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張安世忽然收起笑容,重新歸於平靜,眼中盡是決絕,“投降!?做夢!有膽量就攻進來吧!”
“張公難道想讓這高廟受到兵火的牽連嗎?那豈不是錯上加錯!?”劉病已眼中也多了幾分殺氣。
“高廟是劉氏宗廟,我今日既然已經是亂臣賊子,這劉氏宗廟與我何幹,夠膽就自己來殺我等吧!”
看著越發癲狂的張安世,劉病已還想要再次嗬斥,但還沒出言,身後陣中就傳來了一陣高亢的喊聲。
“天子駕到!”
“天子駕到!”
“天子駕到!”
喊聲驟然響起,張安世和劉病已的都愣了一下,兩人身形都有些晃動,但最終都站穩了,沒有下跪。
很快,不遠處的巡城亭卒讓開了一條路,天子那輛高大的安車緩緩而來,停在了近處。
接著,在兩什昌邑郎的護送之下,天子與侍中樊克堅定地走了過來。
劉病已許久沒有見過自己的叔叔了,想起過往種種,心中有些澎湃。
當劉賀來到他的身邊時,劉病已沒有忍住,還是跪了下去。
“臣侄問天子安。”劉病已說道。
“平身吧。”
“諾!”劉病已站了起來。
劉賀看著劉病已飽經風霜的臉,滿意地點了點頭。
“你我多年不見了吧?”劉賀笑道。
“十七年了。”
“此事結束之後,回長安城來吧,由柳相接任西域都護,你回來擔任大鴻臚!”
“另外,海昏國太遠了,改封為山陽侯,就在昌邑國邊上,離長安也近一些。”
“到時候來宮裏走動,就方便多了。”
“還有,今年九月,帶你的兒子來祭拜三廟,進獻酎金。”
劉賀聲音平靜,但劉病已胸中波瀾起伏。
劉病已明白天子的這幾句話意味著什麼。
他眼圈有些發熱,之前所做的一切都值得了。
劉病已知道天子對自己有懷疑,這種懷疑不是上幾道奏書剖白一番就可以打消的。
他要自己向天子證明自己的忠心,才能打消後者的顧慮。
劉病已親自率領大軍來長安,本可以趁亂坐地起價,或者與張安世共行不軌之事。
但最終,他在長安百姓的麵前,在朝堂公卿麵前,在天子麵前,放棄了這個機會。
一心一意地為天子平叛,不計較任何得失。
這就是劉病已證明自己忠心的最好的方法。
在這最有可能染指皇位的時候,劉病已都沒有這樣做,那將來就更不會了。
劉氏子弟血脈相通,天子看出了他的這一番苦心。
劉病已的眼圈紅了起來,十幾年所受的憋屈和所吃過的苦,在這一刻煙消雲散。
“謝陛下!”
劉賀沒有多說什麼,隻是點了點頭,而後就向前走去,來到了張安世麵前。
他沒有貿然靠過去,而是在十多步之外停了下來,與張安世隔著人頭相望。
劉賀看了看地上的人頭,確認裏麵所有人的身份之後,才抬眼看向張安世。
“張公,幾日不見,蒼老了許多啊。”劉賀淡淡地說道。
“陛下氣色倒是好了些,傷……痊愈了嗎?”張安世不動聲色地問道。
劉賀沒有立刻回答張安世的疑問,而是動手將脖子上的白色繃帶解開取了下來。
繃帶之下的那道傷痕是新鮮的粉色,但是早已經沒有流血了,看來早就痊愈了。
“陛下好手段,騙得老臣團團轉啊。”張安世喟然長歎,盡是無奈和自嘲。
“張公也有不少事情瞞著朕吧?”
“陛下來到此處,恐怕早就明白了,又何必再多此一問呢?”張安世笑道。
“朕想要一個答案,免得殺錯了人。”劉賀再問道。
“那陛下問吧。”
“是不是你派人刺殺的朕?”
“是的”
“是不是你派人埋下的巫蠱之物?”
“是的。”
“是不是你聯絡廣陵王起兵謀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