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三人之下,再分設兵、禮、刑、工、戶、吏六部尚書,六部尚書各自處置相應的章奏朝政,不必經由三位領尚書事。”
但是魏相這幾句話看似在褒揚張安世,實際上卻滿是譏諷的意味,讓張安世有一些不悅。
在場的朝臣都是大漢的忠臣,但是涉及到自己的官位仍然難免有些患得患失,他們又不能直接向天子詢問,所以默不作聲。
這就是劉賀最擔心的事情,詔書和虎符自然是發兵的重要憑證,但也不是唯一憑證。
“中壘校尉的軍營當中有一護軍使者,會勘驗詔書和合試虎符,確定無誤之後,就會讓中壘校尉發兵。”
張安世和丙吉等人這時才發現,這平日不聲不響的王吉,看起來是一個儒生,但是對軍務很有了解。
當然,郡國守相遠離長安城,自然不能時時向天子請符,隻要不離開郡國,那麼就可以在本郡國內調兵平民亂,殺賊人。
護軍使者和中壘校尉,真要跟著霍光行不軌之事的話,那麼有沒有虎符和詔書,似乎沒有太大區別。
然而忠誠是忠誠,他們的性情是不一樣的。
劉賀點了點頭,略微放心。
“而後連同尚書署裏的那一半虎符交給信得過的使者,帶去給中壘校尉。”
小到郡國都尉和中尉,中到八校尉,上到光祿勳。
“正是如此。”王吉答道。
最後,又是丙吉站出來充當這個和事老,讓二人的爭執消弭於無形。
“朕聽明白了,也就說大將軍想要調兵,必須有虎符和詔書,才能得到領兵將領和護軍使者的認可。”
“眾位愛卿之後都會在尚書署裏有一席之地,到時候你們還要與仲父好好配合。”
這不是配合,而且掣肘,或者撕扯。
隻是不知道,六部尚書是常設的官職還是中朝的加官。
一是領兵將領,二是護軍使者,三是詔書,四是虎符——缺一不可。
王吉稍稍思考了一番,就想好了說辭,就往下說了起來。
短暫的沉默之後,張安世和魏相又一次老生長談,把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險些又一次發展到相互攻訐的地步。
大漢帝國的虎符不隻有一枚,而是數百枚——每一個領兵的將領手中都有虎符。
這處理章奏朝政的“政事”就這樣定下來了,但還有調兵領兵的“軍務”要商議。
所以,越靠近長安城,虎符就越重要。
劉賀這一句話,讓其他人眼前一亮。
張安世倒是有樞機朝臣的風範,他沒有計較這點冒犯,而且麵不改色地說道:“隻要陛下多去尚書署坐陣,那麼霍光就隻能輔政,不能獨斷。”
與此同時,劉賀看著也覺得有些新奇,所以遲遲沒有出言勸阻。
這時,兩人才意識到剛才有一些失態,向天子告罪之後,才各自落座。
他們二人爭論的焦點看起來隻是“急”和“緩”的區別,但是實際上還隱藏著一層看不見的“私心”。
“但是,朕卻可以往尚書署裏加人。”
當殿中再一次安靜下來之後,眾人又都不約而同地看向了天子。
“正是!”
“陛下曾經說過,在長安城裏,屬北軍的中壘校尉是大將軍最能倚重的一支力量。”
張安世得到天子的許可之後,就將心中的想法說了出來。
大漢此時並沒有一個叫做符節署的衙署,這傳國玉璽、虎符和銅節都在尚書署裏。
因為這虎符和銅節與大漢的兵權緊密相連,所以在場的朝臣一聽到天子提起要建一個符節署,立刻就麵露驚訝之色。
但是如果有詔書和虎符的話,哪怕這三十人當中沒有一個霍黨,中壘校尉也可以調動他們。
魏相蕭望之這些征聘的新人又是一派。
“所以陛下才會親臨大將軍府,用皇後提前入宮和丹書鐵券之事,換得大將軍暫時打消顧慮,而不影響漢軍的征北大事。”
而實際上,劉賀這一邊的“帝黨”何止是兩派,其實有三派,甚至是四派。
再聯想起此人曾經在昌邑國當過幾年中尉,不禁又多了一些敬佩。
如今,天子親政,再加上領尚書事和六部尚書,那麼九卿的位置活生生被往下壓了兩層,地位和權力都會大大受損。
“畢竟,這矯詔,也是詔書。”
哪怕現在天子已經親政,而且又獲得朝堂上大多數朝臣的支持,但是對霍光本人直接“下手”,仍然需要勇氣。
開始,他們還能就事論事,但是越來越激動,言語中對對方的譏諷之意也是越來越明顯。
“尚書署中,設總領尚書事一人和領尚書事兩人,由他們總領尚書署之事,分發章奏和各種朝政。”
畢竟,那詔書上不會寫“所部人馬,攻入未央宮,殺天子者封徹侯”,而是會寫“張安世挾天子作亂,即刻入宮清君側”。
隻不過在清君側的時候,“天子會中流矢而亡”。
求訂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