便聽見輝煌又是一陣驚呼,「老公,我好像又尿床了。」
「沒事,床單還沒……」他的聲音戛然而止,朦朧的睡眼一下睜大,睡意全無,聲音開始發抖,「輝……輝煌。」
他慢慢直近看了看,暴出一聲驚叫,然後連滾帶爬地找丈母娘,「媽媽,媽媽!輝,輝,輝煌她,她她破水了!」
輝煌媽這下幾乎也是滾著從房間裏出來,確定女兒確實如女婿說的是破水後,馬上冷靜地指揮起女婿,「去醫院,馬上!」
不消十分鍾收拾好東西,小獸抱起一頭霧水的輝煌,緊張萬狀地安慰,「沒事的輝煌,沒事的。醫院很近,你別怕。」
「沒事你幹嘛哭呢?」她抬手摸他的臉,「別哭,我說我沒事……」
他想過很多次,他的孩子出生時是什麼樣的情景。是不是像電視裏演的那樣,產婦哭天號地地要殺人一般的情景。
他從來沒有這麼迷茫,站在醫院的走道上,全身都沒有了知覺。
即使是深夜,即使走道上依然有很多人,他卻還是恐懼著,在醫生確定生產方案後,她被推進了通道的一頭。冰冷的門反著銀白的光,重重地關上。他就開始在地獄裏受著刑。
目光呆滯,手腳冰冷。
不知道站了多久,輝煌媽拍拍他的背,輕聲道,「海吟,出來了!看看你兒子。」他這才被從地獄裏拉了出來。
「七斤八,母子平安。」
他頓時如遇春日艷陽,全身沐浴著溫煦的光。
少頃,眼淚刷地下來了。
麵前的小推車上,五彩的小包裏,包著個幹巴巴,皺呼呼地折騰死你不償命星人。
他頭髮濕潤,皮膚黃黃的,臉很難看,皺在一起,皮膚像是在水裏泡久了一樣,有一種粘膩的感覺。眉毛少少地攏起,像是很不滿意。眼睛半合半張,烏黑的眼珠子慢慢地這裏溜一下,再緩緩地那邊溜一下,慢動作般。鼻子上有著幾個小小的白點,嘴巴吸著吸著便打了個嗬欠,抿上時幹扁扁地塌下一塊。
從被角露出一邊的小手掌,小手指慢慢地輕輕蜷動,像是要抓住些什麼。他慢慢地遞過去手,極輕地碰觸了一下那纖細得不可思議的小手指。極柔嫩的觸感,又帶著微微的濕意。他伏下身,慢慢地靠近小寶寶,又怕太近了,自己的呼吸會驚擾到他。於是懸在半空中,雖然俯首,表情卻虔誠至極。
這輛不銹鋼製的冰冷小推車上,有著這世界上最脆弱最溫柔的小生命。獨一無二的,他和他心愛的小輝煌的生命結晶。現在正柔軟地躺在裏麵,宣告他已為人父。
他聞到了孩子身上濃重的味道,夾著淡淡的血腥味。心髒一下子糾結起來,緊張得抽痛,可又揮不去初為人父的喜悅。
他試著拔弄著兒子細小的手指,在柔和的燈光下,他注意到寶寶的手指甲近乎透明。那樣的脆弱,可這樣脆弱的小寶寶帶給他的卻是無比的心潮澎湃。他想嚐試著讓他握住自己的手指。
可小寶寶很固執,小拳頭攥得緊緊地,似乎很不賞臉。
輝煌媽看他有些不知所措的樣子,便說「孩子生下來多是拳頭握緊的,像是要帶些什麼到世上來。」
他的手輕輕地包住兒子的,就像之前無數次包住她的手一樣,永遠都不放開……
父子初見麵的喜悅過後,他的心思又回到剛推回病房的老婆身上。輝煌被推回病房時還處於昏迷狀態,小寶寶這時被罩上很酷的黑眼罩放在紫外線箱子裏去黃疸。
他的一左一右,一邊是嬌妻,一邊是愛子。心頭百種滋味雜陳,淘洗瀝盡隻餘滿足。心房裏像塞滿柔軟的酒浸棉花糖一樣,甜蜜得幾乎能醉死過去。
他的手緊緊地纏住她的,汗濕的手心相對,聲音興奮而顫抖,
「輝煌,我們當爸爸媽媽了。」
撒花,開飯了
因為小寶寶的黃疸並不嚴重,所以隻照了不久就被移了出來,現在正躺小推車上。
剛晉陞的準爸爸眼睛熬得和兔子一樣,可興奮得根本睡不著,而是趴在小推車邊上,直勾勾地盯著寶寶,一個勁地傻笑。
輝煌醒來時看到的就是這付情景,她家小獸難得一付傻瓜相地衝著寶貝兒子笑。她雖然是順產,可因為處理得當,當時並沒有感覺太多的疼痛。睡了一覺後,因為全身緊張後放鬆的那種鬆弛感,把後續的酸疼感覺放大。所以現在全身都軟趴趴的。
口很幹澀,她動了動,「水。」
聲音很小,他似乎沒有注意到。輝煌有點鬱悶,又動了動嘴,「水。」這下他注意到了,一臉的欣喜萬狀,「輝煌你醒了,看看,看看我們的寶寶!」
她沒好氣,「給我水先!」身體疼得要命,口又幹得很,一醒來他就一直盯著寶寶沒正眼看她。哼,嫉妒!
