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進考場的日子。

門外突然響起腳步聲,似乎是朝外麵走。

趙白魚借著門縫看見一道頗為熟悉的背影,他走到院門口,而後響起趙鈺錚好奇的詢問:“三哥,你怎麽在這兒?”

趙三郎說了幾句話糊弄過去,趙鈺錚還想追問便聽另一道較為冷淡的聲音說:“他就是隻猴子,除了幹壞事還能做什麽正事?別被他教壞了,你大病初愈,就陪二哥到馬球場邊上坐著,指點指點二哥。”

趙鈺錚的注意力果然被轉移,馬蹄嘚嘚跑遠了。

但聽趙二郎一句不痛不癢地嗬斥:“適可而止。”

趙三郎嘀咕兩句就跟上去,不大的院子徹底空曠下來,趙白魚便想著,倒也不必關他十天半月,隻需錯過今天入考場的時辰便等於自動放棄未來三年的科考。

“唉。”

趙白魚抱著胳膊,把臉埋在臂彎處,在陌生小院裏關了兩天一夜終於砸開門窗逃了出去,望著無星無月的天空和伸手不見五指的密林深處,忽然捶著手掌頗為懊惱:“早知道前幾日不該拒絕寶華寺高僧推銷的平安符和祈福簽的!”

可惜當時他嫌棄價格太貴,拒絕走神佛庇佑的強大後門。

如今後悔也是無濟於事,神佛把後門關上並留下無情的背影。

比起蛇蟲鼠蟻遍布且充滿未知的密林,顯然身後的小院更安全,隻要在裏麵待到天亮就行,但是對趙白魚來說,他寧願闖進危險重重的密林,接受死於非命的可能,也不願轉身回去逼仄的房間。

那是他對趙家人持有的一腔熱情乍然冷卻大半的開端。

黑暗中摸索前行,物理意義上的摔得鼻青臉腫,疼痛和恐懼撕扯著靈魂和軀體,他在這不見光明的密林裏踽踽獨行,身處異世卻一直強行壓抑下來的格格不入、畏懼、孤獨、難捱的痛楚和委屈在刹那間爆發,趙白魚突然狂奔,腦中一片空白,是生是死全憑天意。

接著他被樹根絆倒摔下山坡,滾到山間小道邊,以為會摔死在那兒無人知曉,便聽小道盡頭有馬蹄聲由遠及近,不知怎地,黑暗和視線模糊的雙重限製下偏偏瞧見疾馳而來的馬和馬上形貌昳麗的青年,頭頂盤旋著低飛的雄鷹,左手持長弓而馬背革帶裏的白色箭羽尤其顯眼。

意識模糊前,趙白魚心想,原來是夜間騎射的郎君,不知是否從軍。

瞧他長發飛揚,意氣風發,若不帶吳鉤豈非可惜?

馬背上的郎君瞥來一眼,冷峻淡漠,不過瞬間便又輕飄飄地移開,馬蹄聲逐漸遠去,趙白魚心想沒發現他,還是看見了但不願多管閑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