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部上月二十日開支三百萬兩,詳細用途、去向未稟明,讓楊尚書遞個奏本說清楚。”
“禮部和鴻臚寺擬的秋獵單子駁回重做。”
“禦史孫安上諫,太安知府劉平原向吏部郎中魯威行冰敬……”
陸清則的聲音十分平穩,清清淡淡的,不高不低,始終維持在一個線上,兼之聲線清潤,入耳動聽。
但此刻鑽入耳中,卻讓眾人一陣陣頭大。
那些按下不表的,不予處置的,除了與他們多少有點關係外,還能有什麽原因?
陸清則看著人柔和,行事怎麽這般不知圓滑!
但經此一事,也看得出來陸清則不像表麵上看上去那般平和淡雅,手握代行大權,強硬起來,是真的會動真格。
他們隻能強壓不滿。
從清早到晌午,眾人才稍歇片刻,伺候的宮人上前奉了茶。
陸清則低頭抿了口茶,潤了潤發幹的喉嚨,餘光覷了眼一直悠哉哉的衛鶴榮。
其他幾位閣臣覺得他搶了權,壓了他們一頭,心裏鬱鬱不滿,衛鶴榮這位大權在握多年的首輔倒沒什麽意見的樣子。
他不怕嗎?
不論是哪種掌權者,應當都會恐懼失去權力吧。
尤其是衛鶴榮,如他這般名不正言不順的權佞,待他失去權力那一日,就是葬身之時了。
陸清則摩挲著茶盞,正想著,外頭來了個小太監,滿臉喜色:“陸大人!長順公公派我來告訴您,幾位禦醫的藥起了效,陛下方才醒了一小會兒,陳太醫說已有了方向,餘毒清理,也隻是時日的問題!”
這話一出,除了陸清則、馮閣老和衛鶴榮,其餘人眼底皆難以掩飾地滑過絲失望之色。
這小皇帝,倒是命大。
這出戲雖然不是陸清則安排的,不過也在他預料之中。
衛鶴榮雖然不能讓陳科在藥裏動手腳,但能命陳科故意幹擾其他太醫的思路,讓他們一時半會兒找不到解毒的方向。
現在衛鶴榮需要太醫發揮作用,能夠解毒,便讓陳科又帶領各位太醫走回正確方向,如此,徐恕就能“失去作用”,移交刑部以待處死,否則就算是衛鶴榮的手,也伸不到詔獄去。
衛鶴榮徹底中套了。
陸清則騰地起了身,露出個如釋重負的笑:“那便好,那便好,陛下有說什麽嗎?”
小太監低頭道:“陛下醒來時不是很有精神,沒說什麽便又睡過去了,但臉色比前兩日好看許多了。”
陸清則抬腳就想趕去幹清宮看看,卻又腳步一頓,略有遲疑地看了看身後各位閣臣。
除了馮閣老外,其他人恨不得他快滾,露出含蓄的笑:“陸大人,陛下既然醒過一會兒了,說不定還會再醒,你要不要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