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這個月,天子打擊霍黨,將大大小小幾十上百個家族盡數投入詔獄,才又讓詔獄重新熱鬧了起來。
但直到今日,詔獄中也不過才關押了一兩萬人,遠遠沒有到達可容納的極限。
除了詔獄之外,長安城的三輔衙門及各縣之下還有郡獄和縣獄,更有幾個比郡獄和縣獄更恐怖的惡獄。
由少府管轄的“居室”,專用來關押將軍及天子近衛,或與之相關的犯人。
由中壘校尉管轄的北軍獄,專門用來關押有罪的兵卒軍校或者上書忤逆天子的犯人。
由蠶室署管轄的蠶室,則是用來關押要受宮刑的罪犯,當年太史公遭宮刑前後就押在此處。
而未央宮內的掖庭,也管轄著三個比較特殊的監獄,分別是永巷獄、掖庭獄和暴室獄。
這三處監獄的特殊之處就在於專門是用來關押女犯的。
淳於衍是女醫,霍顯是大將軍夫人,都是貨真價實的女子,所以黃霸捉拿住她們之後,就全部關在這暴室獄裏。
椒房殿和掖庭同在未央宮的“北宮”,相距不過三四百米——霍成君不會想到她的母親關在離自己那麼近的地方。
一處住著高高在上的皇後,一處住著低賤該死的女犯,也有幾分諷刺。
因為離得很近,所以不到一刻鍾,坐在乘輿上的劉賀就來到了暴室外。
幾個月前的夏天,劉賀為了見劉病已來過一次掖庭和暴室。
那時候為了掩人耳目,他隻敢帶幾個昌邑郎,悄然前來,更不敢提前通報。
也在那機緣巧合之下,救下了侍中樊克的大母,並獲得了樊克的忠心,為日後樊克發現弑君案埋下了伏筆。
而現在,劉賀不用再鬼鬼祟祟的了。
黃霸昨日就將天子要駕臨的事情通傳了下來,所以掖庭上下大大小小的官吏一大早就等候在了暴室的院外。
乘輿離暴室還有幾十丈的時候,眾人就在黃霸的帶領下,跪拜迎接。
劉賀看著這幾十個人,心中很感慨,形勢變化之快總讓人猝不及防。
乘輿來到眾人麵前,劉賀下輦之後,就讓眾人平身回話。
意料之中,他見到了不少的故人。
張賀原是廢太子劉據的賓客,本有大好的前途,卻因卷入巫蠱之禍被施以腐刑,隻得來當這小小的詔獄令了。
反而是他的弟弟張安世,因為年齡稍小,與劉據並無糾葛,如今身居大司馬大將軍的高位。
真是造化弄人。
在原來的曆史上,張賀因為擁立孝宣皇帝有功,被封為陽都侯。
如今劉賀稱帝,這富貴恐怕也是沒有了。劉賀知道張賀是良善之人,不免對此有些愧疚。
“你是掖庭令張賀?”
“微臣正是張賀,前次陛下來時,微臣未能接駕,實乃死罪!”張賀說罷,又要下拜請罪,卻被劉賀攔住了。
“不知者無罪,你是本分之人,朕不怪你。”
“謝陛下!”張賀有些激動地說道。
“你的兒子張彭祖是不是太學生?”劉賀問道。
張賀沒有想到天子會問到自己的兒子,連忙說道:“豎子是在太學讀書。”
“學而優則仕,朕聽說張彭祖德才兼備,那就可以出仕了,讓他當光祿寺當郎官,你可願意?”
天子郎官看起來雖然無權無勢,品秩也隻有六百石,和掖庭令相當,但卻是出仕的正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