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式用盡所有的力氣站了起來,這次他站得很穩,沒有絲毫的搖晃,那瘦弱單薄的身軀,此時如同一座大山。
“殿下,何故深夜到訪?”王式冷不丁地對著夏侯平空無一人的背後喊了一句。
夏侯平做賊心虛,立刻從榻上站了起來,看都沒有看清,就拜了下去,連連叩頭。
“下官夏侯平不知殿下到訪,向殿下請……”
那個“罪”字還沒出口,夏侯平才發現好像麵前並沒有人,就在他滿心疑惑,想要回頭問過究竟的時候,聽到了一聲低沉的劍鳴。
儒生的花廳裏,哪裏來的劍?
不對,好像王式的腰間有一把劍。
可是他拔劍做什麼?
一連串的疑問從夏侯平的腦子裏麵冒了出來,他想轉頭看一眼,問一句,但是已經沒有機會了。
夏侯平脖子先是一陣微涼,接著是一瞬劇烈而短暫的疼痛,他的視線翻轉變矮,最後神奇地看到了身後拿著劍的王式。
夏侯平想要說話,但是血水不斷地嘴裏湧了出來,他張了張嘴,再也動彈不了了。
而那一具無頭的身軀,噴出幾丈的鮮血之後,直愣愣地撲倒了下去。
花廳裏原本那淡淡的花香被濃重的血腥氣掩蓋住了。
肮髒的血噴得到處都是,但是王式這一刻卻覺得很寧靜。
幸好把字畫收起來了,否則就被這肮髒的血染了。
王式握著劍的雙手微微顫抖,他都不記得有多久沒有拔出這把劍了。
為什麼要拔劍?
當然是為了殺人!
“殿下,老臣這把劍,還鋒利否?”王式輕輕地說了一句,仿佛劉賀此刻真的站在他的麵前一樣。
沒多久,默的身影出現在了花廳門口,他的身上也沾了血跡。
默指了指地上的頭和屍體,又指了指後門,然後點了點頭。
王式知道跟著夏侯平來的那個車夫也已經死了,他點了點頭,然後用兩根手指學著人走路的樣子。
默咧開嘴,露出了缺齒的門牙,笑了起來。
王式把劍收回了劍鞘,往門外走去,離開的時候,拍了拍默的肩膀,這個不會說話的老仆會把這裏的一切都打理好的。
默不知道王式為什麼要這麼做,但是既然是王式說了,他就一定會辦好。
同樣,劉賀也不會知道王式做了什麼,但是隻要他需要,王式一定會辦好。
夏侯平帶著他封官進爵的美夢死了,沒有人知道他是死在這裏的——從長安到昌邑,千裏迢迢,水匪山賊數不勝數,死幾個六百石的小官再常見不過了,到時候就讓廷尉慢慢追查去吧。
等廣陵王劉胥發現問題的時候,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了,那時候天下大勢是個什麼樣的局麵,誰又能猜得出來呢?
王式走出了花廳,站在花園裏向王宮的方向看去,心裏默默地說了一句:“殿下,老夫現在能做的就這麼多了,後麵的路千萬要小心謹慎啊!”
一夜過去了,當白天再次來臨的時候,王宅傳出了王式要潛心治學,謝絕一切訪客的消息。
而眾人沒有注意到的是,王宅那個不會說話的老仆也在一夜之間不知所蹤了。
就這樣,在劉賀看不見的地方,開始流血了,但這僅僅隻是一個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