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也沒甚不順暢的。”孟班自得地說道。
“工官近日可有什麼秘法推行,說出來讓我也開開眼。”周儲壽兩眼冒光地說問道。
“這自然……”孟班正想要炫耀,但是最後卻非常識趣地閉上了嘴,沒有多言。
木器坊正在試製一種紡紗織布的機器,被稱為織機,用這種織機放出來的縑帛更好更快。
如今已經造出了五六架,正在調試,一架足足要賣三十萬錢,價格直趕最好的戰馬了。
一旦開始售賣,織絲綢的歲會快幾倍都不止,那作為原料的蠶絲和桑葉定供不應求。
這種機器的複雜程度,孟班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本是此刻最好炫耀的談資。
但是坊裏的謝朗和何曦之兩位使君再三嚴令,不允許向外透露,否則就是掉腦袋的大罪。
所以孟班此刻隻能硬生生地憋住了。
“這自然是還沒有,哪裏會有那麼多秘法推行呢,我倒是也想與儲壽兄弟炫耀一番啊。”孟班幹笑著搪塞了過去。
“哦,這樣啊。”周儲壽意猶未盡,很是有些失落。
但是這失落隻持續了短短片刻,周儲壽又將話題引到了一個孟班更感興趣的地方。
“孟大哥,我知道你為何如此關心這詔令。”周儲壽神秘一笑說道。
“儲壽兄弟,如何看出來的?”孟班笑答道,既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
“孟大哥一定是為了那科舉製來的吧。”周儲壽壓低聲音說道。
孟班何等聰明,立刻明白對方有話要說,連忙湊近問道:“儲壽兄弟可聽到了什麼傳聞?”
“傳聞到處都是,至少這科舉製是板上釘死了。”
“可是那些腐儒不還在鬧嗎?”孟班一臉怒意。
“縣官連霍氏都收拾得了,幾個無兵無權的儒生還收拾不了?石渠閣辯經,不過是走個過場。”
周儲壽輕蔑地說完這句話,還覺得意猶未盡,又自己生搬硬編了幾句沒有影兒的話。
“聽我在明光卒的連襟說了,到了那一日,昌邑郎會把石渠閣圍死,那些腐儒若不同意天子所說,一律……”
周儲壽做了個砍頭的動作,讓不老實但很本分的孟班連忙縮脖,膽寒道:“原來這樣危險啊……”
“孟大哥還沒答我,是不是為了這科舉製來的?”周儲壽繼續笑著追問道。
“你我兄弟二人投緣,我也不瞞你,我是為了此事來的……”孟班四處張望,確定無人之後,才接著往下說去。
“你莫嫌我妄想,我聽說科舉有一科乃【金工木器】,孟星那豎子機靈,學了不少新法,我想讓他日後考一考。”
“孟大哥,你與我倒是想到一處去了,孟星參加科舉最合適不過了!”周儲壽激動得差點將茶壺摔了。
“隻是,聽說考【金工木器】還要加考明經,孟星雖然識字,也隻能讀半本《論語》,隻怕這是一個檻啊……”
“此事無妨,我雖不才,儒經倒也能讀通,明經不過是死記硬背,以後他告假的時候,讓他來尋我,我教他背!”
“這、這如何使得?”孟班一時就有一些慌張,如此大恩,哪裏受得了,於是連連擺手。
“孟大哥不必多禮,我也是看孟星那豎子很是機靈,想起我昔日的模樣,我認定此子來日定能成大才。”
周儲壽說這句話的時候,眼中有些失落,似乎想起了自己幼年時不幸的遭遇,更是摸了摸那瘸掉的腿。
“縣官如今開了科舉,人人都可出仕,這是一個天大的機會,我若能看到鄉梓生發起來,也與有榮焉。”
“你們與縣官有舊,隻要能出了仕,後麵的路就寬了,不可讓他埋沒在這小小的平安裏啊。”
周儲壽此言不假,他隻要能看到工匠出身的孟班越過那些儒生,當上個使君,就心滿意足了,更能解心頭之恨。
在這三言兩語的肺腑之言下,孟班很是動容,再也不能拒絕周儲壽的好心,連忙行禮答謝。
“儲壽兄弟放心,我這幾日就與他說,讓他每日下差之後,直接回來住,定不負你的厚望!”
兄弟二人此刻真有了幾分兄弟的情誼,又說了一番話後,才匆匆而別。
周儲壽呆看了片刻,終於長歎一口氣,哼唱鄉間淫曲,回到告亭去了。
至於昔日被鄉間豪猾腐儒誣陷,斷了一條腿的遭遇,也都消散了許多。
就這樣,幾日的時間在吵吵嚷嚷中過去了,正月二十九的那一日,告亭裏終於貼出了新的詔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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