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月兒。」低沈的聲音突然響起。
寒月停下準備拿肉幹的手,坐了起來,看向叫著自己的父皇。
「月兒,到父皇這來。」司禦天對寒月伸出手。
寒月靜了一下,然後起身沒有遲疑的走了過去,走到父皇的跟前突然被父皇大力的抱起放在了腿上,寒月有些疑惑地看著父皇。
司禦天讓寒月跨坐在自己的腿上,然後伸手把寒月右耳的頭髮挽到耳後,看著那他親自命人做的黑色琉璃耳環,雖然光芒閃耀,但他知道比起那雙眼睛裏的光,這根本隻算得上點綴。然後掉轉視線,看向麵前的黑色七彩琉璃眼,抬起手輕輕的摸了上去,感受長密的睫毛在指尖上劃過的微癢,然後下移到小巧挺秀的鼻子,然後繼續移動到仍能聞到一絲肉幹味的小嘴,薄薄的唇,淡淡的紅色,司禦天比任何人都清楚從這裏發出的聲音是如何的美妙動聽,往往能讓疲累的自己恢復一些精神。然後是冰冰涼涼的小臉,隻有一絲血色,淡白卻不病態,他知道,月兒全身都是冰冰涼涼的,既使脖子上戴著暖玉,玉下的皮膚都沒有太大的變化,冬天的時候這副小身子會變得更加的冰涼,哪怕自己暖一個晚上,一旦離開就又立刻恢復冰冷,這麼多年沒有任何改善,除了越來越冰。
記得當時他昏睡的時候,如果不是還有微微起伏的胸膛,他都要以為這人要放棄塵世重返天界去了,就算現在想來都記得自己當時驚恐害怕的心情。這樣一個不似人間該有的孩子,沈默少言,淡漠無畏,冷情的孩子,是他的兒子,是他司禦天的兒子,是他可以抱在手的兒子。而這小小的身軀,瘦弱的,個頭僅到自己跨部的瘦小的兒子,體內到底是怎樣的一個存在。還記得就是這樣一個小小的身軀,完成了2個時辰的鳳凰朝奉,這樣一個小小的身軀提到了自己原先想都想不到的事情,這樣一個小小的身軀今天居然說出了那樣的話。而這小小的身軀今後還會給自己帶來多少意外與驚喜,甚至是擔憂……
司寒月任由父皇在他的臉上緩慢地輕撫,雖然感覺到父皇現在有些不同,但他不問,如果父皇想說自然會告訴他,他從來沒有勉強別人的習慣。
「月兒,為何不喜吃肉?」司禦天突然開口問道,聲音較往日低沈、柔軟。
聞言寒月的眼睛裏七彩光芒突然閃爍,然後紅光有些明顯,眉頭開始皺緊。寒月看著父皇,抿緊了嘴巴,然後閉上了眼睛。
看到寒月的表情,司禦天眼裏劃過驚詫,然後眼底開始深沈。
靜默好久,當司禦天以為寒月不會回答的時候,聽到一聲自己從未聽過的沙啞嗓音想起,「噁心。」而此時的寒月仍然閉著眼睛。
看到從未出現這種神態的寒月,司禦天瞇起了雙眼,眼中墨色更濃,然後一把把寒月摟在了懷裏,很緊很緊,然後比寒月更加暗啞的說道:「噁心就不要去想了。」
司寒月沒有回答,隻是安靜的躺在父皇的懷裏。噁心,是的,那種肉的觸感以及怎麼吃都散發著血腥氣的味道,讓他覺得噁心。出生第一口喝到的血,讓他從小就討厭血腥氣,更討厭沾到血腥氣,但那時他仍然可以吃肉,雖然並不愛吃。後來殺死戧龍後,他被人圍攻,為了不被殺死,他繃緊了身上的每一個地方,五天五夜他不敢閉眼,沒有吃到一口食物喝到一滴水。他很餓,也很渴,但他不敢隨便移動,他必須保持高度的戒備防止被人偷襲,當他看到遠處正在集結的軍隊時,他知道如果不恢復體力那他必死無疑,他覺不允許自己再一次死在別人的手裏,所以為了活下去,他抓起了散落在身旁的殘肢,送到自己嘴邊……那種感覺他永遠也忘不掉,深入骨髓。然後他就再也不碰任何肉質的東西。
到這裏後,偶爾吃到一次肉幹,雖然味道仍舊不喜,但卻沒有那種噁心的感覺,母後以為他愛吃,所以就命人給他準備了許多的肉幹。其實他不愛吃,但為了自己的身體能更加的具有力量,所以他每天都會吃一些肉幹來滿足身體的需要。如果不是這個原因,即使是肉幹他也不會吃。
感受到懷裏雖然安靜如常,但身體卻有些進繃的小人,司禦天有些後悔剛才的問題。他居然忘記了,這個小人雖然有時讓人難懂,但卻又是那麼的好懂。而自己又何必去在意那些根本無需去在意的事。他隻要知道這是他的兒子,是他非常願意全心疼愛的孩子就夠了,其他的借用月兒的話就是「與我何幹。」他怎麼忘了,自己是現在唯一能抱著這小人的人,即使是他的母親,月兒都不再讓她抱了,自己怎能因為心裏微不足道的疑惑而傷到自己最不捨傷到的至寶。
「月兒。」低沈卻溫柔的聲音,還隱含著一絲不捨與心疼。
「嗯。」仍舊淡淡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