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俠以武犯禁
郭解的事情當然是劉賀以前從書裏看到的,至於郭開和郭解的關係,劉賀則是現場半猜半蒙出來的。
看來運氣不錯,猜得大差不差,那麼接下來的事情就順理成章了。
劉賀當然不能把自己的老底漏出來,所以他索性就沒有正麵去回答郭開的問題,而是自顧自接著說了下去。
“郭解原本就是河內響當當的遊俠,我不知道你如何躲過了族誅之難,但是我猜你一定想繼承汝祖之誌,當一個以武犯禁的遊俠。”
“可孝武皇帝容不下你們遊俠,更容不下你們郭家,所以你就隻能退而求其次,當一個水匪頭子。”
“你不管是當水匪頭子,還是拒不招供,不是為了別的,而是……”
劉賀故意賣了一個關子,等他確定對方認真在聽自己的話之後,才慢慢地說道:“而是為了和朝廷過不去,朝廷不讓你當水匪你就當,朝廷讓你招供你就不招供,你隻是想以此來彰顯自己的任俠之氣罷了。”
《韓非子》有雲:儒以文亂法,而俠以武犯禁。
儒者利用文獻來擾亂國家的法度,遊俠使用暴力來違犯國家的禁令。
放到這郭開的身上,就是不管做什麼事情,都是為了和朝廷抗爭。
聽完劉賀的話,郭開的眼睛先是瞪得通圓,接著就像一盞燈一樣滅了下去,他整個人都失去了光彩。
俠要以武犯禁,也要以信為本。
郭開再次睜開了眼睛,說道:“某輸了,願意招供畫押。”
劉賀鬆了一口氣,沒有見血,也沒有死人,這已經是一個很好的結果了。
“某想知道,你到底是誰?”
“我乃昌邑國門下吏。”
當劉賀與郭開在刑房“對賭”的時候,站在門外的禹無憂也開始向著陳修、何去傷發難了。
“二位,刑獄之事是你們的職分,希望以後不要再用這種事情來叨擾門下了。”
禹無憂夾槍帶棒,陳修和何去傷自然聽得出裏麵的譏諷之意。
“禹郎中說的這種事情指的是那哪種事情呢?”陳修瞪著禹無憂問道。
“當然是傷人見血的事情了。”
“按照您的意思,我大漢數百個縣的法曹掾吏獄丞,再連帶長安的廷尉大人,做的都是傷天害理的事情咯?”
“我從來沒有說過你們在幹傷天害理的事情,但是二位別忘了,暴秦亡於苛政刑法,殷之鑒未久也。”
禹無憂好冷地說道,絲毫沒有顧及陳修和何去傷的顏麵。
雖然董子之後,大漢明麵上是“罷黜百家,獨尊儒術”,但實際上卻是“外儒內法”。
以儒家思想教化百姓,以法家思想管理百姓。
所以哪怕大家同為儒生,像陳修他們這樣的“法官”實際仍然是法家的擁躉。
禹無憂用“暴秦”來做比,就相當於指著陳修和何去傷的鼻子罵他們豬狗不如了。
可偏偏“暴秦亡於苛政峻法”是當下的定論,所以陳修他們縱使惱怒至極,卻也一句都反駁不了,隻能吹胡子瞪眼,把臉憋得通紅。
禹無憂和陳、何兩位吏員的品秩一樣,都是二百石,而且年齡上至少小兩輪,但是現在卻在氣勢上稍勝一籌。
這個挺拔瘦削的青年,就如同一個糾糾武夫守在門口,逼問著兩位刑場老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