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這樣的劉病已該殺嗎?!(求訂閱)
從進門開始,天子從未說過劉病已的一句壞話,反倒是自己因為心中恐懼,而說出了一些大逆不道的東西。
說不定,剛才的這一句真話,就足以讓劉病已死無葬身之地,讓許氏、張氏、丙氏血流成河。
人頭滾滾,流血漂櫓。
許廣漢也沒有下拜請罪了,整個人毫無生機地跪著。
天子是聖人,聖人四麵而聽,什麼都瞞不過他的。
“朕說了,此間說的話,恕你無罪。”
許廣漢口說“謝恩”,但是仍然如土色,自古天子多疑又無情,誰又知道天子不會反悔呢?
“再與朕說說劉病已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吧,多說一些……”
許廣漢猶豫了片刻,還是講起了他所知道的劉病已。
從丙吉將劉病已藏入掖庭之中,到孝武皇帝大赦天下,再到自己和張賀出錢給他讀書,最後到這幾個月來丙吉的重新現身……
許廣漢零零碎碎說了許多,也許是因為過於緊張,說得還有些前言不搭後語。
直到一個時辰之後,許廣漢才終於是無話可說了。
“許廣漢,這幾日你就先不要出宮了,朕有事會找你。”
“諾,賤臣領旨。”
該說的都已經說完了,劉賀就站了起來,向堂外走去。
在即將走入那火辣辣的陽光下時,劉賀站住了,說道:“這暴室過於惡劣汙濁,朕會下旨讓少府減少暴室做工的時間,希望伱也能待這些罪婦好一些。”
“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
劉賀最後的這句話,也不知道是說許廣漢和那些罪婦的,還是說自己與劉病已的。
說完之後,劉賀就帶著禹無憂離開了正堂。
在經過臭氣熏天的前院時,所有的人都停下了手裏的活計,仍然神情麻木地看著劉賀,隻不過眼中多了一絲說不出來的東西。
懼怕?羨慕?期待?感謝?
又或者都有吧?
“樊克,留在此處照顧你的大母,禹無憂,跟朕回清涼殿。”
“唯!”
……
從暴室到清涼殿的路上,樹上的那些知了仍然不知疲倦地叫著,樹下的人卻沉默了許多。
劉賀和禹無憂走在前麵,昌邑郎則不近不遠地跟著。
在許廣漢的述說之下,劉病已好鬥狗鬥雞,過得瀟灑自如,任俠豪爽,還有一般嗬護他的長輩,有待娶的紅顏知己,想飲酒就飲酒,想吃肉就吃肉,想住長安就住長安,想去下杜就去下杜。
這樣的生活,比劉賀的生活要愜意,比禹無憂的生活要愜意。
真是令人羨慕啊。
以至於劉賀的腦子裏有那麼一瞬間閃過了一個念頭:與他換換也不是不可以。
隻不過,換不了罷了。
因為做不到,所以才會沉默。
夏蟲也為我沉默,沉默是今日的未央!
……
當劉賀等人回到清涼殿的時候,已經恰好是傍晚了。
夕陽西下,斷腸人在天涯。
在走進清涼殿的那一刻,劉賀抬起的腳突然就停了下來。
他回過頭來,對禹無憂說道:“你覺得劉病已該殺嗎?”
禹無憂站在屋簷投下的陰影之下,又背對著太陽,所以他臉上的表情看得不真切。
“陛下若將其看為子民,自然不應該殺;陛下若將其視做威脅,那麼就應該殺。”禹無憂好像回答了,又好像沒有回答。
劉賀苦笑了一下,說道:“禹無憂啊,你是跟著朕學壞了,竟然也開始答非所問了。”
“下官跟在陛下身邊久矣,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禹無憂說道,絲毫沒有害怕。
“好了,立刻將王吉叫來,朕要與他見麵。”
“唯!”
劉賀不再多說,走進了清涼殿中,把殿門關上了。
四周的冰塊剛剛換過,正迅猛地向往散發著冷氣,讓整個清涼殿的氣息宛若長安最舒適的初秋,與外麵熱得發狂的天氣截然不同。
但是劉賀看著那些冒著白霧的巨大的冰塊,劉賀沒有來由地想起了,剛才在暴室看到的那一幕。
一邊如仙境,一邊如地獄。
居然隻相隔一兩裏路。
人與人的差距是巨大的。
樊克那白發蒼蒼的老祖母,明天恐怕還要再烈日之下操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