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家尚玉,楊倫與楊婉,楊姁,皆愛佩玉。

楊婉有一個乳名叫玉芙蓉,楊倫寵愛她,在地方上當任的時,時常尋玉料回來,給他這個妹妹雕芙蓉紋樣的玉飾。京城中品色較好的芙蓉紋樣玉飾,楊倫也大多看過,但這一塊玉佩,他還是第一次見。

“你哪裏來的。”

鄧瑛應道:“老師死前留給我的,我一直收著,但這一次難免抄家,我隻能把他給你。”

楊倫看著玉麵道:“雕的芙蓉,為什麽不給婉兒。”

鄧瑛順著楊倫的目光看去,輕道“這是聘贈。子兮,”

他抬頭看向楊倫,“給她你會準嗎?”

楊倫手指一握,喉嚨裏哽了半晌,忽道:“你管我準不準。這麽幾年,我管不了楊婉,你又不是不知道。”

鄧瑛沒有再說話。

雨聲隆隆。

會極門後麵,幾個冒雨疾行的內侍喊著:“護城河的水漲起來了。”

民間有一個說法,護城河的水漲起來,就是沉冤日近了。

楊倫此時覺得這個說法是真的,卻也是假的。

——

靖和元年六月。

鄧瑛被正式撤掉了司禮監與東緝事廠的兩處官職,還押詔獄。

刑部清審涉何黨的舊案近百件,押在詔獄的司禮監眾人,一個個被拎了出來,重議罪名。

白玉陽奏啟三司為鄧瑛議罪,當日即被皇帝駁回。

就在白玉陽準備聯名內閣再次上書的時候,皇帝將鄧瑛親筆的一道罪呈下發到了刑部。

督察院和大理寺的官員看了這道罪呈,對犯人配合的太對多少有些吃驚。

根據這道罪呈,兩司從琉璃廠案到學田案,聯查京城與地方,四五日之間,便為鄧瑛寫出了八十餘項罪名。左督禦史看著罪錄道:“雖不足以極刑,但定能判斬首。”

白玉陽道:“尚輕。”

齊淮陽道:“首輔大人,若陛下認可我們遞上去的折子,判其斬刑示眾,也不算輕了。”

左督禦史道:“順天府的那個人命案子,積民憤盈天,不對他處以極刑,平不了民心。”

齊淮陽剛想張口,卻又聽白玉陽道:“白首輔所言甚是。當年先帝縱容何黨為禍,我們幾次彈劾,都被阻駁。時至新朝,朝廷內外都等著開一番新氣象。此人不重處,如何明陛下嚴束內廷的態度?”

齊淮陽垂目沉默了一陣,“兩位的意思是,要再奏啟一次三司會審嗎?”

楊倫坐在一旁原本一直沒說話,聽了齊淮陽這一句,禁不住道:“能不能不要再折磨他了。”

眾人聽到這句話,一時不知道說什麽,都沉默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