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6章 大膽!你稱病欺朕,按律當誅!(2 / 3)

現在,田延年就再一次聞到了這種氣息,他隱隱約約意識到。可能又到了要做出選擇的時候。

這選擇的兩頭,一頭是天子,另一頭是大將軍。

田延年此刻自然是在大將軍這一頭的,但是為什麼就不能到天子的那頭去呢?

這個念頭,是前日從大將軍府出來之後,從田延年的腦子裏麵冒出來的。

如果大將軍真的老了,那麼確實是時候改換門楣了。

如果真的要改,天子的門楣自然是最高的。

隻不過,現在還沒有一個好的時機——大將軍和天子正在較勁兒,自己貿然去投,未免太難看了一些。

真是錯過了機會——以前給天子授課的時候,就應該更殷勤一些。

就像那日,當天子給自己展示他造出來的那些農具時,自己就應該誇得再狠一些,討得天子的歡心。

不過,暫時恐怕是沒有機會了。

從現在這個局麵看來,自己再往後還能不能去給天子授課,也就兩說了。

得另謀出路,至少也要略微向天子表達一下自己的忠心。

這個時候,如果有人能幫自己引薦,那就太好了。

田延年對著桌上的那些公文,開始在腦海中思索,到底可以通過誰來和天子建立聯係呢?

還沒等田延年想出和所以然來,遊繳周興就驚慌失措地跑了進來。

他一路跌跌撞撞,還把堂前的一個陶罐給撞倒摔碎了。

這讓田延年心中一疼,那可值百錢啊。

“放肆,何事如此驚慌!”田延年端出了大司農的派頭,黑著臉怒斥道。

“府、府君……來了!”周興斷斷續續地說著,根本就說不清楚那一句話。

“誰來了也不行!”

田延年斜著眼睛冷笑道:“我不是說過了嗎,從今日起,大司農寺罷衙,不處置任何事務!”

“是、是縣官!”

周興終於把這兩個字說了出來,剛才還一臉傲慢的田延年,臉色頓時也變得慘白起來了。

“縣、縣官?”田延年失神地站了起來。

“正是,此刻車仗已經在門外了。”

“縣官可帶了兵馬?”田延年追問道。

“帶了幾百羽林郎。”

田延年一下就癱坐了下來。

完了,天子是不是要對自己動手了。

現在再去表忠心,恐怕來不及了吧。

在這瞬息之間,田延年的腦海裏閃過了當下可以做的所有的事情。

他甚至想過立刻逃到後院,然後翻牆而出,蒙著臉跑到大將軍府去,找大將軍庇護自己。

但是任憑他如何老奸巨猾,此刻也已經來不及了。

他還沒有來得及做出任何的反映,幾十個羽林郎就從院外“呼啦啦”地衝了進來。

緊接著,他們關防住了整個院落的關鍵位置。

那些在忙碌的卒役被嚇得不知所措,紛紛如驚弓之鳥般四散開去,拜倒在了地上。

而在門外值守的那幾個碎嘴子亭卒,更是像壁虎一樣貼在了牆上,大氣不敢喘。

如果是幾個月之前,田延年看到羽林郎,定然不會有任何的驚慌失措,因為掌管羽林郎的都是“霍黨”。

但是,今非昔比,羽林郎中的霍黨幾乎全都都隨軍出征了,這餘下來的羽林郎全部都控製在光祿勳和天子的手中。

看著這些殺氣騰騰的羽林郎,田延年的兩腿不由自主顫抖了起來,小腹更是一陣發酸。

田氏一族,不會今日就要到詔獄裏麵去碰麵了吧?

沒容田延年把此事想通,他就看到天子在行人令戴宗的陪護之下,氣定神閑地走了進來。

今日,天子穿著一身半新半舊的紅底黑龍暗紋袍服,乍一看,猶如一團刺眼的火焰,將院中的寒氣充得七零八落。

所過之處,本就掃好堆好的那些落葉,全部都像受到了驚嚇一般,四散飄舞。

也不知道是被風帶起來的,還是被天子的腳步帶起來的。

不過,這些都不重要了。

那團火焰眨眼之間,就來到了大司農的正堂中。

劉賀背手而立,頭微微昂起,麵無表情地看著又幹又瘦的田延年,不置一詞。

田延年和周興被嚇得手足無措,居然對天子的到來無動於衷。

見到天子卻不行禮下拜,是一條大罪。

田延年更加忤逆,居然站在正堂的首位之上——比天子還要高一截。

“田卿,幾日不見,你居然比朕還要高了不少。”

劉賀看似在開玩笑,但是口氣非常冷漠,加上那要殺人的眼神,更是讓人心驚肉跳。

剛才的天子是火,那現在的天子就是冰了。

不管是火還是冰,狠起來,都是可以殺人的。

在求生的念頭的驅使之下,田延年和周興終於是回過神來了。

周興“噗通”一聲直接跪倒了下去,把頭埋在了手臂之間,不敢發一言;田延年則是踉蹌地走到了堂中,顧不得腰杆酸痛,也直直地拜了下來。

“微臣田延年問陛下安,不知陛下來巡,未能遠迎,望陛下恕罪!”田延年顫聲說道。

“嗯,那田卿是怪朕沒有提前通傳於你,還是說朕不該來呢?”

“微臣不敢……”

“你不敢?這是說朕此時故意冤枉你嗎?”

田延年真是叫苦不迭。

他已經聽出天子是來者不善了,但他又能怎麼辦呢?

在朝堂上,如果有大將軍在,那麼他還能狐假虎威,躲在大將軍的身後偷偷平視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