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顯激動的劉賀連忙又想給霍光敬了一杯茶,因為太心急,還將茶水撒了一半出來,惹得二人不禁大笑。
在笑聲之中,霍光對天子存有的那些本來就不多的芥蒂,漸漸消失了。
他突然意識到,眼前的天子和孝昭皇帝是兩種截然不同的人。
孝昭皇帝聽話、無害、隱忍,但是不可能替霍光分憂,成為明君的可能性也不大。
當今天子任意、孟浪、異想天開,雖然有些不好控製,但是卻能幫著霍光做一些事情,很可能成為明君——天子成為明君,霍光與有榮焉。
一個是聽話的學生,一個是有才幹的學生。
那麼身為老師,自然應該用不同的方式來對待,在霍光的內心深處,仍然是想要還政於帝的。
今日看到天子提出的這三個要求,霍光反而更感到更欣慰了。
孺子可教。
隻是,霍光還不願意承認,他是不得不同意天子參政。
這三件事情定下來以後,兩人又商議了一些細枝末節的事情。
霍光難得地表現出了大將軍應有的大度。
直接了當地將這三件事情的全部權責都交給了天子。
“陛下,與之相關的事情,老夫就不再過問了,要人要物,你可以直接下詔,尚書署的人隻要看到是與這幾件事情相關的詔令,都會直接用印的。”
“至於具體如何行事,調撥給陛下的衙署有哪些,陛下先想一想,老夫也想一想,看看如何讓政令通暢。”
“除非到了陛下把握不住的時候,否則老夫定不會阻攔。”
劉賀原以為霍光會提出要審核他下發的詔令,沒想到這次竟然會放權放得如此徹底。
看來,霍光對權力的渴望還沒有到不可救藥的地步。
當然,這種自負也有可能來自對劉賀的輕視。
不管是哪一種原因,劉賀都對這個結果很滿意。
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
雖然還有霍光擋在前麵,但是劉賀也有了可以施展的空間。
“陛下,老夫還有一事要與你商議。”
“哦?仲父還有何事?”
“就是丞相一職的人選。”
丞相乃百官之首,雖然相權旁落到了霍光的手中,但是仍然有不一樣的象征意義,所以此事確實是一件大事。
楊敞是在一個月之前倒在朝堂上的,從那之後,劉賀就再也沒有見過楊敞了。
“楊公致仕的奏書上過了嗎?”
“昨日才上來的,所以老夫才拖了那麼久,直到今日才來與陛下商議此事。”
楊敞竟然還撐了那麼久嗎?
劉賀從粘杆室那裏打探來的消息中得知,楊敞病得不輕,每日太醫令都會親自去丞相府問診,但是沒有任何好轉的跡象。
據說,連平時便溺都需要人來服侍了。
到了這個田地,還硬是等了一個月才來上致仕的奏書,也真是一個官迷。
“那楊公的病如何了?”
霍光沉默片刻,說道:“據說近幾日病得更重了一些,恐怕不久於人世了。”
在原來的曆史上,楊敞也是在今年暴斃的。
劉賀的到來,倒也是沒有破壞他的命運。
也許是真的救不過來了,所以才迫不得已地上奏致仕的吧?
至少還能在死前給自己這個天子一個好印象。
劉賀假意地歎了一口氣,說道:“那日是朕太急了些,否則楊公也不會病重至此。”
“陛下無需自責,說到根子上,也是楊公先在朝堂上失儀,更何況他本就有重病在身,時也,命也。”
劉賀點了點頭說道:“那就準奏吧,另外,仲父覺得朕應該賞賜他些什麼嗎?”
霍光眼中有一些詭異的光閃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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