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劉賀就收到了消息,得知自己征聘的三個得力幹將終於是來了。
等了一個月,非常值得。
這三個人,未來都有不同的作用,可不隻是倒霍那麼簡單。
魏相,秉公執法,剛直不阿。從長遠來看,可以用來整頓吏治,清除朝堂中的霍黨。
蕭望之,儒學造詣高,敢於進言,不阿諛權貴,是監察百官言行的不二人選。
貢禹,精通販賣貨殖,注重民生,能夠幫天子實現富民強國的目標。
如今,朝堂上丙吉和張安世等人固然非常忠誠,但是也要引入一些新血,才能盤活整個朝局,避免朝堂淪為一潭死水。
更何況,隨著霍黨被逐漸清理,劉賀也要準備一些人才來填補空缺。
一進一出,才能真正削弱霍黨。
“先將魏相和蕭望之叫進來吧。”劉賀說道。
“諾。”
片刻之後,魏相和蕭望之就來到了溫室殿中。
君臣見禮之後,三人分別落座——劉賀是天子,坐在首位;魏相年長,坐在右側;蕭望之年幼,坐在左側。
君臣有道,長幼有序,不可以混亂。
和初次與張安世、丙吉、趙充國等人見麵時的場景不同,劉賀這次並沒有對他們用那些操弄人心的小手段。
以前,劉賀用的更多的是陰謀和左道;現在,劉賀要更善於用陽謀和正道。
當然,他仍然保持著那副平易近人的模樣,畢竟真誠是他現在最大的武器——讓臣子如沐春風,也是一種本事。
劉賀不急於進入正題,而是先是向魏相問了問河南郡的情況,用這種方式拉進自己與兩個臣子的距離。
“今年秋收,河南郡一畝上田能收到多少斛的粟?”
“尋常一個五口口之家,一年所織的葛布可有結餘?”
“河南郡土地狹小,但是人口眾多,朕聽說當地民風吝嗇節儉,熟悉世故,不知道可是實情?”
……
天子問的這些問題,讓魏相和蕭望之的心中一陣感歎。
這天子確實是與眾不同啊。
魏相、蕭望之與丙吉的關係都非常密切,用摯友來形容他們的關係也毫不為過,幾人之間常有通信。
尤其是在天子下詔征聘魏相和蕭望之後,丙吉就在立刻給二人寫了一封長信,將天子為人處世的情狀一一轉述,好讓他們有所準備。
這在大漢是一個忌諱,一旦被外人所知,很容易被扣上“揣測上意”“窺探聖心”的罪名。
丙吉願意冒巨大的風險來做此事,更可看出他們之間關係的非同一般。
有丙吉“通風報信”,魏相和蕭望之對天子有了模糊的認識——至少讓他們知道了一件事情,這天子不像傳言中說的那樣,是一個癲悖之人。
哪怕魏相和蕭望之已經有所準備,但是此刻,天子熟門熟路問起這些“瑣事”,仍讓他們感到震撼。
這些問題,瑣碎又切到要害——不像是一個高高在上的年輕天子問得出來的,更像是一個熟知地方的官場老手問出來的。
劉賀似乎看出了兩人臉上的疑惑和震驚,他笑了笑,讓殿中的氣氛稍稍緩和。
“兩位愛卿不必如此驚訝,朕來這長安城還不久,以前在昌邑國時,就對這些事情頗為感興趣。”
“荀子有言:水能載舟,亦能覆舟。朕是大漢這艘船的掌舵之人,當然要對百姓的生活有所了解。”
“陛下,真有太祖和太宗的遺風。”魏相由衷說道。
“哈哈哈,魏卿此言差矣,因為朕對這些瑣事頗為上心,不少人還說朕癲悖呢。”劉賀笑道。
“陛下這是聖明,說陛下癲悖的人才是目光短淺。”蕭望之憤憤不平地說道。
因為他曾經對霍光很是不敬,沒少被旁人說是癲悖孟浪,這點倒算是與天子同病相憐。
“三人行必有我師焉,擇其善者而從之,其不善者而改之。”劉賀揮了揮手說道:“由他們去說吧,這也倒是能時刻提醒朕,不要做出其他癲悖的事情。”
“陛下開明。”魏相由衷地說道。
“當然,為了讓朕不至於成為一個癲悖的昏君,二位愛卿也要盡一份力。”劉賀意味深長地說道。
魏相和蕭望之再次對視了一眼,他們知道天子要進入今日的正題了,連忙坐得更直了一些。
“前幾個月,朕下詔征聘二位愛卿,原本是想讓二位愛卿來幫朕主持一件大事的。”
劉賀停頓片刻才接著說道:“此事就是建平陵縣。”
魏相和蕭望之一聽,立刻了然於心。
孝昭皇帝大行數月,已經在平陵長眠了,那麼建平陵縣的事情也就應該提上日程了。
興建一座陵縣,是一件大事,做得好與差先不論,是能夠跟著孝昭皇帝同留史書的,這當然是一件大事。
“太祖高皇帝十年,徙關東郡國十萬口填充長陵。”
“孝惠皇帝大行後,呂後徙關東倡優五千戶至安陵。”
“孝文皇帝、孝景皇帝和孝武皇帝在位之時,也屢次徙關東郡國吏民、豪傑及富戶至關中諸陵縣。”
“孝昭皇帝即位後,平陵開始修築,但是孝昭皇帝驟然大行,陵墓都沒有建完,更莫要說陵縣了。”
“朕之前聽太常樂成提起過,平陵縣如今連城牆都還沒有建完,實在是令先帝寒心。”
“因此,朕征聘兩位愛卿,就是想讓兩位愛卿來建成這平陵縣。”
此事聽起來平平無奇,實際上定然是要流血的。
進入九月,時間會空閑一些,後麵的劇情應該就會比較順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