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慧安那一聲大呼,關元鶴的身子不覺一軟,竟是禁不住踉蹌了一下,好在一旁的二老爺扶了他一下,這才不至摔倒,接著便聽裏頭傳來丫頭的驚呼聲。
聽聞生了,衆人神情皆是一鬆,關元鶴已是箭一般沖了進去。屋中高嬤嬤還在給慧安處理身下的髒汙,哪裏能想到關元鶴這會子便沖了進來,登時驚呼聲一片。
關元鶴卻是不管不顧,直奔至床邊,單膝跪地緊緊攥住了慧安的手,見她麵色蒼白,頭發粘在臉上,虛弱的喘息著,手都不自主的抖動著。
慧安卻是睜開眼睛,急切地盯著關元鶴,道: “快!快瞧瞧我們的孩子,他爲什麽不哭?”
關元鶴聞聲也覺出不對來了,這半響竟是都沒聽到哭聲,他身子不由一僵,握著慧安的手也是無法抑製地一抖。慧安懷這孩子不容易,兩人都經受著莫大的心理折磨,也因此對這孩子充滿了疼惜和重視,憧憬和希望,如今孩子好不容易生了下來,慧安曾不止一次的在信中提及孩子,他會是男孩還是女孩,長的會像誰,怎樣的名字才能配得上他……若這時候出現問題……關元鶴筒直不敢去想那後果。
他心亂如麻,可瞧著慧安驚恐不安的模樣卻是不敢露出分毫麵色來,隻不疊的道: “沒事,沒事,會哭的,不哭也沒關係,我聽說有些孩子是不哭的,莫怕……”
哪裏有孩子是出生不哭的,慧安耳聽著關元鶴騙人,登時心中隻覺一陣冰涼,眼淚就落了下來,撐著身子便要起身,方嬤嬤本還笑著,聞言也變了麵色,心中咯瞪一下,瞧著慧安傷心欲絕的模樣,忙道: “少奶奶莫哭,月子裏可不能落淚啊!”
那邊高嬤嬤正給孩子抱上厚厚的繈褓,哪裏想到衆人竟是如此的心急,她揮手將嬰孩口中穢物摳出來,又拍了一下那孩子,登時便溢出一聲哭聲來。
那聲音雖是細弱,慧安卻撲捉到了,登時身子一鬆倒在了床上,經此一嚇,眼淚卻是非但沒有收住反倒流的更凶了。關元鶴緊繃的心弦也爲之一鬆,竟是跌坐在地,渾身上下已是被冷汗濕透,見慧安哭泣,忙又去哄著她,拉著慧安的手卻是還顫抖不已。
“慧安,我們的孩子很好,很好,莫哭……”他的聲音竟是也隱隱帶著哽咽。
方嬤嬤見此匆忙將孩子抱過來, “少奶奶快別哭了,孩子好著呢,你快看看啊,長得真好看,是個小千金呢。”
她說著將繈褓輕輕放在了慧安的身邊,慧安淚眼朦朧的去瞧,見那嬰孩小小的皺著一張臉安安靜靜地呆在那裏,這才停了哭聲,關元鶴便也勸道:“莫哭了,哭的我的心就亂了,瞧我們的女兒多漂亮,像你啊……”
慧安抹了眼淚細細去瞧,卻見那孩子頭發竟是極爲濃密黑亮,紅紅的小臉,紅紅的嘴巴,嘴巴和眉毛都像她,眼睛卻像極了關元鶴,小手握著舉著小胳膊放在腦袋邊兒上,透明的指甲竟也長的老長,她竟是已睜開了眼睛,黑黑的眸子如同墨染一般,純淨的讓人動容。
慧安隻覺怎麽都瞧不夠一般,盯著一直的瞧,方嬤嬤便勸著道: “少奶奶快睡一會吧,要做好月子才行,不然落了病很難治的。”
關元鶴聞言這才將目光自孩子麵上移開,笑著道: “睡會兒吧,她就在這裏,醒來再瞧。”
慧安卻是搖頭,道: “我要再瞧一會,就一會……”
“她怕是一會便該餓了,少奶奶還是歇息會兒吧,奴婢抱孩子下去喂奶。”
乳娘上前福了福身,慧安這才點頭,依依不舍地瞧著她抱走了孩子,關元鶴又勸了兩句,慧安才閉上眼睛,幾乎同時便累的沈睡了過去。
那邊關元鶴卻是坐在床邊盯著慧安瞧了半響才出了屋,外頭童氏等人已瞧過孩子,因是個女孩,童氏不覺有些忐忑,見關元鶴出來細細打量了兩眼,見他雖是麵帶倦意,可眉宇間卻有著不容忽視的喜悅和輕鬆,童氏這才放下心來。
二夫人便笑著勸道: “守了一夜,又是剛剛從外頭趕出來,姑爺還是快去休息吧。這裏有我們招呼著便好,安娘一時半會也醒不來。”
關元鶴聞言瞧向二夫人,點頭道, “如此便辛苦嬸嬸了。”
他言罷見二夫人盯著他的臉,神情古怪,不覺詢問的挑了挑眉,二夫人卻是轉開了頭,嘴角抽了抽。
關元鶴經這一番折騰哪裏還能想到臉上還頂著那可笑的胡子,見二夫人轉開頭他便也沒精力再問,又去瞧了眼孩子,聽靈兒說一切都好,這才算徹底安下心來。他這幾天日夜兼程的往回趕,幾乎未曾下過馬,回來後又忙著進宮麵聖,接著便是慧安生産,一番折騰嚇得腿軟了好幾次,冷汗也不知濕了幾回衣裳,早已經極累,隻覺這一日竟是從未有過的忐忑,膽戰心驚,此刻放下心來,卻是閉上眼睛便倒頭沈睡了過去。
隻他睡到夜半,卻又猛然驚嚇過來,一下子坐起身來,似內心中的不安還未曾離去一般,在夢中潛意識地又來騷擾他,頭腦清醒的緊,關元鶴知道是睡不著了,索性便起了身,披上衣服又往産室而去。
大輝女子生産是不能在平日的寢室中生的,一般都是另外備下了産房,産房密不透風,窗戶都被封死,以免進風,産婦要在産房中做上一個月的月子這才能出門。
關元鶴到了産房,屋中慧安仍舊在沈睡著,春兒伏在床邊打著瞌睡,察覺到動靜見是關元鶴進來詫異之下忙站了起來,關元鶴擡手止住她請安,闊步上前瞧著慧安微笑了起來,接著才回頭沖春兒擺了擺手,示意她出去。
春兒見關元鶴那模樣竟似要宿在這裏,張了張嘴,到底沒吭聲,悄然退出了屋。
她出了門,廂房中方嬤嬤也聽到動靜出了屋,見春兒出來,忙道: “可是少奶奶醒了?”
