頓了頓,“老奴打聽了一個消息,牛二帶著他麾下的軍卒直接回了崇文門大營,快活林今晚除了那些歌姬,就隻有前去尋樂的閑漢了。”
朱武城怔了一怔:“太明顯了.....就怕弄巧成拙.....讓孔家成了受害者啊。”
“快活林壞了孔家的名聲,又累得數十位官員遭難,孔家焚燒快活林泄憤自然順理成章。辦成此事,孔家名聲最少要再臭上三分半。另外,快活林是金陵鎮守府錢峰的產業,東廠有充足的理由插手,不愁搞不臭孔家.....這種事情說不清的。”
朱武城沒有接話,指了指禦案上的奏折,淡淡地說道:“這有一份沒署名彈劾王子騰私納草原人為妾的奏疏,你給忠武侯送去,讓他看著辦。”
“是.....”董山雙手捧起那本奏疏,躬身退出了內殿,這時,耳邊傳來了朱武城的聲音:“朕等你的好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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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午後開始,天空便陰陰沉沉,到黃昏時分,天空又飄起了雪花,隨著夜幕降臨,雪愈發密集了,紛紛揚揚從天空飄落。
兵部大堂內早早地就燒著兩大盆冒著青火的銀霜炭炭火,小桌上擺著四個菜,一壺酒,賈珝正坐在那兒自斟自酌,一雙眼不時地瞟過擺放在上首正中央大堂案上的關防大印,好東西啊。
突然厚厚的門簾掀進來一陣寒風,董山走了進來,臉上永遠是菊花般的笑,拱手道:“侯爺好雅興!”
賈珝伸出手,做了個“請便”的手勢。
董山搖了搖頭,“雜家還有差事在身,就長話短說吧。”說著從袖中掏出了那本奏疏,輕輕地放在小木桌上,低聲道:“侯爺交代的事情,雜家可是擔著風險給辦好了,陛下說了,讓您看著辦。”
頓了頓,“安全起見,您還是派個人去查一下,鬧出點動靜來。太上皇安插在漠北的探子已經被陛下掌握了不少,小心無大錯。”
賈珝暗暗一驚,卻不露聲色,說道:“浙江一千畝上等水田,總管隨時可以安排家人去取。”
“您大氣。”董山仍然笑著。
賈珝端起酒杯喝了一口,自言自語道:“錢總管的姘頭從賈家商會賒了一百壇‘仙人醉’,這麼烈的酒,就是兌一半的水,那群閑漢下半夜也會醉成死豬。”
董山心裏一咯噔,暗道:“這都能猜到!”略想了想,問道:“侯爺沒派人去鎮場子吧。”
“這倒沒有。”賈珝望著他,“擔心出事,順天府派了一隊差役過去。”說到這裏,嗬嗬一笑道:“小吏也是官,死上一個都比十個百姓有影響,更何況是九個呢。”
董山也怔了,過了好一陣子,才說道:“好,好,就衝您這爽快勁兒,雜家免費告訴您一個消息。”說著,走到賈珝身邊低聲道:“賈雨村和錦鄉侯勾搭到了一起,還和北靜王、繕國公幾家攀上了關係。說句不好聽的,您小心被自己養的狗咬著了。”說完,轉身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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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越來越深,雪越下越大,雪霧茫茫,二十步外便看不清楚對麵的情形。
今夜東城依舊不宵禁,安定門大街上不時有一輛馬車從街頭疾駛而過,忽然,幾條黑影從黑暗處奔出,直向快活林奔去。
黑暗中傳來一陣犬吠聲,就在這時,雪霧中忽然出現了一簇火光,接著,一股濃煙在快活林方向直衝而起,火光越來越亮,濃煙滾滾,在西北風地席卷之下,火勢迅速波及到了快活林邊上的民宅,終於有人發現了,大聲喊道:“走水了!走水了!快活林燒起來了,快去救火啊!”
烈焰滔天,在風雪的席卷下,一條條火龍在狂放地吐著烈焰,肆虐著周邊的所有建築,到處都是驚惶奔走的百姓,他們互相推攘,互相踐踏,慘叫聲、哀嚎聲響徹了夜空.....
安定門大街的大火將整個東城都驚動了,兵馬司、順天府以及安定門守軍都派人前來救火,半條街都被大火吞沒了,大雪澆不滅火勢,大火依然在迅速蔓延,眾人隻能眼睜睜地看著。
此時衍聖公正坐在書房內,等待著前院的消息,心中暗暗祈禱,大火千萬不要是從快活林燒起來的。
吱呀一聲,管家走了進來,麵色凝重地說道:“大火就是從快活林燒起來的。”
聽了這話,衍聖公先是一怔,接著失態的笑了起來,接著大罵一聲:“豎子!”緊接著臉便白了,大口喘起氣來。
管家也驚了,大聲喊道:“來人!”
就在這一刻,衍聖公的臉由白漸漸轉紅,他的麵部痛苦地抽搐了一下,接著一口鮮血狂噴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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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嚏!阿嚏!”
賈珝雙手捧出了那枚堂印,在公文的右下方端端正正地蓋了下去,喃喃地說道:“又是誰在背後念叨我.....”