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手裏有劍的話,估計此刻已經出鞘了。
“這……這,禹郎中這說的是哪裏的話,這都是門下的意思。”
何去傷對郡獄裏的犯人是閻王,但是對前途無量的年輕郎中隻能低眉順眼。
“何獄丞說得沒錯,賢良會議是門下的意思,我們隻不過是照章辦事罷了。”
陳修雖然仍中氣十足,但已經有一些狡辯的意味了,狡辯就代表著認輸。
“門下這麼說你們就真的做,那門下有一天讓你們造反,你們也就真的造反咯?”
何去傷聽到“造反”兩個字,臉“唰”地一下就白了,趕緊四周張望,確定來往的吏員沒有向這邊,才壓低聲音,一臉痛心疾首的表情說道:“禹郎中,小心隔牆有耳!”
而陳修看熱鬧不嫌事大,拍著自己腰間劍,似乎是和禹無憂賭氣一般說道:“造反就造反,不管是什麼事情,隻要是門下說的話,我陳修全都照做。”
“哼,那我倒要替門下謝過陳曹吏了。”
“不敢當,不敢當!”
……
一刻鍾之後,劉賀推開了刑房的大門走了出來。
他發現門外的幾個人相互之間離得都很遠,雖然沒有說話,但是氣氛有些奇怪。
陳修憤怒,何去傷恐懼,禹無憂冷漠。
他們看到劉賀出來之後,才換了一個稍稍和緩的表情迎了上來。
“門下,有結果了嗎?”何去傷有些諂媚地問道。
“拿去吧,都在這裏了。”
劉賀把幾塊寫滿小字的木牘交到了何去傷的手中,陳修立刻也湊了過來。
兩人的臉上立刻就都露出了喜色。
上麵是郭開的口供,一樁樁一件件,都寫得清清楚楚,而且和那些小嘍囉的供詞對得起。
而在每一塊木牘上,都還有郭開的簽押,沒想到這個郭開的字竟然還寫得不差。
有了這些,這個案子就是翻不了的鐵案了。
依照漢律,郭開的死罪是免不了了,接下來,法曹會做出判決,再上報廷尉府勘驗,等廷尉府的命令重新回來之後,也就到郭開“上路”的時候了。
“郭開還能活多久?”劉賀問道。
“九月秋決,還能活五六個月吧。”陳修回答道。
“他的那些手下會怎麼判?”
“輕則遷刑,重則梟首。”
劉賀輕歎一口,說道:“上天有好生之德,人有惻隱之心。”
“他們都是吃不上飯的流民,不到萬不得已,誰也不想做這種刀口舔血的營生,更何況他們往往隻劫財不傷人,所以劉賀在此懇請陳曹史網開一麵,盡量輕判。”
劉賀說完,竟然向著陳修行了一個大禮,嚇得陳修和何去傷連忙回禮。
再想起禹無憂剛才說的話,陳修沒有任何猶豫,立刻就答應了下來。
當何去傷和陳修一路把劉賀送到了門口的時候,劉賀突然又想起了一件事情,於是囑咐道:“郭開也非大惡之人,人之將死,請善待。”
“唯!”
劉賀和禹無憂上了馬車,在何去傷和陳修的目送之下,沿著昌邑城東邊的城牆一路向北,朝著遠處那更為宏偉的相府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