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要逼天子下罪己詔!(求訂閱)
夏侯建身形幹瘦修長,兩腮凹陷,一臉的苦相,他治《易經》頗為嚴謹,認為朝堂之事都應該以《易經》為根本,所有的災異祥瑞都是上天對天子的暗示。
所以,一直以來,夏侯建就是給朝廷上奏條陳最多的博士官。
幾乎朝堂的每一項決議,夏侯建和他的伯父夏侯勝都要站出來針砭一番,再上奏一篇長篇大論,從三皇五帝到孝文孝武,左一個不如先周聖王,右一個不合先周古製。
雖然他們能改變的事情不多,但是他們卻也一刻不停。
最初,他們希望通過這種方式引起朝廷的重視,獲得皇帝的拔擢。
但是,能治好經,不代表能治好國,像王吉、張安世這些有治國才能的儒生早就被拔擢到實職官位上了。
被留在太學,就表明他們並無此能力。
如果夏侯建認命了,像其他博士一樣,好好治經,多帶幾個有真才實學的儒生,也不是一件壞事。
但是不少人像夏侯建一樣,不願認命,他們總覺得懷才不遇,於是慢慢就生出了怨懟之心。
久而久之,上奏條陳,就成了他們博取儒林清名的一個法子。
這件事情沒有人會當著夏侯建的麵提出來,但是像霍光這樣的實幹家,自然看得清清楚楚。
……
夏侯建咳了幾聲,緩緩地說道:“家伯被下詔獄的事情,諸公想必都已經知道了吧?”
此事發生在五天之前,這五天都下著暴雨,但是消息還是很快就在長安傳開了。
甚至,這個消息此時可能已經在三輔之內傳播了。
“不隻是家伯,連同朝中十幾個大夫都一同被縣官下到了詔獄裏。”
“縣官下了詔令,讓廷尉和宗正給他們議罪,恐怕此時已經開始動刑了。”
夏侯勝等人犯的並不是謀逆的大罪,頂多是因言獲罪,更何況還是有品秩的官員,所以不會被輕易用刑的。
夏侯建之所以這麼說,就是要把堂上的氛圍給煽動起來。
果然,他的話剛一說完,一些年輕的博士弟子就開始憤憤不平地議論了起來,左不過是說“天子癲悖放浪”“朝堂昏聵不明”“大將軍輔政不堪”……
如果在外麵,他們必不敢說這些忤逆的話,但是在這裏,有了“大義”和“民心”的遮擋,當然敢隨意地發言。
此時,《穀梁經》博士胡常也憤憤地說道:“孝武皇帝窮兵黷武,勞民傷財,這是鹽鐵會議上早就定下了說法,要給孝武皇帝上廟號,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少子此言說得對,縣官要給孝武皇帝上廟號,是亂詔,本就不該遵守,朝堂上的百官公卿難道連此事都看不出來嗎?”《公羊經》博士顏公孫也有慍色地說道。
“哼,他們都是目光短淺的肉食者,雖然學的是我儒家的經典,但是到了那朝堂之上,早就變成了隻會聽從縣官詔令的庸人,哪裏還記得什麼是仁義禮智信呢?”夏侯建頗為嘲諷地說道。
太學之中,認為自己懷才不遇的,當屬此三人,平時沒少聚在一起議論朝政。
然而他們隻破不立,對朝政針砭得多,但是從沒有提出過什麼行之有效的措施。
如何讓百姓吃飽飯,如何讓黃河不泛濫,有了天災如何賑濟,匈奴犯邊如何反擊,烏孫求援如何應對……
對著一應實務,他們其實都給不出一個方案,隻能不停地說“今不如古”“天人感應”這些大而化之的話。
“大將軍是鹽鐵會議的親曆者,難道他也忘了當時一眾賢良文學,對孝武皇帝功過的評定嗎?”胡常問道。
“大將軍?平時就不喜讀書,哪裏能知道聖人之言的真諦,”夏侯建恥笑了一聲,接著說道,“此一時彼一時,那時,大將軍需要賢良文學為他助力,自然是奉為座上賓,但是此刻,恐怕已經嫌我們礙眼了。”
在場的博士弟子雖然年輕,對朝政不了解,但是都有一顆想要參與朝政的心,所以聽到此刻,更是群情激奮,連帶著開始大罵“霍氏乃是不學無術之徒”。
夏侯建並未阻止,任由博士弟子們罵著。
要的就是群情激奮。
然而,沒過多久,偷偷注意著堂上情形的夏侯建就發現了一些異常。
連同自己在內的七個博士官,隻有三人開了口,其餘幾人卻始終沒有說話,而他們帶來的那些博士弟子,也都更為安靜。
夏侯建似乎有一些不悅,他是在任的七個博士官當中,年齡最大的,再加上夏侯勝在朝中的地位最為尊貴,所以他自己總是以“博士官之首”自居。
他如今已經四十多歲了,想要在朝堂上有所作為已經不大可能了,所以他想當的是儒林的柱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