春兒忙道: “不是,嬤嬤快進去休息吧,是爺又回來了,在屋裏呢,像是要宿在這邊。”
方嬤嬤聞言一愣,這一般都說女人生産不幹淨,晦氣,男人是不能留在産房許久的,爺這般這不合規矩。隻是關元鶴不嫌棄慧安,這倒叫方嬤嬤心中高興,半響才道: “宿在這裏便宿在這裏吧,反正這府上也沒長輩在,爺高興便好。”
屋中關元鶴已是脫了鞋,他在慧安身邊小心翼翼的躺下,側著身子靜靜地盯著慧安的睡容瞧了半響這才又閉上眼睛睡去,這次卻是再未醒來,一覺已是天亮。
慧安再次醒來已翌日盡正午,睜開眼睛便撞上了關元鶴關切而溫柔的目光,慧安怔了怔這才笑著道: “我睡了很久嗎?孩子呢?”
關元鶴聞言卻答非所問的道: “可是餓了?身上還疼嗎?”
昨夜折騰了大半宿,用力過度,渾身上下都僵疼著,身下更是撕裂般,稍稍動下腿便覺一陣拆裂般的疼,可慧安卻笑著搖頭,道: “不疼了,我想瞧瞧孩子。”
見她一顆心都記掛在孩子身上,竟連自己個兒都不顧,關元鶴心中有些鬱結,但也無法,忙喚了聲,片刻乳娘便抱著孩子進來,慧安盯著那繈褓便笑了,忙道: “快抱過來我瞧。”
待乳娘將孩子放在慧安臂彎,慧安細細瞧了半響,才道: “文軒,給我們的女兒娶個名字吧。”
關元鶴聞言瞧著繈褓中安靜的小寶寶,笑著道: “便喚明珠可好?”
明珠……她是他們險些失去的珍寶,是失而複得的寶貝呢,如同珍珠一般經過苦難的磨礪才愈見光彩奪目,才愈發迸射出明華萬丈。
慧安心知關元鶴的用意,不覺笑著道: “明珠嗎?有些俗氣呢,不過我卻喜歡,便叫明殊吧。”
言罷卻又擡頭,笑著道: “取個乳名吧,明殊,明殊喚著不親切呢。”
關元鶴聞言挑眉,卻道: “恩,乳名嗎?你來取可好?”
慧安想了想便道: “叫果果可好?我希望她能像果實一般,雖是曆經風雨卻還是能慢慢成熟,生長的豐滿茁壯。”
關元鶴聞言點頭,見那小小的嬰孩睡的香甜,紅豔豔的小嘴嘟著,小拳頭依舊放在腦袋邊兒上,瞧著軟軟的,那般可愛,他不覺擡手摸了下孩子的小手,道: “果果……”
果果許是感受到了父親的呼唉,竟是動了動小手指,關元鶴卻是嚇了一跳,忙將手縮回,盯著果果瞧,慧安倒是撲哧一笑,道: “她睡覺呢,你莫吵醒她。”
誰知她聲音剛落,果果便哇哇的哭了起來,竟是一點征兆都沒,慧安登時便手腳失措起來,乳娘忙上前,道: “許是尿了。”
慧安有些慌亂地瞧著乳娘打開繈褓,果真尿布濕了一片,乳娘便笑著道: “果真是尿了,奴婢抱小姐下去。”
慧安點頭,眼見著乳娘將孩子抱出去她才瞧向關元鶴,道: “文軒,我和你商量個事好不好?”
關元鶴見慧安麵帶慎重不覺微笑著道: “你說。”
慧安這才抿了抿唇,道: “我想自己來奶這孩子……”
關元鶴聞言一愣,半響才本能地重複著慧安的話, “自己奶?”
