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皇帝早就定下的事情，還是到了大將軍府之後臨時定下的？”
“可是……”禹無憂還想要問，但是上官太後沒有給他這個機會，從榻上站了起來，拂袖而去。
長安城的冬天還沒有到，但是春天似乎卻近了一些。
老孟家幾輩人都是苦哈哈的木匠，就算能出一個鬥食小吏也是祖墳冒煙了。
就連那成雙成對的促織，都忍不住冒著嚴寒出來歌唱。
天子大婚，天下同慶，百姓怎會不感到喜慶呢？
前路很是漫長，能有一人同行，未必是一件壞事。
“誒呀誒呀，此事我做不了主，還要回去和拙荊商量一番，回頭再說，回頭再說。”孟班一邊拱手一邊就溜出了門外。
所以隻是三言兩語，就把孟班哄得是滿臉笑意了。
在眾多霍黨當中，首當其衝的自然是丞相任宮和太常樂成了。
但是現在，孟班有了新的想法，孟星現在也在考工裏，雖然拿的是一份匠人的錢糧，但是卻很受備谘官謝郎使君的賞識。
驚的是擔心自己成為棄子，喜的是有可能跟著大將軍重回朝堂。
那日，昌邑郎和羽林郎攜天子詔令突然來訪，至那之後，他們就再也不敢到前衙去了，更是不敢出衙露麵。
此刻，長信殿中隻剩他一人了，顯得非常空曠。
“說不定還是雙生子！”張三笑著歎道。
“十八？這大了三歲……”孟班猶豫地答道。
這幾年的時間裏，劉賀是大漢帝國真正的孤家寡人，無父無母，儼然一人。
得了實惠的孟班連忙行了一個拱手禮謝道：“誒呀，多謝二位兄弟了。”
在昌邑國的時候，孟班做的是木匠營生，而關二和張三做的是漆匠營生，常常要在一起做活，所以本就相熟。
“正是，恐怕明年就可以在那尚冠裏買上一所宅院，到時候我等定要去一同慶賀。”張三也跟著附和道。
“太後為何發笑，是微臣哪裏說得不對嗎？”禹無憂有些不解地問道。
但是，他一時卻又想不出來錯在何處。
“你倒也不必心急，等陛下完全掌握這大漢的天下之後，你必定是最大的功臣。”
既然是使君，關家那傻丫頭不大配得上了吧。
“陛下說了，皇後先入宮，兩位婕妤仍然是明年開春再入宮。”禹無憂回道。
如今跟隨“昌邑王”一同來到長安，就更有了幾份鄉梓的情誼。
“門下寺備谘室的公事很繁忙，你身為備谘令，沒有必要留在這裏與我虛耗時間，走吧。”上官太後突然下了逐客令。
“張兄弟真是好記性，勞煩你記得如此清楚。”
長安城的普通百姓們心情愉悅，但是許多上位者並不如意。
但是，話未出口，他就把嘴閉了起來，哪裏有臣子向太後發問的呢？
當上官太後最後那一抹衣袂消失在了屏風後的時候，禹無憂的心中不知道為何也有一些悵然若失。
如今，他們突然聽說皇後要入宮，大將軍與天子和好如初，更是又驚又喜。
禹無憂的這句話剛一出口，那上官太後立刻換上了一副冷若冰霜的模樣。
……
“微臣跟在陛下身邊，一日都要當做幾日來用，所以尚未有婚配。”
……
翌日，長信殿內，上官太後正默默地看著天子送來的詔書，禹無憂則靜靜地站在殿中等候。
禹無憂在長信殿裏站了片刻，確認上官太後一定不會從後殿再出來之後，才有些不甘地朝太後的坐榻行了一個禮，失落地離開了。
這說話之間，孟班的酒已經打好了，他接過兩個酒壺在手上掂量了一下，這比平時至少要多出一升來。
“那可有中意的女兒家？”
直到上官太後說完之後，他才有一些木訥地回道：“微臣不敢有如此的奢望，到時候全看陛下的旨意。”
……
“他今年才十五，毛毛躁躁，哪裏有女子瞧得上他？”孟班雖然這麼說著，但仍然是笑吟吟的，哪裏有一點憂愁之色。
除了天子下的明詔之外，還有一些流言蜚語傳了出來。
“太後剛才不是要微臣稟報門下寺又推行了哪些秘法嗎？”禹無憂摸不著頭腦地問道，他不明白太後為何突然慍怒。
天子的車仗在寒冷的夜幕中前行，掛在夜空中的那道弦月向長安城投下了清冷的光。
連續一個月每日都在長安北城郭施粥，給普天之下六十歲以上的老人賜肉五斤，給所有未出嫁的十五歲以上的女子賜帛半匹，給十歲以下的孩童賞錢二百……
上官太後聽罷，就笑了一下，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
那份情愫從心中滋長出來，也就再正常不過了。
“哈哈哈，我一個在工坊裏做活的工匠，憑手藝吃飯，做一天工拿一天錢，哪有什麼發橫財機會，不如二位兄弟啊，說不定哪天就生發起來了。”孟班開懷大笑道。
而劉賀現在對霍成君就有了一份真情。
孝昭皇帝的麵目已經很模糊了，那似乎都是上輩子的事情。
許多人都嗅到了危險的氣味，但是卻又不知道這危險會從何而來，更平添了恐懼。
對這裏的一磚一木他都早已經是非常熟悉了，難道，從今日起，他就再也不能來了？
想起剛才上官太後的突然醞釀，禹無憂猜想是不是自己失言了，才惹惱了上官太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