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寶祥更在意的是修夫人的事,他以為,有大竹英雄在那裏照應,一定會沒事。
何況,修夫人曾經在他麵前大顯身手,以截穴術傷了馬老板。
“隻希望……”
他長歎一聲,不知自己想說什麼,滿腦子都是修夫人悲愴、低徊的一張臉。
她的眉眼,在他腦海中一直揮之不去,最終變成了一幅固定畫麵,一動不動。
“我不知道如何選擇,未來如何,也不知道……陳家的未來——”
陳寶祥站在街角,恍恍惚惚起來。
他走上芙蓉街,兩側忽然多了幾個人,或遠或近地綴在後麵,始終緊盯著他。
他回頭時,那些人就匆匆低頭,右手抄在懷裏,一定是握著武器。
走到關帝廟那裏,陳寶祥站住,向裏麵張望了幾眼,舉步走進去。
迎麵有人出來,向他眨了眨眼。
陳寶祥愣怔了一下,辨認出對麵這個戴著氈帽、穿著棉襖的中年人正是顧蘭春。
他來不及多想,立刻轉身,跟著顧蘭春向外走,橫穿一條巷子,向北走向貢院牆根街。
後麵那些跟蹤者沒有放棄,直接跟過來。
到了貢院牆根街,顧蘭春沒有向北,而是向西,走向壽佛樓後街。
陳寶祥緊走了幾步,跟在顧蘭春身邊。
“不要跟馮爺走得太近,極度危險。”
“顧老板,不是我想接近他,而是他死纏著我。”
“保命要緊,銘新池是濟南城最大的亂局。馮爺必死,命不長久。小心防範,才能長壽
。”
陳寶祥連連苦笑,卻不知道怎樣向顧蘭春解釋。
“陳老板,你還是老老實實待在縣後街吧,以你的智慧,到了大觀園,隻是別人的傀儡,被人當成大傻鵝,分而食之。”
“顧老板,我說了,不是我想,而是我不想,卻不能不卷進來。馮爺勢大,我也很無奈。”
兩人進了壽佛樓後街,左手邊有個院子,門口兩側,擺著五顏六色的小花。
顧蘭春帶著陳寶祥進去,後麵的盯梢者剛剛靠近,就被一群服飾各異的怪人圍住,隨即被繳了槍械,推到一邊。
院中鋪著石板,東牆根下是一個四方魚池,五步見方,水波清澈,蓮花鯉魚,翻騰遊泳。
有人進來,向顧蘭春行禮:“大青衣來了,大宗主就在北屋,請進吧。”
兩人進屋,連城璧坐在桌邊,手裏捏著一支鉛筆,對著桌上的地圖出神。
陳寶祥向連城璧行禮,許久不見,他發現連城璧的眼神蒼老了許多,再也沒有此前意氣風發的模樣。
“陳老板,別來無恙啊?你這一次,跟銘新池合作,簡直是大錯特錯了。馮爺早就上了南方軍的黑名單,現在還沒動他,就是因為,該消滅的大奸大惡太多,還輪不到他。”
連城璧是萬花樓的大宗主,而萬花樓屬於南方軍。
這種關係製約之下,連城璧等於是南方軍在濟南的城的一枚釘子。
誰想拿下南方軍,就得先拔掉這根釘子。
“馮爺是個什麼樣的人
?”
連城璧提出的這個問題,任何人都無法回答。
陳寶祥也無數次問過自己:“馮爺是個什麼樣的人?”
他最終找不到答案,沒有任何語言,能把馮爺形容得很貼切。
“好了,陳老板,不難為你了。他是什麼人,真的不重要。必要的時候,直接廢了他,也是意料之中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