慧安點頭,道: “是啊,你能不能讓我自己來奶她,我想這樣。”
關元鶴蹙起了眉,又不是寒門小戶,哪裏有自己奶孩子的,這樣不合規矩不說,叫人知道也是徒增笑話,隻這些都不是大事,重要的是帶孩子何其辛苦,慧安如今剛剛生産正是需要養孩子的時候,哪裏就能自己來奶孩子。
關元鶴正欲開口拒絕,卻見慧安目光帶著懇求,他張了張嘴竟是有些不知如何開口,生恐惹了慧安不高興。
慧安便道: “這孩子本就受了許多的苦,她是那麽的懂事,竟都不怪我們,生長的如此健康漂亮,你不知我是多麽的感激,你讓我親自來喂養她吧,就喂一個月好不好?這樣我也能心中稍安,好不好……”
慧安說著目光中已滿是祈求,她這個樣子,又說出這般的話來,關元鶴隻覺滿心愧疚,已經是無地自容,哪裏還能說出拒絕的話來,半響才歎了一聲,道: “你想親自奶她,我應你便是,隻是你也答應我,先試上兩日,若太累,便交給乳娘,乳娘會照顧好她的。”
慧安聞言便笑了起來,剛好聽到對麵嬰兒室中傳了哭聲,慧安忙大聲道: “可是孩子餓了,快抱過來。”
她的麵上竟滿是興奮和期待,關元鶴搖頭而笑,外頭方嬤嬤聞言倒是一愣,有些不明白,孩子餓了幹嘛要抱過去,慧安又喚了聲,她才自乳娘懷中接過孩子進了屋交給慧安,慧安瞪了關元鶴一眼,見他別開臉,便散開衣襟,可她從未做過這種事,竟是有些不得其法,倒是果果哭的皺紅了臉,在她懷中蹭了兩下,竟是自尋到母親的**,含著用力吸允了起來。
慧安早便有漲奶的感覺,被她用力吸允了兩下隻覺一陣刺疼,接著便有暖暖的東西自體內流了出來,感受著果果的吸允,瞧著她小小的臉蛋兒,慧安滿心的觸動,竟是從未有過的充實和幸福,她不覺欣喜地擡頭,驚呼道。
“快看,文軒,她在吸呢!”
關元鶴早便瞧見了,看著那紅嘟嘟的小嘴一張一合,隻覺心頭一根弦被撥動了一下,竟是也覺驚喜萬分,倒是一旁的方嬤嬤已被驚地呆住了,半響她才瞪著慧安,道: “少奶奶這是作何?”
慧安揚眉,道: “乳娘,我已和爺說好了,要親自奶這丫頭呢,你看,她喜歡我呢!”
方嬤嬤聞言張大了嘴,接著才蹙眉瞪向慧安,接著又瞧向關元鶴,道:“爺怎麽縱著少奶奶胡鬧呢,這怎麽能……”
慧安見方嬤嬤反對,便沖關元鶴使了個眼色。方嬤嬤見關元鶴起身出去,麵色便沈了下來,道: “少奶奶便是再疼愛小姐,也沒這麽個疼法,這叫外頭人聽了還不笑話少奶奶,這奶孩子豈是一日兩日的事兒?!且不說少奶奶的身子吃不誚,隻爺那裏……爺縱著少奶奶,少奶奶也得多爲爺想想才是,這一日奶著孩子便一日的不能好好伺候……爺是性子好,對少奶奶也體貼,可少奶奶這樣卻是不行。如今要做的是早早養好身子,恢複了身體好好籠住爺的心。”
慧安聞言卻是歪頭一笑,挑眉道: “乳娘瞧著爺的心如今飛了嗎?”
方嬤嬤不覺瞪了慧安一眼,沈聲道: “隻你這般的折騰爺,若真有一日飛了卻是來不及了!”
慧安聽罷,隻作一笑,她對關元鶴卻還是有把握的,情之深,聽著方嬤嬤倒覺似聽笑話一般,方嬤嬤見慧安漫不經心,便又道: “好好的乳娘不用,少奶奶這到底是……”
慧安卻打斷方嬤嬤,道: “乳娘,實話和你說,如今邊關正在鬧馬瘟,現下已是春季,隨著天氣越來越暖,這馬瘟若是得不到及時製止,便會越鬧越凶。我早已想好,待出了月子,我便請命到邊關去,若是能治好這次馬瘟,立了功,襲爵的事便有指望了。隻這麽一來便要離開果果,果果這麽小,我本就對不住她,你便叫我親自奶她一個月吧,不然我心中不安,我想她能記住我這個娘親……”
方嬤嬤聞言倒是愣住了,按著才蹙眉道: “少奶奶怎知那馬瘟會擴大?又怎知太仆寺的獸醫博士們不頂用,還得少奶奶親自到邊關去,又怎麽知道定然能醫好那馬瘟?再說便是真能醫好,立了功皇上也未必便會鬆口啊,少奶奶別胡思亂想了!這女人坐月子是大事,哪能這麽亂來,不出雙滿月你便莫想東想西的,說啥乳娘也不答允。”
慧安見方嬤嬤如此倒是有些無奈,抿唇半響這才道: “乳娘,這次是我的機會,我不能錯過!能不能成,我都要竭力一試,乳娘定然也不希望鳳陽侯府就這麽消失了吧?母親和祖父都在地下瞧著我呢,我做了這麽些努力,萬不能功虧一簣,按理說當年母親一過世,我侯府沒有了男丁,便成了絕戶,可皇上偏沒有剝奪鳳陽侯的爵位,隻是未曾宣旨奉我爲世子,這便說明還有轉圜的餘地,皇上他也是擔憂將來被人指罵寡恩。如今皇上既已允了我官位,那麽承襲爵位便非難事,一個吃朝廷俸祿的女官便能存在,沒道理女侯爺便不能啊?何況我鳳陽侯府本就有這個先例,皇上如今不鬆口,那是因爲還能如是,但若我再立大功,那麽不疼不癢的賞賜就說不過去了!到時候便是他不表示,朝堂上定然也會有人爲我請命,我再請爺從中周旋下,承襲爵位的事必定能成!乳娘,你知這是我多年來的執念,我已決定要前往邊關,乳娘還是莫要再勸說了。”
方嬤嬤見慧安竟是如此的堅持,不覺心中酸澀難言,又是心疼又是觸動,半響她才落淚道: “姑娘這是何必,爲何非要弄的自己這樣辛苦,夫人在天之靈也定然不會開心,少奶奶如今有爺如此疼愛,好好過日子不好嗎?”
