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把易琅攬在自己身前道:“按製來說,先帝猝崩,則由內閣代為擬召,既然你們已經擬過了,那先帝就是未留遺詔。偽造遺詔一案從此不審,刑部也不要留案宗。”

白玉陽忍不住道:“娘娘的是……抹案。”

“對。抹案。”

太後說完牽起易琅走回禦座,續道:“至於何怡賢怎麽殺,由鎮撫司來定,司禮監的其餘人也一樣,都不能留在刑部,全部押送詔獄,由鎮撫司清審,該殺的殺,該關的關,該放的放。”

第142章 寒江渡雪(五) 他的後路隻能我牽著他……

她說完,又輕輕拍了拍皇後的手臂,“你怎麽看。”

自從何怡賢被帶出去以後,皇後便一直坐在座位上失神,被太後陡然一拍,漏了半截呼吸,惶恐地坐直身子,含糊地應了一個“是。”字。

太後看著她搖了搖頭,側麵看向白玉陽,然而她並沒有立即說話,半晌之後,方收回目光,點道:“白尚書,是不是心裏不平。”

白玉陽怔了怔,垂首道:“臣不敢。”

“沒什麽不敢的。”

太後抬頭朝太後殿外望去,天幕上流雲翻湧,太陽的光從不斷變化的雲層縫隙裏刺出,像一把一把耀眼的劍,直紮在太和殿的月台上。

太後續道:“太祖皇帝是曾立過鐵律,宦官不得參政議政,我年幼之時,曾聽說太祖爺曾為三十兩貪銀腰斬司禮監太監周平,如今倒是很難再聽聞這樣的事,你們知道為什麽嗎?”

這個問題雖然是在問眾官,但卻無人敢回答。

太後笑了一聲,自解道:“你們家業大了,子孫多了,吃穿上都不需要人做事嗎?哪怕做官的是個清流,不要那些虛排場,但舍得家裏人一道苦著?辛苦做官一輩子,陡然間打外麵來一個人,斥你府上的人奢靡,要你將奴婢們都趕殺出去,你們捫心問問,這行麽?”

眾人麵麵相覷。

太後歎道;“我一把年紀了,不是諸位老人家逼著我出來說話,我也不想說話,但你們既然想要聽我在這殿上鎮幾句,我也就索性同你們交心。你們都是大明的股肱之臣,為了江山社稷受的委屈,我都看在眼裏,當下平不了的,我給你們賠個不是,皇帝還小,慢慢兒教,又是一番天地不是。”

眾臣聽了這話,皆行禮稱:“受教。”

太後笑著擺了擺手,“今兒就散了,但都先別回去,各自去端門上領了膳,熱熱地喝幾杯酒,再好生叫家裏人,來扶著回去。今年雖過不成年了,但節令還在,你們寫的遺詔上,說……不禁民間嫁娶,娛樂,那就不禁吧。這眼見著除夕要來了,關起門來,節該過還是過,不要把自己逼得那般清貧,在我大明為官沒有那樣的道理。聽明白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