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加上平日裏他們常常聽人提起,說縣官不喜讀《穀梁傳》和《公羊傳》,反而給不少朝臣送了《左氏傳》。
這讓他們更是有危機感。
莫不是天子要廢掉《穀梁傳》《公羊傳》的官學地位,轉而立那《左氏傳》為官學?
“那一日,我是突然向縣官進諫的,但是縣官對答如流,沒有任何卡殼遲疑,不像是提前做好準備的。”
“而且,我觀那龔遂和王式,他們當時也是麵有驚色,顯然也都不曾想到縣官對經意如此熟稔。”
“再者說了,哪怕是有高人指點,但是縣官能現學現賣到這個地步,也足以說明縣官有大才了。”
韋賢搖著頭緩緩而道,雖說他也認為天子得言行有些癲悖,但是對天子的才學還是極其認可的。
“韋閣老,聽你所言,這縣官難不成是比我等最出色的弟子都還要強?”
“可是再強,還能強過田公的幾位高足去?”蔡千秋更是挑釁地說道。
“嗬嗬,諸公莫說老朽被縣官嚇破了膽,在老朽看來,縣官的才學足以被立為博士官了。”韋賢笑道。
韋賢的這一句話剛說完,田公孫這在職的博士官和蔡千秋嚴彭祖這候任的博士官,臉上有一些掛不住了。
尤其是蔡千秋和嚴彭祖,臉上忿忿的表情更是溢於言表。
天子還未加冠啊,才學就能和他們這四五十歲的人比肩?
這實在讓他們顯得有些無能,這怎能讓他們泰然處之呢?
但是這話偏偏是韋賢說的,他們哪怕不滿,也不敢直接反駁。
“玄成,你以前是門下寺的司直,與縣官朝夕相處,你覺得縣官才學如何?”韋賢問自己的兒子道。
自從那一日,韋賢和韋玄成在門下寺前定下“各自下注”的約定之後,他們就沒有再共同商議過朝政了。
今日韋賢讓韋玄成前來,不是因為父子的關係,而是因為師生的關係。
裁定通行版儒經這件事情,關係到儒林的生死存亡,韋玄成也要出力。
這件事情已經超過了一家一門,所以韋賢認為不在父子二人的賭約中。
“縣官雄才大略,甚愛讀書,每日最少要用兩個時辰來抄默經書,從不許旁人打擾。”
韋玄成沒有發表看法,隻說了自己觀察到的細節。
當下,在韋氏父子一起解釋之下,堂中再也沒有人想要質疑了,他們不得不承認天子確實有幾分才學。
於是乎,所有的人都把目光轉向了孔霸,晚膳過後,這個主心骨一直沒有說話,始終沉默著閉目養神。
若不是孔霸時不時拿起茶杯喝茶,旁人都要以為他睡過去了。
也許是發現堂中突然沉默了下來,孔霸終於在眾人的注視之下,睜開了眼睛。
眼神平靜,似有不滿。
終於,他還是開口了。
“科舉製、庠學製、造紙術、印刷術、通行版儒經……如果縣官沒有幾分才學,又怎可能想出這些事情。”
“還有‘百家合流,獨宗儒術’和‘經世致用’的大論,若是王式和龔遂想出來的,他們早就得到先帝重用了。”
孔霸說完,嚴彭祖和蔡千秋等人縱使還有不屑,卻也收斂了許多。
“孔公,那我等如何是好,總不能就這樣向縣官認輸,任其魚肉吧?”嚴彭祖說得義憤填膺,刻薄的表情更加明顯。
“縣官是怎樣的一個人,我等先放一放,韋公,我有一事不明,還請韋公指教。”孔霸向韋賢問道。
“次儒隻管問,老夫知無不言!”韋賢連忙答道。
“為何今日隻來了這些人,夏侯勝、後蒼等人為何沒有來?”孔霸比這二人年齡小不少,此時卻直呼其名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