慧安卻是一笑,拉了方嬤嬤的手,道: “乳娘,我不苦!身體上的疲累又算的了什麽,心若不苦,便是累著也是甜的,心若苦了,縱使得到所有也是沒有意義的……何況,我想和爺並肩站在一起,不想隻站在他的身後,隻有和他邁著一般的步子,我才能真正的陪著他風雨同行,我不想總依附著他,也想在適當的時候成爲他的助力呢。”
方嬤嬤聞言半響無話,最是終是一歎,道: “老奴去給少奶奶弄些吃的來,若要奶孩子不吃東西卻是不能的。”
慧安便笑了起來,重重點頭,方嬤嬤出了屋見關元鶴站在廊下回過頭來,便福了福身,道: “少奶奶太過疼愛小姐,生了孩子倒是也跟著孩子氣了,爺請多包容她。”
關元鶴卻道: “她心中有愧,這樣若能高興一些便就由著她去吧,嬤嬤放心。”
方嬤嬤見關元鶴竟果真不介意的模樣,這才笑著道: “噯,奴婢去給少奶奶端些吃食來。”
這般,到了晚上,關元鶴賴在産房不走,非要和慧安孩子呆在一處,方嬤嬤便也真沒什麽脾氣了,站在廊下,聽著屋中的笑聲,她真不知是哭是笑,一個鬧著要奶孩子,一個竟是要睡在産房,這可真真是亂了套了……一晃果果便過了洗三,這孩子竟是極爲乖巧,一點都不愛哭鬧,隻在餓了,拉屎撒尿後才會叫上兩聲,平日裏除了吃就是睡。慧安帶著她,雖是累些,但是有方嬤嬤等人照看著,實也累不到哪裏去。除了睡眠時間被打亂,夜裏要醒上好多次喂奶之外,慧安倒覺還好,隻三夭便就適應了,照顧起果果來竟是遊刃有餘。
隻果果太過安靜,先前倒還真叫慧安有些不安,叫靈兒給果果細細檢查過兩遍,每每都被告知孩子極爲健康,她才放心下來。
慧安到底是學過武的,身體恢夏的極快,翌日便在關元鶴的攙扶下起身在屋中行走,這些天來關元鶴賴在産房不走,慧安見他堅持,也一心貪戀他的溫暖,隻第一夜有些不好意思,半推半就地任由他留下之後,便就習慣了下來。
關元鶴更是推掉了所有的事,隻一心地留在府中陪伴著慧安,像是要將前段時日的虧欠都彌補回來一般,兩人一同小心翼翼地照看著果果,慧安隻覺日子都能甜出蜜來了。
這日慧安剛喂過果果,今春兒將她放在搖床中,慧安便趴在旁邊細細地瞧著,果果的眼睛極是好看,黑亮的如同黑瑪瑙珠子一般,此刻她眼睛閉著,一張小臉安然而柔軟,瞧的她整顆心也都軟的一塌糊塗,隻覺這小模樣可真真是可愛,怎麽瞧都瞧不夠呢。
關元鶴自外頭進來,便正好瞧見慧安瞅著果果,麵上掛著甜蜜的笑意,他不覺也輕挑唇角,在搖床便蹲下,自身後抱住慧安,笑著在她耳邊輕聲道: “她睡了,你便也去休息一下,莫累到。”
慧安卻搖頭,接著又側頭瞧向關元鶴,道: “是個丫頭呢,爺可有失望啊?”
關元鶴不想慧安會如此問,愣了下這才挑眉,道: “怎麽這般想?你這母親沒曾失望,爲何我這父親卻會失望?女孩好,將來長大像你,瞧著她一日日出落的美麗起來,我這做父親的麵上也榮光。”
慧安聞言撲哧一聲笑了起來,複又擔憂的道: “我總恐這孩子會命不順,等出了月子我便到棲霞寺親自給她捐個長明燈,再求張平安符來。”
關元鶴卻道: “果果經大難卻還如此健康,這便說明是個堅強的孩子,也定然是有後福的,她是咱們的長女呢,將來我便捧星星摘月亮的寵著她,咱們不叫她再吃一點苦便是。你莫再多想了,你爲她做的已經很多了,是個好母親呢。”
慧安隻覺關元鶴的這個稱贊甚爲入耳動聽,便揚起唇角笑了起來,接著才嗔了關元鶴一眼,道: “你都捧星星摘月亮的寵著她了,那我該怎幺辦啊!”
關元鶴被她一嗔,隻覺心口一蕩,她那嬌謫謫的話更是如同羽毛般搔的他渾身一顫,目光就有些發直,慧安見他這般,哪裏有不知的,嘻嘻笑著便欲掙開他的懷抱。
可她這一動,關元鶴卻收緊了手臂,慧安又剛喂過奶,掙紮間衣裳便有些散開,露出了雪白的胸口來。橘色的褻衣,映著比記憶中又飽滿許多的豐盈白嫩,玉肌冰膚,細膩如脂……關元鶴從背後瞧去,正見那深深的溝壑,炫目的叫他口幹舌燥,曾經的百般纏綿,慧安那甜糯如蜜的誘人喚聲,烏黑鋪展的大波浪長發,緋紅豔麗的肌膚,那股馳騁的快感,醉生夢死,一切走馬燈似地出現在關元鶴的腦海裏,他隻覺一團火壓都壓不住就從身體中燒了起來,令他猛然吸了一口氣。
慧安不敢動了,隻能聽到身後關元鶴劇烈的心跳聲,氣氛旖旎,關元鶴已許久都沒碰過女人,一雙眼睛迅速沖血,眼中滿是占有的謁望,他掰過慧安的唇邊有些懲罰性的落了下去,可這般隻能叫他越發忍的難受,沒一會兒功夫,他便又猛然離開那柔軟的雙唇,喘著粗氣,惡狠狠地盯著慧安,卻道: “以後將肚兜穿上,再這般……仔細下次收不住,真將你辦了!”
