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張安世們對天子的果斷決絕又多了幾分新認識,冷汗微出。
“第三道詔令,發給司馬府,調越騎校尉所部人馬到酒泉郡去協助酒泉郡守,專門負責在商路上稽查來往行商。”
“第四道詔令,發給光祿寺,從典屬國抽調官員,在輪台建西域都護府,海昏侯劉病已任西域都護,兼領西域各國聯軍。”
“西域都護轄地從玉門以西到蔥嶺以東西域各國,同時監察烏孫、大宛,遇作亂,可發兵討之。”
“第五道詔令,發給大司農,立刻在三輔征調百姓,組成屯田隊,明年動身西域都護轄地屯駐。”
“屯田隊壯年均計為正卒,平時為民,戰時為兵,五戶一伍,十戶一什,五十戶一屯,百戶一隊,均有錢糧可領取。”
“另外,按戶發給耕牛及農具,在西域都護開墾之耕田、飼養之牛羊,十年之內不收賦稅,二十年之內隻收半稅。”
“另外,所有屯田隊,皆由西域都護府管轄,如遇敵襲,可相機行事,隨時由民轉變為兵。”
聽到此處,張安世等人停下了筆,他們早就知道天子要成立西域都護府,也知道天子有意讓劉病已擔任西域都護。
但是他們沒有想到的是,天子竟然會賦予西域都護府那麼大的權力。
不隻可以直接管轄西域三十六國,更可直接統帥西域各國聯軍,甚至還可以調動有數萬壯卒的屯田隊。
這份信任有些過分了。
所有人都知道劉病已的身份非常敏感。
雖然劉病已的合法身份是天子下詔確認的,恩同再造,劉病已對天子也非常忠誠,叔侄二人沒有一點嫌隙。
雖然劉病已這兩千石的官員,和天子隔著十萬八千裏,威脅不到天子的地位。
可是有一件事情,卻不能否認。
天子沒有子嗣,如果有一日……天子不測的話。
那麼承續大漢宗廟的人竟然就是這個劉病已——他是隱形的儲君啊。
這就是一道看不見的嫌隙。
張安世等人的麵色變得古怪微妙起來了,似乎想要進諫,但是又不知道從何開口。
劉賀明白他們在想什麼,但是他不在乎。
劉病已不會成為他的威脅的,甚至有可能成為一把刀,一把可以為自己所用的刀。
在爾等心中種下一顆種子,日後指不定會長出一棵什麼樣的樹,可能是墳頭的樹。
當然,劉賀不會忘記,還要給這把刀做一個刀鞘。
“西域都護府六百石以上官員,無詔不得回長安。”
“諾!”張安世等人急忙收斂起那古怪的表情,連聲應了下來。
“第六道詔令,給宗正劉安民和大鴻臚傅介子,讓其挑選適齡的諸侯之女或宗室之女,與烏孫國和親……”
這就不是屈辱的和親了,而是幹預烏孫國政事的一個好方法。
這十幾年來,烏孫國對大漢俯首稱臣,就得益於和親。
如今的烏孫國國主翁歸靡娶的就是楚元王劉交之後劉解憂,所以才會對大漢如此親善。
好的政策自然要延續。
“另外,再讓西域各國,挑選本國宗室的才俊,送到長安城太學就讀。”
說是讓他們到太學來學習聖人之言,實際上一邊來當人質,一邊感受大漢教化:他們日後歸國一定會成為親漢一派。
看來,天子不僅對狹義的西域有意,對廣義的西域也有野望。
當下,張安世等人沒有任何的反對意見,隻是如實將自己要做的事情記了下來。
最重要的事情說完了,劉賀將來年要推行的稅製新政又重提了一遍,而後就在眾人恭送下離開了內閣值房。
當他走到石渠閣院門處的時候,正好刮來了一陣秋風。
寒意逼人,寒冬竟然又要來了。
劉賀又想起了張安世等人剛才古怪的表情,心中有些不悅。
抬頭看了看頭頂,雖然朗朗天青,但是天邊也有一片烏雲。
大漢可以平靜很長一段時間了,這段時間裏,劉賀還有許多事情要做。
“陛下,要回溫室殿嗎抄書嗎?”樊克小聲地問道。
“不,去椒房殿。”
“諾!”
劉賀上了步輦,在儀仗的簇擁之下,向著椒房殿趕去。
未央宮冷清太久了,是時候要多一些人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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