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真正與天子麵對麵的時候,田延年又能做什麼呢?
今日,這天子擺明是來找自己茬的——剛才的那句話,就把他兩頭的話都堵死了。
左是一個欺君,右是一個欺君。
根本就沒有第三條路。
微微抬起頭來的田延年,看到了天子和戴宗的腳。
而且在這之外,他還看到了戴宗腰間的一把劍。
就算此刻,在這大司農寺的正堂上,天子拔劍砍下田延年的頭顱,大將軍恐怕也拿天子沒有辦法。
想到這裏,再想到自己曾經做過的一些事情。
田延年突然覺得非常恐慌,天子如果知道了自己做的那些事情,那麼自己的人頭恐怕真的就保不了了。
這片刻的時間裏,涔涔的汗水就從田延年的額頭上冒了出來。
“田卿,站起身來回話吧。”天子的語氣似乎有所和緩,“閑雜人等,下去!”
“諾。”
心懷鬼胎的田延年慢慢地站了起來,而周興更是如獲大赦,連忙溜出了正堂。
“田延年,把那邊的幾案抬起來,然後繞著院子跑一圈。”
田延年不解地看著天子,不知道天子為何要他做這件事情。
他當然想要問出個所以然來,但是看著天子那陰沉的臉色,他完全就開不了口。
“還不快去?”天子劍目一刺,催促道。
“諾!”
天子的詔令,理解的要做,不理解的也要做。
接著,大司農這堂堂的九卿,就舉起著堂中那一張書佐常用的幾案,滿心疑惑地走到了院中。
猶豫了一下,田延年就在幾十個羽林郎的眾目睽睽之下,在劉賀和戴宗的注視注視之下,緩緩地跑了起來。
昨夜和如夫人鏖戰了許久,難免體力有些不支,但是為了在天子麵前盡量取得一個好印象,田延年還是跑得非常賣力。
田延年跑完了一圈還不夠,就又主動接著跑了第二圈、第三圈……
最後,一共是跑了五圈。
田延年在天子麵前停下時,還盡力壓抑自己的喘息,讓自己看起來顯得不是那麼狼狽——而手裏的幾案更是不敢放下。
“田卿的身子骨看來不錯,難怪能當好這大司農的差事。”
“微臣以前就常要到田地裏去查看一番,所以這點小事,還算做得來……”
田延年本來是想要以此表現自己勤於政事的優點,但是他卻發現天子的表情並沒有任何緩和。
笑倒是笑了,但卻是冷笑。
而天子身邊的行人令戴宗,臉上也掛著一絲若有若無的古怪的笑容。
田延年發現哪裏好像有一些不對,但是那混亂的腦海中,卻又完全找不到頭緒。
“說來也是,如果田卿身體不好,恐怕也娶不了一位如夫人,據說這位如夫人美豔絕倫,田卿是想要再添幾個子嗣嗎?”天子笑道。
天子的話讓剛剛出了一身汗的田延年更是覺得慌亂悶熱。
如今已經是深秋了,但是他此刻卻像是站在三伏天的太陽底下,被炙烤得坐立難安。
迎娶如夫人這件小得不能再小的事情,天子怎麼會知道的?
此事可大可小,天子如果真是要較起真來,治自己一個不敬大行天子的罪過,那也是要出人命的。
搞不好,還要被判宮刑的!
然而,還不等田延年想到如何應對天子的這句話,天子的下一句話就脫口而出了。
如果說剛才如夫人的事情,是把田延年放到火上去烤;那麼現在的這件事情,就是把田延年放到河裏去凍了。
“大司農田延年,你欺君罔上,謊稱有疾,獄脅天子,罪大惡極,按律當誅,你可知罪?”
田延年原來的那點機敏現在終於算是回來了,他立刻明白剛才天子讓自己繞圈跑的用意了。
天子突然到來,讓他措手不及,竟然完全把“稱病告假”這件事情拋到了腦後去。
朝堂上下,連帶天子在內,自然人人都知道“稱病告假”是假的。
但是,霍光吃定沒人敢直接戳破此事。
而這天子不按常理行事,居然用這直來直去的路數,直接將田延年逼到了死路上,失去了所有回轉的餘地。
沒有病,卻說自己有病,還不上衙,這不是欺君是什麼。
欺君之罪,是要殺頭的啊!
天子今天是想殺人的啊?!
大將軍也許能救自己,但是他卻不在此處啊。
田延年把手上的那個幾案一扔,連忙就跪倒了下去。
“陛下,微臣一時被豬油蒙了心,才做下了這個,陛下恕罪!”
“哼,那朕倒要問問你,你到底是為何欺君罔上!?”
“是大將軍說要……”田延年口不擇言地說道。
“大膽!”劉賀猛然抬高了聲音,將田延年硬生生地打斷了。
“明明是你自己包藏禍心,居然還要攀咬仲父,簡直是喪心病狂!”
“來人,立刻將此人的官印組綬脫去,行笞刑一百!!”
田延年一愣,戴宗也一愣——他雖然知道天子要處置田延年,但是卻想不到會用這麼直接的方法。
畢竟,這一百笞刑,已經可以把人活活給打死了。
“怎麼,還要朕親自動手嗎?”天子斜眼看向戴宗說道。
“諾!”
戴宗不敢遲疑,立刻向殿外跑去。
今天還是有點遲,剛剛倒班沒有睡好,昏昏沉沉的,寫得慢了些。讀者老爺們恕罪!求訂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