慧安聞言卻是咯咯的笑了起來,這些日爲了喂孩子方便,她沒有穿肚兜,不想竟成了關元鶴的困擾。關元鶴見慧安笑的歡,拍了拍她的翹臀,這才道: “你給爺等著!”
慧安見關元鶴這分明就是狐假虎威,欲求不滿,不覺便笑的更加得意,目光流轉間卻撞上一雙純淨如同墨玉般的眼瞳,她一愣,定晴去瞧竟是果果不知道何時醒了過來,正一眨不眨地盯著兩人瞧,見她瞧過去,竟是還好巧不巧的笑了下。
慧安不知她是何時醒來的,雖是知道她此刻什麽都不懂,可想著方才的情景她定然都瞧見了,不覺麵上便是一紅,瞪了關元鶴一眼。接著她便又去逗弄果果,逗了兩下卻見果果的黑眼珠竟然頭一回跟著她的手轉動了起來,慧安欣喜異常,忙叫關元鶴一起瞧,關元鶴也是滿心的歡心,取了紅鏽球追著果果,果果瞧的認真,隻黑眼珠骨碌轉著接著卻都滯留在了哏眶內側,竟是成了鬥雞眼,半響都不再動了。
慧安正笑著,發覺不對勁,麵上笑容便是一僵,漸漸臉色也有些發白,忙顫聲道: “文軒,你快看果果的眼睛,怎麽會……這可怎麽辦,是不是她的眼睛……”
關元鶴瞧著卻也呆住了,半響才忙安撫的拍撫著慧安的背,道: “你莫慌,不會有事,莫慌,我去喚靈兒來。”
他言罷便匆匆地奔出了屋,慧安忙又拿著那鏽球在果果麵前使勁的晃,可她卻偏就不願再動眼珠,就那麽對著眼睜著幹淨的眼眸瞧著她,慧安見此越發心涼,不覺推著搖床,惱道: “果果,你倒是轉轉眼珠啊,別嚇娘啊,快轉轉啊!”
可任是她怎麽動果果偏就沒反應,慧安一顆心沈了下去,不覺便流了淚,恰靈兒進來,匆匆檢查了果果的眼睛,那邊慧安已哭倒在了關元鶴的懷中。靈兒細細看了看,擡手撫上果果的眼睛,待再擡起時果果睜開眼睛,哪裏還有方才的模樣,已是好端端的了。
靈兒見那邊慧安嚎啕大哭,而關元鶴也麵色蒼白地哄著她,一時間真不知是該心酸感動呢,還是該笑這對在外皆是英雄了得的父母怎就在孩子的事兒上這般的令人哭笑不得,她才由了抽唇角,這才道: “少奶奶,您再瞧瞧吧。”
慧安聞言擡眸,竟看見搖床中的果果沖著她揚了個笑臉,眼睛黑亮亮的,卻是再正常不過了,那小模樣甚至帶著幾分無恥,似知道事兒般在笑母親不經逗,被捉弄了慧安詫異地瞪大了眼睛,便聞靈兒道: “果果才四天,視力不好,瞧東西也不清,眼球兒不能控製,出現方才情況也是正常,哪裏就是……少奶奶和爺也太緊張了,小姐她好著呢。”
慧安聽罷,又見果果笑,氣的撲到搖床邊兒使勁推了推搖床,果果卻是哇哇的哭了起來,慧安越發覺著這丫頭無恥,可見她閉著眼睛使勁的嚎哭,到底還是心疼的緊,何況果果又從來都是個安靜的孩子,定然是自己嚇到她了才這樣,慧安一時又肉疼了起來。忙將果果抱起來輕哄,果果一沾母親的身子便拱著小腦袋在慧安懷中蹭,似是嗅到了熟悉的奶香,拱了兩下便閉上眼睛睡著了。
慧安見她這般,真真是苦笑不得,隻覺被這小人兒給戲弄了半響。關元鶴也是無語,見慧安一雙眼睛哭的紅紅的,又是心疼又是懊惱,若他方才能鎮定一些,興許慧安也不會哭成這般,可在孩子和慧安麵前,他平日的鎮定竟是全然離家出走了,這可真是個不好的現象。
這之後,慧安便惱上果果了,時常拿著東西逗她,非要將她的眼睛逗成鬥雞眼才算完,然後又瞧著她那奇怪的小模樣哈哈的笑,偏她這般的折騰孩子,關元鶴還由著她,有時竟也跟著玩,這倒是叫方嬤嬤等人一陣的無語。
日子一晃便是二十日,慧安的身子早已恢夏如初,身下也已幹淨,隻是這麽久不沐浴雖是每日都用溫水檫過身子,可還是覺著整個人都有股怪味,隻關元鶴卻一直都不曾嫌棄,還總趴在她身上聞,言道她和女兒一個味道極好。慧安卻生怕熏到了關元鶴,一心地盼著滿月趕緊的過去,實在也是在這黑屋中關的時間久了,悶的不行。
而隨著日子過去,果果也越來越大,竟是一日一個模樣一般,變得極爲好看了,原先一張皺巴巴的小臉早已張的圓潤潤粉撲撲,五官也被撐開,眉清如畫,眼亮如星,小小的鼻子竟是已有挺立之態,菱紅的唇粉嘟嘟的尤爲惹人,還有小身板也胖鼓鼓的,肉團團般叫人瞧著便想捏上一捏。
