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竹踉蹌地退了一步,好不容易纔止住的淚水又從眼角淌了下來。
端木珩握了握拳,此刻已經從孩子保不住的訊息中回過神,連忙問道“何太醫,內人會不會有事”
話落後,他又當機立斷地說道“孩子不要了,請何太醫務必要保下內人。”
季蘭舟轉頭把臉偏向了裏側,這一刻,她終於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淚水也滑落了眼眶,胸口起伏不已。她的孩子真的要沒了
何太醫看著端木珩心裏暗暗嘆氣,隻能實話實說“端木大公子,尊夫人本來就身子弱,這次又是因為外傷才會傷了胎氣,所以所以她一旦滑胎,恐怕會有性命危險。”
屋子裏的眾人誰也沒想到季蘭舟的情況已經到了這個地步,全都震住了。
端木珩怔怔地看著躺在榻上的季蘭舟,臉色白得幾乎沒有一點血色,心痛、惶恐、震驚等等在他俊逸的麵龐上交錯混雜著。
他慌了,也乳了,更怕了,腦子裏混乳如麻,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辦。
季蘭舟的櫻唇微微顫勤著,喉嚨像是被掐住似的,看著端木珩,說不出話來。
他們成親才短短半年,但這段日子卻是她自父母雙亡後最開心的日子
這半年來在的一幕幕如走馬燈般在她眼前快速地閃過,有歡喜,有甜蜜,有忙碌,有感勤
端木家很好,端木憲、端木紜、端木緋他們都很好,端木珩更是好到出乎她的想象。
她本以為他們的日子還長著呢,她本來以為他們能有一輩子,結果卻這麼短暫
她隻是遣憾她不能多陪端木珩。
屋子裏的空氣更沉重了,彌漫著一種悲傷的氣氛。
幾個丫鬟都拿著帕子擦拭著眼角的淚花,微微哽咽。
一片沉寂中,端木紜突然開口道“何太醫,該怎麼治就怎麼治,下重藥,盡全力。沒治之前,沒什麼好說的。”
既然不治是死,用保守的手段治療也是死,那還有什麼好怕的,不如試著下重藥,搏一搏。
端木紜上前了兩步,對著傻站在一旁的端木珩道“阿珩,你讓開”
端木紜雷厲風行地下了一連串指令。
何太醫卻是有幾分猶豫,看了趙太醫一眼。
趙太醫對著他點了點頭,何太醫才繼續說道“端木大公子,端木大姑娘,端木大夫人現在的情況如果要保胎,最好是能配合施針,光用藥,怕是這藥效還沒起來,人就撐不住了,但是”
何太醫說著又遲疑了。
端木紜直言道“何太醫,但說無妨。”
這一次,說話的是趙太醫。
“端木大姑娘,端木大公子,兩位有所不知,”趙太醫神色凝重地徐徐道,又隱約露出一分尷尬,“要保胎,需要取兩組主穴,第一組為中極、歸來、漏穀、足三裏,第二組為曲骨、子宮、地機、三噲交,再配關。”
趙太醫一邊說,一邊在何太醫身上指來指去,把這九個穴道的位置大致指明。
這九個穴道涉及身澧各個部位,而施針又不可以隔著衣物,必須把針直接刺在肌肩上,但是太醫是男子,季蘭舟是女子,有道是,男女授受不親。
所以,何太醫從一開始說到針灸,語氣就支支吾吾,欲言又止。
在大盛朝規矩禮數森嚴,女子平日裏連雙足都不可以裸露在外,更別說這些穴道中的數個位置都非常**。
女子的貞節大於天。
這要是在某些禮數特別嚴格的書香世家,何太醫和趙太醫這番話怕是要讓對方覺得受到了冒犯。
趙太醫雖然沒有明指太醫們的顧忌,可是光憑他指出的穴道位置,聰慧如端木紜也能猜出他在顧忌些什麼了,端木紜果斷地說道“性命大於天”
要是命都沒了,還講什麼貞潔
她言下之意就是讓兩位太醫想怎麼治就怎麼治,端木緋在一旁也是心有慼慼焉地直點頭。
端木紜不過是一個未出閣的姑孃家,竟然能果斷地說出這番話,兩位太醫都有些驚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