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強盛到了極點的大漢,仍有大量百姓食不果腹,仍然存在難以逾越的貧富差距。
這還僅僅隻是統計了糧食的產量,如果統計所有的家訾,貧富差距隻會更加觸目驚心。
興,百姓苦;亡,百姓苦。
劉賀第一次對這句話有了一個清晰的了解。一個饑餓的盛世,這並不是劉賀想要的。
看來,還要繼續提高生產力。
精耕細作,培育良種,引進高產作物,普及土化肥,興修水利,開發光熱條件更好的南方……
這些事情都迫在眉睫,一日都不能再等了。
當然,還要不遺餘力地繼續打擊豪強大族。
病沒有好,藥自然不能停。
劉賀想著這些事情,麵色逐漸由平靜變到凝重。
一眾大學士看不透天子所想,自然也不敢插話。
劉賀繼續翻開爰書,很快就看到了地租那一項。
今年還沒有實行新的稅製,天下土地仍然按三十稅一來征收地租。
如果全民交租,並且交足的話,應該能從十七億零四百八十萬石中收到五千六百八十七萬石。
但是實際上,收到的地租隻有一千一百三十七萬石【約十一億錢】,理論值的兩成而已,這意味著有八成的土地沒有交地租。
看來,這八成的土地,掌握在諸侯、列侯和有爵位的巨室大族手中,倒是和劉賀推算的結果一致。
大漢確實很富,但最富的還是世家大族。
劉賀不由得救抬起了頭,強壓著那股突然冒出來怒意,饒是挑釁地笑看張安世們——他們自然被看得莫名其妙。
他如果是在三個月前看到這些數字,那麼不會讓張安世等人那麼輕鬆過關的,一定要再殺一殺世家大族的威風。
以後,如果張安世們再改反對新政,劉賀定然不會放過他們。
許久後,劉賀的視線才收了回來,接著往下看口錢和算賦的收入。
口錢每口二十三錢,征收對象是三到十四歲的幼年。
算賦每口一百二十錢,征收對象是十五歲到五十六歲的壯年,成年未婚婦女要額外收四十錢。
超出這個範疇就不用再交稅了。
大漢這三千八百九十五萬四千一百零三口中,有三成交口錢,六成交算賦,一成人免交人口稅。
因此,口錢共收兩億六千八百萬錢,算賦共收二十八億錢。
大司農的收入中,算賦和地租是兩個大頭,兩項加起來共收了三十九億錢了。
再加上鹽鐵專賣的利潤、均輸平準的利潤、更賦的代更錢及其他一些雜稅,大司農今年的進項達到了五十億錢!
這個數目創下了一個新高,足足比去年多出了三成。
明年,實行新稅製之後,大司農的收入有望突破百億錢。
窮人沒有太多的錢,巨室大族的油水足,看來要再苦一苦巨室大族。
劉賀的臉上不由自主地閃過一道獰笑,心中堅定了稅製改革的想法。
大司農的錢是朝堂的,少府的錢是天子的。
劉賀接著往下看去,想要看看這筆私房錢有多少。
少府的收入由口錢、諸侯進獻的酎金,名目繁多的財產稅和商業稅組成。
口錢是兩億六千萬,酎金今年為兩億八千萬錢,財產稅九億錢,商業稅十九億錢,加起來有三十三億錢。
這也創下了新高,比去年足足多收了五成。
這筆錢完全歸劉賀自己所支配,而且不需要通過朝堂,是劉賀推行新政的基礎。
武裝新軍,擴充繡衣衛,建造帆船,打通商路,收買人心……樣樣都離不開錢。
有了這筆錢,很多事情就好辦了。
除了少府和大司農之外,水衡都尉還有兩筆大的進項。
一筆是水衡都尉鑄造的二十億五銖錢,一筆是水衡錢莊收到的各項贓款十億錢。
全部加起來,大漢朝堂今年達到的收入達到了一百一十五億錢,數目非常駭人。
難怪今日的張安世們從頭到尾都麵帶敬畏,他們恐怕也不得不承認,天子的變法很成功——才小試牛刀,就收獲頗豐了。
但是劉賀還不夠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