她極是愛笑,笑起來眼睛彎彎,完全沒有他父親的冷模樣,似是燦爛的能將人的心都融化了一般,慧安一直不明白爲何同樣模樣的一雙樣子竟是能給人如此迥異的感覺。隻每每瞧瞧果果的眼睛,扭頭又撞上關元鶴,便覺真真是神奇,不由得感動又感歎,她的女兒,長著和他一般的眼睛,這便是血脈相連啊……可是眼見這月子快滿,慧安卻也不得不麵對一個事實,那便是不能再親自喂養果果了,前幾日她從關元鶴那裏知道,邊關的馬瘟果真是變得嚴重了。她生産那會子朝廷雖是不太重視此事,覺著不過是春季常見的病,慢慢便會好,可當時太仆寺也派了數位獸醫博士前往邊關,可經過這些日前線傳回來的折子上卻奏報馬瘟擴大了,僅僅這一個月竟是病死了兩幹多匹馬。
慧安見事情都在朝著她的預料發展,心中自是激動的,隻是因親自喂養了果果這麽多天,卻實在不舍得離開她。可便是再不舍,慧安也不得不狠下心腸來,隻因皇上隻恩準關元鶴在京城呆到果果滿月,之後他便必須要回邊關去。
慧安便是不爲了襲爵,也不能任由關元鶴獨自到邊疆去,不守在他的身邊,慧安又豈能安心故而這日慧安令方嬤嬤將乳娘喚了過來,開始讓果果接觸乳娘,可果果卻似巳經認人了,每到餓時一裹乳娘的奶一頭吸上兩口便會拒絕再吃,不停地哭鬧,任是乳娘怎麽哄都不乖。慧安無法,瞧著又心疼的緊,便將果果抱在懷中輕輕的哄令她噙著吸上兩口,待她安甯了,歇息之時再輕輕換給乳娘,讓她吃乳娘的奶,可這般卻也不成,果果最多吃上五六口便會再次察覺出不對勁兒來,又哭鬧不停。
慧安隻能這般來回地倒騰,企圖讓果果慢慢的適應,換了四次後果果終於怒了,放聲大哭,慧安抱著怎麽哄都哄不好,將**放在她的嘴中她也不吸,不停地踢著小短腿,在慧安懷中扭動著身子,竟是哭出了兩謫淚來。
慧安這下卻是心疼壞了,果果自出生便少哭,即便是哭也隻幹嚎,何曾落過淚,慧安問過靈兒,靈兒說一般嬰孩都是兩月後才會落淚,而果果才不滿一個月竟就哭出了淚水,慧安隻覺她定然是傷心了,一時間心中酸楚難擋,竟是生出了將孩子一並帶著去邊關的念頭,隻是這般念頭隻轉了轉她便消停了,若真是發生瘟疫,果果才這麽小,豈能抵抗的了。再來這一路顛簸,她也受不了。
可瞧著她哭得傷心,鬧脾氣不願吃乳娘的奶,慧安又心疼萬分,一時間倒後悔起來,隻怪當時欠缺考慮,早知道便不該爲自己的一時心安,如此的折騰孩子。早先慧安還覺著自己是個好母親,如今卻是愧疚的想一頭撞死。如此一來,每日喂奶之時倒成了一種折磨,一種夢魘。
關元鶴自知慧安欲去邊關,是爲了承襲爵位,對此便也不好說什麽,見每每果果一哭,慧安便也心疼的直掉淚,偏又總也很不下心來,真將果果扔給乳娘再不理會。
眼瞧著這般鬧了三日,關元鶴真恐慧安壞了眼睛,幹脆暗自的叫靈兒配了回奶藥,哄著慧安喝了,這麽一來慧安也沒了折兒,隻能眼瞧著果果在不停的哭喊和掙紮中去慢慢的適應乳娘。過了三四天,待果果徹底適應了乳娘,恢複如常,慧安每每瞧著果果在乳娘的懷中吃奶,小模樣幸福地睡去,就覺著好像被奪了寶貝一般,心中生生被挖出了一塊,又疼又苦,失落的緊,連著兩三日都有些提不起精神來。
關元鶴瞧著她這般真不知該如何是好,就這麽折騰著月子竟就不知不覺地過去了,滿月的前一日,府中便開始有各個府邸送來的賀禮,物件五花八門,多是給果果的項圈,鈴鐺,小玩意,也有給她補身子用的吃食,上等藥材,慧安令春兒一一記下,便都送去了庫房,心裏卻在盤算著,這多生養幾個孩予卻也是一筆穩嫌不賠的買賣,複又覺著自己這想法有些沒心沒肺,便兀自笑了起來。
關元鶴進門卻正見她那般笑著,不由好奇地問了兩句,慧安誠實的說了,直逗得春兒幾個也捧腹大笑,關元鶴卻是寵溺的點著慧安的鼻子,直道她沒出息。
衆人說笑了一陣,想著明兒還要才招呼客人,有的忙碌,這才散了,而關元鶴也抱著慧安上了床。慧安見他發絲還帶著沐浴後的潮意,身上更是散發著清香,不覺嘟起嘴來,心中一陣的不爽快。
隻覺著自己辛苦這麽久,生下孩子卻還要耐著坐月子,可關元鶴卻什麽都不用幹,隻等著做父親,將來孩子照樣的對他親,他渾身清爽舒服,她卻臭烘烘的,渾身都癢癢!如此想著,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慧安隻覺著身子越來越癢,偏她又不好意思當著關元鶴的麵去抓去撓,生恐遭他取笑,一時躺在床上難耐了起來,不住地扭著身子。