他看她臉色不太好,趕緊弄了點開水給她,又眼巴巴地纏上來,「輝煌,來看看寶寶,他真漂亮。」
她喝了點水,總算有點了精神,「我看看。」看他小心翼翼地從小推車把寶寶抱了出來,看得到他的手都在發抖。
小包包被放在臉邊,她扭頭看了一眼,直想流淚,「太醜了!」索性扭過頭,「怎麼這麼醜!」是哪顆基因扭曲了?
準爸爸不高興了,「胡說,寶寶這麼漂亮,護士都說他很漂亮呢。」
她翻了個白眼,「人家說的是你吧。」
「輝煌!」他奇怪怎麼她一點不高興,但小寶寶在一旁突然有了動作。他皺巴巴的臉緊了一下,眉頭很不滿意地擰起來,嘴巴扁扁地。鼻子裏發出一個細微的小音節,「輝煌,寶寶餓了,你餵他點母乳。」他湊過來,動作不太熟練地把小包往下解一點,然後眼巴巴地看著她。
「幹嘛?現在就喂?」她身體還有著疼痛,動一下也不太願意。
「第一口很重要的,」他手指在小寶寶的下巴輕輕點了下,漾開一個笑容,「你看他的小嘴,吧嘰吧嘰的。」
她扭過頭,有點不太願意,可還是在他期盼的目光目光下解開衣扣。但當小寶寶開始吸的時候,她整張臉都糾結起來,「疼啊!」
淚眼朦朧地看著小壞蛋嘴巴吧嘰吧嘰吸得很用力,她眼淚都快出來了。「忍一下,輝煌,寶寶肚子餓了。」他目光一眨不眨地盯著小寶寶。
她疼得皺緊臉,沒好氣,「他要吃多久啊?疼死我了。」
「唔,等他不吸了,就是飽了,飽了就可以了。」他含著笑,「你看他吸得多用力啊,肚子肯定是餓壞了。」
他餓壞了,她卻快疼死了。
輝煌含著泡眼淚,怨懟地瞪著吸得很愉快的小寶寶。再看看一臉興奮的小獸,心裏的失落就別提了。
一有了兒子就不把她放眼裏了。她恨恨地扭頭,心裏的嫉妒是驚天動地。偏偏他還在大呼小叫,「輝煌,你看寶寶,看他的嘴,嘿嘿。」
她更生氣了,瞪了他一眼,「不餵了,疼死了。」說著要斷供,他一把按住她,「他還沒有吃飽!」
「我很疼啊。」她撒嬌,「讓我睡睡吧。」
「那也得等他吃完才行。」他壓低聲音,「吃飽他才好睡,護士特別說了的。」
果然,一有寶寶就她就沒地位了,她哼了一聲,不甘不願地等小傢夥吸得瞇起眼睛,愜意地晃著腦袋微微鬆開嘴。
「小壞蛋,疼死你媽了!」她嘟噥了一聲,看他愛不釋手地把寶寶抱在懷裏還左看右看,很陶醉的樣子,心裏又泛酸了,牙根發軟,「海吟,他把我咬疼了。」
「胡說,寶寶還沒有牙呢,怎麼可能。」他眼都不帶瞄的,「寶寶,媽媽小氣包,捨不得多給你吃一口。」
她心裏更難受了,「混球,你和寶寶一起欺負我!」
他一臉冤枉的表情,然後泛起笑,「寶寶,媽媽嫉妒你了,媽媽嫉妒爸爸疼寶寶了。媽媽嫉妒壞了!媽媽是嫉妒小氣星來的嫉妒星人!」
她被他說中心事,又氣又好笑,就想下床蹬他可自己卻動不了。隻好瞪著他笑得眼睛瞇瞇,小幅度地晃著懷裏的寶寶。
哼,誰是嫉妒星人呢?她憤憤地想著,也不想想自己以前多小氣。父子果然是一個脾性的。
小寶寶吃飽就睡著了,他怕寶寶睡在她身邊會影響她休息,於是把寶寶放回小推車。這下才有時間看她,取笑她「輝煌,你嫉妒了吧!」
「切~屁孩子,誰嫉妒他?」她扭過頭,牙根更酸了。
他靠近她些,手包住她的,「嫉妒是應該的,我也在嫉妒嘛。本來是我專用的,現在……」他替她扣好衣扣,很慢很慢。
她的臉紅了紅,啐了他一口,「父子倆一個德性的。」心裏卻開始泛甜,手指劃過他的手心,輕輕的劃圈圈。
「還好嗎?」他摸摸她的額頭,「我知道很疼。」
「他好難看吶。」
「護士說剛生出來的寶寶就是這麼樣的,過一陣子就長開了。」他親親她的臉,「到時你就捨不得他了。」
「哼,說笑,」她哼了一聲,目光卻忍不住往小推車上瞟。「又黑又皺又幹巴又沒有表情。」
他笑瞇眼,「等他長開了,肯定是很漂亮的。我們的寶寶絕對是最可愛的!」
輝煌扭過頭,做了個囧然的表情,心想到時候你可不要太嫉妒了!
