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含飴弄孫(2 / 2)

是勳知道推不過去了,隻好勉強答應,下來就找曹操抱怨。曹操說你不就是想回鄄城看兒子去嘛,我網開一麵,允許你先跑趟鄄城,再奔青州,如何?是勳心說你話都說到這份兒上了,我還能“如何”?好吧,用得著人家的時候,你就再不說啥“朝中事務繁多,正要勞煩宏輔”之類的話了……

這是建安二年的正月下旬,是勳離了許都,前赴鄄城。他照樣從曹操那兒借了孫汶當保鏢——兗、豫之內,自可橫行,但前赴青州嘛……袁譚內政能力有限,青州的治安始終就好不起來,說不上滿地盜賊,可也未見得有多太平。

魯肅也請求跟隨,反正他在許都也沒啥事兒可幹,他對是勳說:“宏輔文中有‘行萬裏路,讀萬卷書’語,確是箴言。肅見識太狹,正欲隨君萬裏而行,賞名山大川,會仁人君子。”是勳當即答應了——他心說君臣名分未定,咱們隻是普通的主客關係而已,我要不看著你,萬一出點兒啥事兒你跑了可怎麼辦?

一路來至鄄城,進了是家莊院,管巳出門迎接,一見麵就把是勳給抱住了,並且竟然“嚶嚶”地哭泣起來。是勳吃了一驚,心說果然女人生了孩子性情便會改變,此前我哪兒見過這小蘿莉掉眼淚呀。

好言撫慰了一番以後,就問管巳,我兒何在?管巳撅著嘴道:“你還記得有個兒子啊!都快三個月大了,不但沒能見到他爹,竟然連名字還都沒取呢!”是勳說名字我早想好了啊,你我在複甑山下初遇,那便給他起名叫“複”吧。

管巳帶是勳去看兒子,敢情那小東西正由外祖父管亥照看著哪。也不知道是原本體格強健,所以逐漸地恢複了呢,還是得抱孫兒精神一振,就影響到了傷情呢,總之管亥比從前大有起色,竟然可以拄拐下地,勉強走上幾十步了,日常生活也不需要總跟著個傭人伺候。是勳進屋的時候,就見管大帥正箕坐在席上,斜倚著幾仗,單手抱著嬰兒,跟那兒含飴弄孫呢。

是勳吃了一驚,上去就攔,說:“大人口中之物,千萬不能入孩童之口。”那實在是太不衛生了呀,天知道有多少細菌摻在裏麵。管亥橫了他一眼:“我隻是逗他而已,他才三個月,除了母乳,還能吃些啥了?”是勳說不說三個月,就是三歲,您也最好別嚼食喂之。

當下從管亥手裏接過孩子來看,小東西被繈褓裹得嚴嚴實實的,隻有小臉兒露在外麵,顯得好生癡肥。管巳指點著,說複兒哪兒象爹,哪兒象娘,是勳左瞧右瞧卻實在瞧不出來。他隻是覺得很神奇,怎麼我的dna摻雜小蘿莉的dna,就能造出一份新的dna來了?所謂父親之情,是純粹的日久生親情呢,還是真有看不見的神秘血緣紐帶相係?

他瞧著孩子發愣,小東西卻有點兒不耐煩了——估計是勳從來就沒抱過嬰兒,姿勢有點兒不太對,所以小家夥感覺不舒服——當下橫了是勳一眼,小嘴一癟,便大聲嚎哭起來。這聲嚎促起不意,嚇得是勳就是一個哆嗦,差點兒把繈褓失手給落到地上,他不敢托大,趕緊遞回給了管巳。

當日晚間,是勳本打算跟管巳同房的,但可惜管巳偏要親自哺乳,不肯去雇乳娘——按她的說法,兒子當然要喝娘的奶,就算奶水不足,也可以米湯替代,怎能去喝別人的奶呢——而那小家夥幾乎是兩個時辰一哭,撇著小嘴到處索奶喝,所以是勳的滿腔欲火,又被迫硬生生地壓了下去。

第二天起來,他搜腸刮肚,寫下一百多字,要教管巳育兒。管巳抱著孩子瞪他:“我是他娘,天性便懂喂養,家中更多有過兒女的仆婦,難道都不會帶嗎?你個男人,懂得什麼?”是勳說鄉下村婦,多有惡俗,不可照單全收。當然啦,他上一世根本沒有養過孩子,育兒知識也很空白,但起碼知道有病要瞧醫生——雖然這年月的醫藥,尤其是小兒科很不靠譜——不能光燒香祈禱,更不能給孩子喂啥符水。

而且他還記得一句話,叫:“要想小兒安,常帶三分饑與寒。”然後你看自家兒子,不到十個月就降生了,他娘臉小身小骨盆小,頭胎竟然很順利,肯定就大不了啊,可這才三個月,就給養得如此癡肥,真不知道是喂奶呢,是灌奶呢?雖然才過立春,但大概因為地勢關係,是家莊院裏尤其在屋中就挺暖和,可是偏要把孩子裏三層外三層地裹得密不透風,是勳摸過孩子的脖子,又熱又膩,裏麵不知道捂了多少汗呢。

所以他毫不客氣地朝管巳反瞪回去:“我的兒子,難道我會害他不成麼?總之,你聽我的話沒有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