關元鶴本就摟著慧安,如今她這麽扭來扭去的,已恢複玲瓏曲線的身體綿軟地擦來磨去,他又是這麽久沒有碰她,哪裏能受得了,這一個月來已是竭力不叫自己多想,加之前些日慧安都親自奶果果,每日晚上果果就睡在兩人中間,這才能勉強忍著沒起邪念,如今慧安這般,簡直就是在點火,當即關元鶴的心火便蹭蹭的往上冒,身子瞬間就滾燙了起來,偏慧安還不自知一般,依舊在不停地扭動著。
關元鶴終是惱了,一個翻身壓在了慧安的身上,慧安對上他黑洞洞又似燃燒著火苗般的眼睛,這才一個傻眼恍惚過來,隻她一愣之下卻是壞心地擡起手來,勾住了關元鶴的脖頸,嫣然一笑便在他蹬大的眼眸下湊上臉蛋兒,在他的脖頸邊兒上深深一嗅,又舒服地哼哼了一聲,歎息道: “爺可真香,好是誘人啊。”
她說話間她唇有意無意掃過他的耳郭,氣息往耳中鑽,關元鶴本已在暴動的邊緣了,哪裏還能受得住她如此的挑逗,身子登時抖動的就有些不像話。
慧安見效果如此之好,心中那個樂啊,方才的氣悶便一下子消散了,平衡了,她能不樂嗎,瞧吧,她不好受,這人卻也在承受著另一種折磨呢,如此一瞧他這個父親倒也勉強當得了,將來閨士像孝順她一般孝順他,倒也勉強可以接受了……慧安這邊樂嗬著,那邊關元鶴卻是用下身狠狠地頂了慧安一下,慧安這才終於迷糊過來自己辦了什麽事。關元鶴憋了這麽長時間,她卻也一樣啊,當即竟是被驚地心顫了幾顫,環著關元鶴脖頸的手險些掉落,她忽然口幹舌燥,下意識她舔了舔嘴巴眨著眼睛去瞧關元鶴,卻見他正咬著嘴唇,如同一隻隱忍著等待爆發的野獸慧安心一緊,關元鶴卻已撲了下來,他猛的覆上她的雙唇,瘋狂的吸吮,充滿了霸道,竟是一點都不憐香惜玉,狂暴的駭人,而他的一雙大手更是迫不及待地探進了衣襟,慧安掙紮,他便緊緊的把她禁錮在懷裏,竟是不容她有半點兒的退卻。
多日不曾歡愛的身子敏感到了極點,沒兩下慧安的身子便著了火,禁不住嬌滴滴地喚了關元鶴一聲,他的吻便更加緊密的落了下來,滾燙燙的,似恨不能將她吞進腹中,拆吃入肚。慧安漸漸迷亂起來,關元鶴卻是猛然又擡起了身體,大口地喘息著,狼一般的眼睛盯著慧安。
慧安半響不再見他動作,隻覺心缺了一塊般,睜開眼睛,見他胸口起伏著一臉懊惱地惡狠狠地蹬著她不覺納悶,關元鶴卻是不再瞧她,一個翻身躺倒在了一旁,悶聲道: “睡吧!”
慧安這下真的怔住了,眸光掃了下,見他身下還頂著高高的帳篷,偏黑著一張臉,直挺梃的躺著不動彈,猶豫了一下便道: “興許……興許已經可以了……那個,幹淨十來天了……”
慧安産後十多天身子就幹淨了,至於産後何時能圓房她卻是不好意思問人的,也從沒想過問這個問題,在她想來下麵既是幹淨了,身子也好了,行房便可以了的,隻這些天來果果都在這邊跟著他們睡,慧安便以爲是因此關元鶴才未碰她,現下見他突然停下來,她才意識到他應該是擔憂她的身子。
說出這些話來,慧安卻是羞紅了臉,將頭側了側。關元鶴豈能不知慧安身子何時幹淨的,聞言又惡狠狠地瞧了慧安一眼,卻也不敢多看,生恐看多了便再把持不住般,他迅速轉過頭來,卻道: “大師說要過兩個月……”
慧安聞言一個氣不順登時便咳了起來,這種事情他竟是去問懷恩大師?!懷恩大師在確定她懷中孩子形態無異後,在慧安七個月時便離開,隻慧安産後的第二日卻來府上爲果果檢查過身子,那日慧安不放心也在一旁瞧著,後來見關元鶴單獨拉了懷恩大師問話,也不知說了什麽,懷恩大師的胡子便抖個不停,慧安還曾奇怪過,後來問過關元鶴,卻被他支吾了過去,如今想來當時他問的便是這問題了。慧安一時真真想悶死自己算了,這可真是沒臉再去棲霞寺上香了。
關元鶴見她咳個不停,忙給她順了半響的背,慧安這才緩過勁兒來,怒視著關元鶴, “你怎麽能問大師這種問題!”
關元鶴麵上閃過不自在,他如今正是血氣方剛,這麽久不碰女人本就難耐,先前在邊關是公事繁忙,又瞧不見慧安倒不覺難耐,可如今……天知道他忍的多辛苦,過了滿月又要再次趕住邊關,這不泄泄火氣,又不知要過多久的和尚生活了,他能不問問人嗎,除了懷恩大師他也沒人可問啊。再說這麽丟人的事,老和尚不不管紅塵之事,問了也不怕他說出去不是。聽到懷恩大師說要兩個月時,他便死心了,隻能苦笑,如今眼見著要離京,慧安這小沒良心的竟然還來撩他如今見慧安瞪著自己,關元鶴便氣悶地瞪眼,理直氣壯地道: “問都問了,又能怎群!”