在醫院住了幾天,輝煌就移回家自己家休養。租的二室一廳已經被玩具奶瓶小床和還沒有拆封的小衣服佔去了半壁江山。
「輝煌,你看,這個恐龍裝可愛吧!」他拆了小衣服包裝,興奮地拎起來,「有角,還有尾巴呢!寶寶穿起來一定可愛極了!」
「顏色好可怕哦!」綠綠的,寶寶的臉是黃黃的,青黃交接。
「寶寶皮膚白的,穿這顏色很精神。」他把衣服放兒子身邊比比,「你看,是不是很顯膚色。」
輝煌看看一手奶瓶一手小衣服的小獸,頓時無語凝噎。
「輝煌你抱抱他嘛,寶寶喜歡媽媽抱的。」他一個勁地想給母子拉關係。「專家說,媽媽多抱寶寶,寶寶心情好,長得也快。」
「聽磚家胡說,我又不是化肥,一催就長的。」她沒好氣,「每次吃奶都痛死我了。」你又不心疼……
「這不是為寶寶好嗎?」他含著笑,「母乳對寶寶好。」
她看看他這陣子臉上常常掛的白癡笑容,翻了個白眼,隨口問道,「我媽呢?」
「到外麵買東西了。」寶寶又昏昏欲睡了,他小心地托著他的腦袋,輕輕地放下他,蓋好小被子,「你別生媽媽的氣了。前兩天我還看見媽媽哭了。」
輝煌馬上低頭,「我沒有生氣了,我也和她說這次不關她的事,她一直以為我是被她氣的。」
「雖然媽媽沒和你說明是她不對,可你也不能那麼大聲吼媽媽。」他搓著她的手指,「當時你在醫院裏,媽媽很難過,一直想和你道歉的,又怕影響你的精神狀態。」
她低頭,「我沒有生氣,就是有點著急,所以態度不好。」媽媽回來一定得和她說清楚,她當時就是著急,怕她被騙了,加上搶劫事件的陰影,所以態度過激。「我怕她又被那人騙了,她好不容易才有現在的好日子。」
小獸心裏歎喟一聲,「不會了,媽媽她有主見的,我也和方叔叔說過了。」
「那,那人……」她咬咬唇,「算了,不提他了。」有了孩子後,她的心態有了細微的變化。是一種逐漸柔軟逐漸蓬鬆起來的感情,慢慢地填充進了她的生命,再一點點溢出來。
她靠近嬰兒床,看著小被子上那一天比一天白的臉蛋,聲音小小的,「誰能忍心拋下自己的孩子呢?」這樣深刻的羈絆,卻被輕易地揮去。這樣的人當時是怎樣地鐵石心腸?
時過境遷,她已不想去追究,就像他當年不想再問詢她們母女倆的情況。她也無需再去過問他的,畢竟他現在也有妻子和兒子。
他有他的生活,她們也有她們的生活。
他看看她的表情,默默地握著她的手。決定不再和她說後來他知道的情況——那個人的兒子因為吸毒而被送去強製勒戒,家庭已經陷入了混亂。
因為這些已經和他們無關了。
小光芒獸三個月了,這對小夫妻的心願都實現了。
小小獸如爸爸所願,長得是人見人愛,花見花開,車見車載,魚見沉魚,雁瞅落雁。
小獸也如輝煌所想的,對越來越受輝煌疼愛的小寶寶,紅果果地表現出嫉妒這種情緒來。
「輝煌,不要一天都抱著他,這樣他就離不開人了。」他酸溜溜地,「把他放小床上好了,我放音樂給他聽。」
「不要,這樣抱著他會睡得香。」她親親寶寶的額頭,「你看,我們兒子長得多漂亮,多白多帥!」
以後桃花不要招惹太多哦~!
他手指拔動著小車車的輪子,試圖轉移兒子的注意力,「寶寶,你看車車,車車漂亮吧,好玩吧。來玩一下!」玩車車吧,別再佔我老婆了。
「車這麼大他才這麼小,你別亂來,」她抱著寶寶轉過身子,「寶寶乖,別理臭爸爸,玩媽媽的臉!看媽媽的豬鼻子~」
小寶寶似乎很受媽媽的自我醜化,開始咧出笑容來。
小獸爸爸被冷落了,很是傷心,抱著玩具車車哀怨地盯著老婆的背,徒生出萬般落寞。
「輝煌,別一直逗他了,讓他自己玩一會兒吧。」他見小車車根本吸引不了兒子,隻好放到一邊,看母子倆互相呶嘴扮醜。「我們出去走走?」
「神經,他這麼小,怎麼會自己玩,」她看也不看他一眼,「你要出去逛就早點回來。」
他歎了口氣,拔弄兒子的衣角,「他怎麼還不睡呢。」快睡,快睡,快睡吧!爸爸要好好疼媽媽,爸爸餓得眼睛都綠了!小壞蛋快睡快睡快睡吧!你現在睡了,爸爸就不計較你上上周,上周,前天,昨天故意搗亂——寶寶吶,你也太會挑時間了……
「哎呀!他笑得好可愛啊!」
眼看老婆又要抱著兒子翩翩起舞,他一把拉下她,咬耳朵,「你看,你眼裏就隻有他了。」
她壞笑,「嫉妒了吧,你這個嫉妒小氣星來的小氣星人。自己兒子的醋也吃!羞!」
他哼了一聲,「他太過份了!」幾次三番壞他好事。
「你才過份呢,」她臉紅了紅,「和你兒子搶東西吃!」
「我怕他吃不完浪費。」他從側麵拱拱她的香軟,很無賴,「太浪費了!真浪費,真浪費!」
她用手肘頂開他,「擠到我兒子了。」
「哼!」索性把臉貼到她身後,雙手環緊,「不高興,不樂意,我吃虧了!」
她失笑,「寶寶剛生出來的時候你還說我壞,我看你才是壞在骨子裏。」
「輝煌,我們再生個寶寶吧,生個女寶寶。」他的氣息噴在她後頸,「一定比這小壞蛋可愛多了。」
她臉抽了抽,決定充耳不聞!反正這隻是個借口,藉著要寶寶想口!哼!她不上當~
「輝煌,把寶寶放下嘛。」他撒嬌,「我好久都沒有碰你了。輝煌~」
她的臉更抽抽了,「你還不死心吶,每次你一來這套你兒子就要搗亂的。」簡直是屢試不爽,她這是為他好,怕長此以往他會ED,到時候哭的可是她。
「媽媽到底什麼時候回來嘛。」也怪他,拍胸脯和丈母娘說會照顧好老婆孩子,享受三人世界。結果,丈母娘就又去玩兒了。丈母娘走後,這小壞蛋的搗亂本領才顯山露水出來,並而在老婆的縱容下是日益精湛,讓他屢戰屢敗,連出手的機會也沒有。
「輝煌吶。」他毫不氣餒地咬著她的後頸,「輝煌~嗯嗚~~~~」
她拗不過他,也知道他忍壞了,看看小寶寶真的是睡熟了,便輕輕地放到小嬰兒床上。轉頭凶他,「你這個壞爸爸!」
他知道得逞了,也不管她怎麼說,帶著奸狡的笑容速度開始剝衣服。
輝煌瞇眼看他,臉色有些不消受,嘖,有這麼飢渴嗎?她生完寶寶還胖乎乎的,身上多了好幾個遊泳圈。他一點也沒有嫌棄的意思,還點頭稱讚,好手感,好手感。
「輝煌!」他纏上她,很主動地替她寬衣,順便把嘴巴送上,「唔~」
她輕輕地拖咬著他的舌頭,細細地吮起來,手下是他熱度驚人的身軀。他身上濃厚的氣息慢慢地包繞住她……
「哇……」
準備蓄勢待發的小獸頓時淚流滿麵,直直想撲過去叼起兒子往外甩,又怕到手的肥肉跑了,於是手緊緊地抱著她,一通亂啃。「輝煌,不要理他!不要理這個邪惡星來的邪惡寶寶!」
她怎麼可能不理呢,甩了他就下去,小獸頓時撲床捶被不止,「這冤家!」
「嘖,都兩點了,準時開飯了,寶寶~ 開飯了,開飯了!」BY輝煌。
「我的飯……」BY內牛滿麵的小獸。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