慧安見他那模樣,又想著他爲她隱忍良久,到底心疼,笑著蹭了過去,道: “你……輕點便是……”
關元鶴聞言目光陡然一亮,又瞧慧安那羞澀嫵媚的模樣,倒抽一口冷氣,拚盡氣力這才止住沒撲到她身上去,他擡手狠狠地敲了下慧安的額頭,道: “快睡覺!”
次日清晨,天還沒亮慧安和關元鶴便起了身。慧安本就沒打算做雙月子,而大輝的女子一般出了滿月便能出門走動,隻是注意莫要著涼,觸碰涼水等傷身之物便可,而如今已滿月,慧安磨了兩日,方嬤嬤總算同意讓她沐浴,慧安被挖起來便滿心歡快地進了淨房,待出來時隻覺著整中人都輕了兩層。
坐在梳妝台前,方嬤嬤給她挽了個繁雜的牡丹燕尼髻,插了隻赤金紅寶的步搖,也未擦粉,已是人比花嬌。慧安身子雖是恢複的極好,可腰身還是比之從前要寬上一圈,以往的衣裳是不能穿了,方嬤嬤挑了件秦小雙新送來的寶石藍雲州湖綢做的寬袖小襖,並同料子的湖藍燈籠裙,慧安穿好,整個人明媚而嬌俏了起來。
她和關元鶴一道用了膳,已有客人陸陸續續來了,先來的自都是和慧安親近之人,童氏等親戚一早便到了,幫忙安排著一會子滿月宴的事,接著是謝雲芝,文景心和新雅等人,慧安和幾個姑娘躲在屋中逗果果,隻支了冬兒幾個在門口迎客。
宴席設在前院的花廳,沒到中午已是賓客滿座,待到了開宴,慧安抱著果果到了前頭,隨著關元鶴一桌桌的敬酒,抱著果果接收衆人的祝福,秋兒在身後端著托盤,專門放果果的滿月禮,一桌轉下來便能滿上一盤,隻樂的慧安眉眼都笑彎了。而果果也是極爲給麵子,逢人便笑,粉雕玉砌的尤其惹人疼愛,好些人瞧著喜歡本來準備的禮奉上不說,還順手自身上褪下些物件來塞給果果。
關府一場風波,非但沒令府邸沒落,反倒因爲慧安和關元鶴皆立了功而炙手可熱,滿月宴也是辦的格外熱鬧,因衆人皆知果果這孩子在慧安肚子中時便遭過難,瞧著她如今這麽的可人疼,不覺都誇慧安好福氣,也有說果果福氣大的,隻道滿京城中沒有哪家的女兒這般金貴的,真真應了那句話,鳳陽侯府出的閨女寶貝,說果果雖不姓沈,但到底身上流著一半沈家的血,就是不一樣。
待到宴過一半,外頭卻是突然傳來消息,說是佟貴妃娘娘的鳳架已出了宮,在秦王妃的陪同下直往這府中來了,衆人聞言忙都起身到府外迎接,一番叩拜待佟貴妃被迎進府,已是正午。
而衆人見佟貴妃自下了車後便笑容親密的拉著慧安的手,安切不停,心中自是各種計較都有。
近一年來朝廷上變化極大,首先是一度支持淳王的關白澤辭官,淳王一黨被折去一翼,形同散沙,後雖由新提上來支部尚書頂了關白澤的位置,但到底其威信和聲望都遠遠不如關白澤,偏賢康帝也不如以前對淳王愛重有加,竟是茬早朝上數次責問淳王,一時間淳王在朝廷中的勢力一落千丈。
偏太子那邊形態也不好,太子妃刺死端甯公主一事,雖是後來斷定是其婢女所爲,可百姓和朝廷上卻是風言不斷,皇後更是多次露出對太子的不滿,淮國公過世,威欽侯也和東宮疏離,偏最是需要太子展現手段之事,太子竟是沈迷女色之中,獨寵雲側妃,且情態與目俱增。
而右相數次對雲側妃表現出不滿,勸太子以國事爲重,廣選妃子,太子竟是展現微議,右相於太子間隙的傳言又不脛而走。偏不知怎的便有人傳已故的太子妃和人有染,被端甯公主發現這才使得太子妃一怒之下滅口端甯公主。太子正妃不守婦道,如今太子又專寵一女,不能齊家何以治國平天下,登時太子黨諸人也灰心之下人心浮動。
而秦王殿下也就是在此時慢慢展露出了鋒芒的一麵,頻頻在朝野上露臉,多次在朝事上提出了有見解的提議,連賢康帝都稱贊了兩三回。加之其娶了顧氏女爲妃,夫妻和睦,秦王妃又在兩個月前懷上了身孕,若是給秦王府添了小皇孫,其在子嗣上便又要壓上太子和淳王一頭,這還不提其胞弟也日漸成長起來,後宮之中,佟妃娘娘更是不知用了何種手段,竟獲了賢康帝厚愛,每月都要過去三四日,年前更是晉封了貴妃,成爲宮中唯一的一位貴妃。
這些變化,便是遲鈍的官員也都瞧在了眼中。而端甯公主被刺一事,到底也非所有的大臣都不知其中詳情的,尤其是詢問過淮國公府的奴才,更是不少人都知道,當日到過內宅的便隻有那麽幾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